第一章：胭脂祠堂与红妆大佬

冷意顺着后颈爬上来时，沈砚秋正屈着指节敲了敲身边的香案。木质表面腐朽得厉害，一敲就掉下来几块木屑，混着空气中甜腻的胭脂味，透着股说不出的恶心。

他抬眼扫过四周——斑驳的朱漆柱子，挂满墙角的红绸，还有正中央那两座蒙着灰的牌位，牌位前的烛火明明灭灭，把“囍”字映得像浸了血。

“妈的，是‘胭脂祠堂’！”旁边穿夹克的男人突然骂了句脏话，脸色煞白，“这副本专坑新人，上回我队友……”

沈砚秋没接话，只是轻轻拢了拢袖口。他穿了件月白衬衫，领口松松垮垮地敞着，露出一小片锁骨。此刻他微微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浅影，再抬眼时，那双眼尾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已经盛满了惊惶，连声音都带着点发颤：“哥，这、这是哪儿啊？我刚在画室赶稿，怎么睁眼就换地方了？”

他身形清瘦，皮肤白得近乎透明，此刻往香案边一缩，活脱脱一只被暴雨淋透的幼猫，看着就让人想护着。

夹克男上下打量他几眼，不耐烦地啧了声：“装什么纯？进了诡界谁还没点故事？我叫赵野，过了六个副本，不想死就少废话。”

另一个戴鸭舌帽的女生刚想开口，祠堂那扇雕花木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道缝。冷风卷着雨丝灌进来，吹得红绸猎猎作响，一道身影顺着门缝滑了进来。

是个穿正红旗袍的“女人”。

裙摆开衩到大腿根，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踩着双绣着并蒂莲的红绣鞋。乌黑的长发松松挽了个髻，簪着支金步摇，走一步就晃出细碎的响。脸上化着浓淡相宜的妆，眼尾扫了点绯红，笑起来时眼角那颗痣像活了似的，媚得能勾走人的魂。

“哟，这就聚齐了？”“她”开口时声音软得发酥，手里还拎着个红漆描金的箱子，“妹妹们也是来喝喜酒的？”

赵野看得直咽唾沫，半晌才憋出句：“姑、姑娘，你也是被拽进来的？”

“姐姐”掩唇笑起来，指尖涂着正红的蔻丹，轻轻点了点赵野的胳膊：“哥哥说笑了，这地方请人做客的方式，倒是挺特别。”说话间，那双勾人的眼已经落在沈砚秋身上，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末了弯起眼尾，语气亲昵得像在哄人，“呀，还有位弟弟呢，瞧这吓得，姐姐护着你。”

说着就往沈砚秋这边靠，一股馥郁的玫瑰香扑面而来。沈砚秋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半寸，眼尾泛红，声音更软了：“谢、谢谢姐姐……”

心里却在冷笑。

这“娘们儿”穿旗袍踩绣鞋，刚才进门那步滑得比戏台上的花旦还稳，鞋跟碾过地面时连点声响都没有——绝对是练家子。还有那箱子，看着轻飘飘的，拎着的手腕却稳得很，指节泛白，八成藏着硬家伙。

【虚空屏幕骤然亮起，冰冷的机械音在无人察觉的频道响起：副本任务——完成冥婚仪式，在寅时前找到失踪的新郎骸骨，揭露新娘自焚真相。】

【屏幕右上角跳动着“直播中”字样，弹幕瞬间刷屏：】

【！！！是惊棠大佬！他又穿女装了！这身红旗袍杀我！】

【那个白衬衫小哥是谁？颜值绝了！这受惊的小模样，我先粉为敬！】

【别被他骗了！沈砚秋这名字看着温，上回在“镜中鬼”副本，他装柔弱骗了三个恶鬼陪葬！】

【哈哈哈哈惊棠大佬看过来了！他那眼神！绝对是看上这小哥了！这是要把人拐去当“新娘”啊！】

“副本任务：完成冥婚仪式，寅时前找到新郎骸骨，揭露新娘自焚真相。”

冰冷的提示音在祠堂里炸开时，沈砚秋正“慌乱”地抓住赵野的胳膊：“冥婚？跟、跟谁啊？”

“姐姐”——也就是惊棠，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掌心温度隔着衬衫传来，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别怕呀弟弟，有姐姐在呢。”他转头看向赵野和鸭舌帽女生，笑得甜腻，眼神却冷得像冰，“你们没意见吧？”

赵野被那眼神看得一激灵，忙摇头：“没、没意见！听姐姐的！”

这时，后堂突然传来脚步声。一个穿黑寿衣的老太太端着托盘走出来，托盘上放着两件大红嫁衣，金线绣的龙凤呈祥，红得刺眼。

“吉时快到了，”老太太的声音像砂纸磨木头，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人，“新人，换衣服吧。”

赵野懵了：“新人？就一个女的啊！”

老太太没理他，枯瘦的手指点了点沈砚秋和惊棠：“自然是两位。”

惊棠突然笑了，抬手拨了拨鬓边的步摇，金珠碰撞着发出脆响，眼神落在沈砚秋身上时带着点戏谑：“阿婆看错啦，我是女儿身，他是男子汉呀。”

老太太咧开没牙的嘴，笑得阴森：“在这儿，分什么男女？不穿嫁衣，就跟墙根那些东西作伴吧。”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墙角，那里堆着几具白骨，指骨扭曲地指向牌位，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弹幕笑疯了：】

【哈哈哈哈强制拜堂！惊棠大佬这是要亲自“娶”老婆啊！】

【沈砚秋那表情！惊恐中带着点茫然，演得也太像了！】

【快看惊棠大佬拿嫁衣的样子！他好像还挺乐在其中？】

沈砚秋果然露出了“惊恐又茫然”的表情，眼眶红红地看着惊棠，那眼神活像只受惊的小鹿：“姐姐，我、我穿这个……不合适吧？”

惊棠用涂着红蔻丹的手指捏了捏他的脸颊，指尖微凉，力道却不轻，带着点故意的挑逗：“乖，听话。”

沈砚秋心里骂了句流氓，面上却更“害怕”了。他瞥了眼那件嫁衣，针脚里缠着几缕灰线，看着像用来锁魂的——这老太太绝对是个厉鬼。

惊棠已经拿起另一件嫁衣，慢条斯理地往身上套。红绸裹着他劲瘦的腰，明明是女子的衣衫，穿在他身上却透着股野劲。他系好盘扣，抬眼时正对上沈砚秋的目光，突然抛了个媚眼，声音软得能掐出水，带着点暧昧的暗示：“弟弟，拜堂时可得抓紧‘夫君’的手。”

沈砚秋：“……”

这货不仅男扮女装，还敢占他便宜？

但他还是颤抖着拿起嫁衣，刚碰到袖口，那衣服突然像活了似的，红绸猛地缠上他的手腕！

“呀！”沈砚秋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想甩开，绸子却越缠越紧，勒得手腕生疼。

惊棠眼神一凛，不知何时手里多了把银剪刀，“唰”地剪断了红绸。落地的绸子像被烧着似的，滋滋冒起黑烟，很快化成了灰。

“阿婆的礼物，倒是挺别致。”惊棠收起剪刀，笑容淡了些，语气里却带着护犊子的意味，“就是太锋利了，容易伤着我的人。”

老太太的眼睛突然变得漆黑，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玻璃：“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留下当祭品！”

话音刚落，烛火“噗”地全灭了！牌位“哐当”一声倒在地上，露出后面黑漆漆的窟窿，无数只惨白的手从里面伸出来，指甲又尖又长，直抓人脸！

“跑！”赵野大喊着往门口冲，刚摸到门环，整个人突然僵住，接着像被什么东西拽着似的，硬生生被拖了出去，只留下一声惨叫。

鸭舌帽女生吓得腿软，被一只鬼手抓住脚踝，尖叫着往窟窿里拖：“救我！救我！”

惊棠刚要动，身边的沈砚秋突然“吓软了腿”，整个人往他身上倒过来，声音带着哭腔：“夫君……”

这声“夫君”喊得又快又急，带着点被迫的慌乱，却让惊棠心头莫名一跳。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掌心触到的衬衫下，是紧实的腰线，根本不像看起来那么弱。他挑眉刚想说什么，就见沈砚秋“慌乱”中抬手一推，看似无意地撞在那只鬼手上——那鬼手瞬间像被泼了硫酸，冒起黑烟缩了回去。

惊棠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勾了勾唇角。

这小家伙，倒是比看起来有劲儿。

沈砚秋还在“惊魂未定”地喘气，声音带着哭腔：“太、太吓人了……”

【弹幕刷疯了：】

【卧槽！沈砚秋那声“夫君”！我没听错吧！】

【惊棠大佬那眼神！他绝对乐了！】

【装！接着装！这对“夫妻”演得还挺投入！】

惊棠扶着“瑟瑟发抖”的沈砚秋，扫了眼还在尖叫的女生，突然弯腰，一把将沈砚秋打横抱了起来，语气带着点宠溺的霸道：“怕就抱紧点。”

沈砚秋：“？？？”

他活了二十三年，第一次被人公主抱，还是被个穿红嫁衣的“夫君”！

【弹幕直接炸了：】

【！！！！红妆大佬抱“老婆”！这画面我能看一年！】

【惊棠大佬好会！这占有欲绝了！】

【沈砚秋那眼神哈哈哈哈！想刀人的眼神藏不住了！但又不得不装柔弱！】

沈砚秋在惊棠怀里挣扎了一下，声音软得像棉花糖，带着点不情愿的娇嗔：“放我下来……”

“别动呀，”惊棠笑得花枝乱颤，步摇上的金珠晃得人眼晕，低头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地上脏，‘夫君’抱你走。”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点玫瑰香，沈砚秋的耳尖悄悄红了。

行。

装呗。

谁不会啊。

他索性往惊棠怀里缩了缩，手环住对方的脖子，声音甜得发腻，带着点故意的试探：“那你可要抱紧了，摔着我……我跟你没完。”

惊棠低头看他，眼尾的绯红衬得那双眼更勾人，眼底却藏着丝笑意：“放心，摔谁也不能摔着我的‘新娘子’。”

祠堂里的阴风越来越烈，红绸布疯狂舞动，老太太的身影在黑暗中扭曲成一团，尖笑着：“拜堂！快拜堂！”

惊棠抱着沈砚秋，踩着绣鞋的脚步轻快得像在跳舞，避开那些伸来的鬼手，声音甜腻却带着杀意：“急什么？娶媳妇的礼数，可得做足了……”

他空着的手悄悄摸向那个红漆箱子，指腹碰到了冰凉的金属——那是把改装过的短刃，专克这些阴物。

被抱着的沈砚秋看似吓得闭着眼，唇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这“夫君”，倒是比想象中有趣。

那就看看，谁能把这出戏，演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