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姜妙盘坐在客舍的床榻上,指尖轻抚镜心碎片。白天的预兆画面挥之不去——云无咎持剑刺向"她"的场景如同一根刺,深深扎在心头。
"必须弄清楚..."她喃喃自语,取出一根银针。
这是师父传给她的"定魂针",据说能稳固神魂,助人深入冥想。姜妙深吸一口气,将针缓缓刺入头顶百会穴。
针尖入肉的瞬间,世界天旋地转。
姜妙感觉自己跌入了一条由无数记忆碎片组成的隧道,五光十色的画面从身边飞速掠过。她尝试抓住其中一片——
——五岁的自己正在药圃里辨认草药;
——十五岁第一次独立完成针灸;
——遇见云无咎那天,他满身是血地被抬进医馆...
这些记忆太过熟悉,不是她要找的。姜妙放开手,继续下坠。隧道越来越暗,温度骤降,她开始看到一些不属于自己的片段:
——白衣女子跪在雨中的悬崖边恸哭;
——金色羽翼被血色浸染;
——一面古镜碎裂时发出的刺目蓝光...
"叶昭心的记忆?"姜妙心头一震,这正是之前与云无咎灵力交融时闪过的画面。
她奋力向那些碎片游去,却被一股无形力量推开。镜心碎片在怀中突然发烫,一道蓝光射出,为她劈开一条路。
姜妙跌入一个全新的记忆场景。
暴雨倾盆,悬崖边的祭坛上,一个与她有七分相似的白衣女子——叶昭心——正死死按住一个黑衣少年。少年背后展开一对残破的金色羽翼,眼中血芒大盛,面容扭曲得不成人形。
"无尘!醒醒!"叶昭心泪如雨下,手中匕首抵在少年心口,"娘亲求你..."
少年发出非人的嘶吼:"杀了我!趁我还能控制...快!"
姜妙如遭雷击。这个少年就是叶无尘?那个被妖王控制的金鹏族混血?而叶昭心...竟真的是她先祖!
叶昭心颤抖着举起匕首,刀身突然亮起熟悉的蓝光——正是镜心的力量!就在匕首刺下的瞬间,少年体内爆发出一团黑气,化作狰狞的蛟龙虚影:
"叶昭心!你以为这样就能结束?千年之后,当金羽染血,镜碎重圆,你的后代将面临同样的抉择!而这一次...她将亲手毁掉所爱之人!"
匕首刺入心脏,黑气与金光同时爆发,记忆画面开始崩解。最后一刻,姜妙清晰地看到那把匕首在能量冲击中变形、缩小...最终化为一根银针!
"定魂针?!"姜妙惊呼,猛地从冥想中惊醒。
她浑身被冷汗浸透,手忙脚乱地拔出头顶的银针,在灯下仔细端详——针身上极细的纹路与记忆中匕首的刻痕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姜妙颤抖着抚摸银针,"你就是封印叶无尘的匕首..."
这个发现太过震撼。如果定魂针真是当年的封印之物,那么镜心预兆中云无咎刺向"她"的场景...会不会是某种重现?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姜妙急忙藏好镜心和银针,刚起身,花想容就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妙妙!出大事了!"她碧玉笛上沾着新鲜血迹,"玉衡宗主召集全宗大会,说要当众审判云师兄!"
姜妙心头一紧:"审判?为什么?"
"不知道,但沈冰块说情况不对。"花想容拽着她就往外跑,"宗主眼睛里...全是黑色的..."
两人赶到玄天广场时,现场已经聚集了数百弟子。高台上,玉衡宗主负手而立,面色阴沉。更可怕的是,他额头上的淡紫色纹路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如同蛛网般覆盖了半张脸。
云无咎和沈清羽站在台下最前排,周围空出一大片区域,显然是被孤立了。姜妙刚要过去,花想容一把拉住她:"等等,看情况再说。"
"今日召集诸位,是为揭露一个重大阴谋。"玉衡宗主开口,声音里夹杂着诡异的回音,"关于妖王,以及...潜伏在我们中间的叛徒。"
全场哗然。姜妙注意到云无咎的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背部线条绷得死紧。
宗主继续道:"三日前朱雀阵眼一战,有人展现出了不该有的能力..."他猛地指向云无咎,"比如这个半妖小子体内的妖王之力!"
议论声四起。云无咎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但姜妙看到他脖颈上的金红纹路开始蔓延。
"更令人震惊的是..."宗主的目光如毒蛇般扫视人群,最后定格在姜妙身上,"我们尊敬的姜医师,竟是叛徒守护者叶昭心的直系后裔!"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姜妙瞬间成为全场焦点。无数怀疑、愤怒的目光投来,她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
"胡说八道!"花想容高声反驳,"宗主怕是中了妖毒,神志不清了!"
宗主冷笑一声,抬手打出一道黑光直袭花想容!千钧一发之际,沈清羽闪身挡在她面前,长剑精准劈开黑光。
"果然是一丘之貉。"宗主狞笑,"天剑门高徒也背叛了正道!"
场面彻底失控。云无咎趁机跃到姜妙身边,一把拉住她:"走!"
三人向广场边缘突围,沈清羽断后。宗主厉声喝道:"拦住他们!格杀勿论!"
数十名弟子拔剑相向,但诡异的是,他们动作僵硬,眼神呆滞,显然也被控制了。云无咎金羽剑出鞘,却没有伤人,只是荡开一条通路。
"云师兄!"一名平日交好的弟子拦住去路,"别执迷不悟了!"
云无咎眼中金红光芒大盛:"让开,你不是我对手。"
"那加上我们呢?"又有三名精英弟子围了上来。
眼看包围圈越来越小,云无咎突然展开金黑双翼!妖异的羽翼引起一片惊呼,他趁机揽住姜妙的腰,腾空而起。
"沈师弟!花师妹!"他在空中喊道。
沈清羽会意,一把抓住花想容的手:"御剑!"
银色长剑迎风而长,两人跃上剑身,紧随云无咎冲向山门。宗主暴怒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启动护山大阵!一个都不许放走!"
玄天宗上空突然浮现巨大的八卦图案,金色光幕缓缓闭合。云无咎加速冲刺,却在即将飞出时被一道金光击中右翼!
"啊!"他痛呼一声,险些坠落。
姜妙急忙抱住他的脖子:"没事吧?"
"抓紧了!"云无咎咬牙稳住身形,左翼金光大盛,硬生生在阵法完全闭合前冲了出去。
四人一路疾驰,直到确定甩开追兵才在一处密林降落。云无咎刚落地就单膝跪地,右翼无力地垂着,羽毛间渗出黑色液体。
"伤到哪里了?"姜妙焦急地检查。
"不是外伤..."云无咎声音嘶哑,"是妖力反噬..."
他胸口的血色漩涡疯狂旋转,金红纹路已经蔓延到半边脸颊,看起来狰狞可怖。更糟的是,那双异色眼瞳中的血芒越来越盛,几乎盖过了金光。
"他要失控了!"沈清羽长剑出鞘,却迟迟没有动作。
花想容赶紧拦住他:"别冲动!"她转向姜妙,"快用你的血!"
姜妙咬破手指,正要按在云无咎额头,却被他猛地抓住手腕!
"...走..."云无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我...控制不住..."
"我不会丢下你!"姜妙挣脱他的手,直接将血珠按在他眉心。
血液接触皮肤的瞬间,云无咎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竟一把将姜妙推倒在地!他右手化作利爪,直取她咽喉!
"云无咎!"花想容尖叫。
千钧一发之际,姜妙胸前突然迸发刺目蓝光——镜心碎片自动护主!光芒中,云无咎的动作戛然而止,利爪悬在姜妙颈前不到一寸处。
"师...妹..."他眼中的血芒剧烈闪烁,似乎在挣扎。
姜妙趁机一把抱住他:"醒过来!你不是妖王!"
这个拥抱仿佛触发了什么。云无咎背后的金黑羽翼突然完全展开,将两人包裹其中,形成一个密不透光的茧。花想容想上前查看,被沈清羽拦住:
"等等...这是金鹏族的'共生茧'。"
"那是什么?"
"一种保护机制。"沈清羽难得地耐心解释,"当金鹏族濒临失控时,血脉本能会促使他们保护最重要的人。"
花想容眨眨眼:"所以云师兄把妙妙当成了...伴侣?"
沈清羽没有回答,但耳尖微微泛红。
茧内,姜妙被温暖的金黑羽毛完全包围。云无咎的呼吸渐渐平稳,眼中的血芒也褪去了。
"对不起..."他声音沙哑,"差点伤到你..."
姜妙摇头,仍然紧抱着他:"我看到了叶昭心的记忆。"
云无咎身体一僵:"什么?"
"通过镜心碎片。"姜妙轻声解释,"叶无尘...是你先祖,对吗?"
沉默良久,云无咎终于点头:"月璃族长告诉我,叶无尘是我外祖父的兄长。当年被妖王控制后,是叶昭心亲手...结束了他的痛苦。"
"用这个。"姜妙取出定魂针,"它原本是一把匕首,封印叶无尘后变成了针形。"
云无咎凝视银针:"所以你看到的预兆..."
"可能是历史重演。"姜妙声音发抖,"但我不相信这是唯一结局。"
云无咎突然收紧怀抱:"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他们静静相拥,听着彼此的心跳。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花想容开始不耐烦地敲打茧壁:"喂!再不出来我们走啦!"
羽翼缓缓展开,阳光重新照在脸上。花想容促狭的笑容映入眼帘:"二位'茧居'生活可还愉快?"
姜妙红着脸从云无咎怀里挣脱出来,发现沈清羽已经生好了篝火,正在烤几只野兔。
"接下来怎么办?"她整理着衣衫问道。
"找最后一块镜心碎片。"云无咎收起羽翼,"既然妖王如此忌惮完整的轮回镜,那一定是我们取胜的关键。"
沈清羽翻转着烤肉:"根据'斩缘'的记忆,最后一块应该在'无妄海'。"
"无妄海?"姜妙和花想容异口同声,"那不是传说中的地方吗?"
"确实存在。"云无咎解释,"是金鹏族的禁地,据说沉睡着上古神兽。"
花想容吹了声口哨:"听起来很刺激~"
"太危险了。"姜妙反对,"我们现在被全玄天宗通缉,无妄海又远在东海之滨..."
"谁说我们要一起行动?"花想容狡黠地眨眨眼,"你和云师兄去找镜心,我和沈冰块另有任务。"
姜妙疑惑地看向沈清羽,后者简短解释:"回天剑门求援。师父与玉衡宗主有旧怨,不会坐视他被妖王控制。"
"而且..."花想容神秘兮兮地凑到姜妙耳边,"我要查清楚碧玉笛和'斩缘'的完整故事。总觉得那里有重要线索~"
云无咎和沈清羽对视一眼,难得地达成共识。四人围坐在篝火旁,简单规划了路线和联络方式。沈清羽甚至贡献出了珍藏的传讯玉简——一对晶莹剔透的蝴蝶形玉佩。
"注入灵力即可通话。"他将其中一枚交给姜妙,"但每天只能用一次,慎用。"
花想容撇撇嘴:"沈冰块连我都不舍得给的宝贝,居然给了妙妙~"
沈清羽耳根又红了,低头专心烤肉。云无咎则假装没听见,但嘴角微微上扬。
夜深时分,姜妙靠在一棵大树下浅眠。半梦半醒间,她感觉有人轻轻为她披上外衣。睁开眼,正对上云无咎近在咫尺的脸庞。
月光下,他眼中的金红光芒柔和了许多,竟有几分温柔的味道。
"睡吧。"他轻声说,"我守夜。"
姜妙迷迷糊糊地点头,又沉入梦乡。这一次,她梦见了无妄海——湛蓝的海水下,有什么东西正在发光...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玄天宗禁地,玉衡宗主站在一面残破的古镜前,黑气缭绕的指尖轻抚镜框:
"快了...等最后一块镜心归位...一切都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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