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山路上,像谁把整片天掀翻了。
沈眠抱着三十斤的道具箱,在泥地里踉跄前行。箱角磕着膝盖,她咬牙没松手——里面是还没公开的定制戏服,导演组说值她半年工资。
手机早没信号,导航停在“前方塌方,禁止通行”六个红字上。她低头看了眼时间:距离录制开始还有两小时。
“老陈哥,救命!”她拨通电话,声音被雨声劈成碎片。
老陈在那边骂了句脏话,油门一踩,越野车拐进一条荒废多年的林道。四十分钟后,车轮碾过最后一段碎石,停在村口牌坊下。
“拿去。”老陈递来一杯姜茶,车窗摇下一半,雨珠顺着车顶滚下来,“江老师今早也念叨这雨……说蛋糕怕潮。”
沈眠一愣:“谁?”
“还能有谁。”老陈哼了声,发动车子,“银灰西装,尾戒敲杯,茉莉香片喝到第三泡才加糖的那个。”
她抱着箱子往录制区走,泥水溅上裙摆,泡泡袖湿漉漉贴着手臂。就在踏入玉米地边缘时,手腕上的旧手链忽然轻轻一颤,像被谁隔着夜风碰了一下。
她低头看了看,没多想。
信号塔倒了。
无人机像只断线的风筝,在雨幕中盘旋打转。导播间炸了锅,陆沉叼着笔帽盯着监控屏,忽然笑出声:“快看凉亭!江疏在偷吃蛋糕!”
镜头拉近——银灰色西装的男人坐在角落,慢条斯理拆着草莓蛋糕的包装盒。雨帘垂落,他抬手扶了扶额前碎发,一个哈欠打了三秒,眼尾泪痣在水光里泛出一点微不可察的星辉。
“快!录下来!”助理尖叫。
江疏察觉反光,迅速把蛋糕塞进内袋,尾戒轻敲保温杯三下。叮、叮、叮。无人机突然偏移轨迹,歪歪扭扭飞向别处。
陆沉啧了声:“这人连咳嗽都控制节奏。”
沈眠刚站定,任务卡就甩了过来:“玉米搬运,限时二十分钟。”
她拎起竹筐冲进地里。泥太滑,箱子绑在背后晃得厉害。一根枯枝绊住脚踝,她整个人往前扑去,重重摔进泥潭。摄像机围成一圈,镜头怼到脸前。
她条件反射笑了。
可没人伸手。雨水顺着发梢流进领口,她想爬起来,手一滑又陷得更深。
就在这时,一道影子掠过。
银灰西装下摆扫过泥水,江疏从她身边走过,脚步没停。一颗薄荷糖从他口袋弹出,划了道弧线,精准落进她沾满泥浆的掌心。
沈眠怔住。
他已走远,只留下尾戒在雨光中轻闪了一下。
她低头,糖纸上有极小的纹路,像是星轨缠绕。剥开塞进嘴里,清凉瞬间漫开,连呼吸都变得轻盈。她撑着泥地站起来,条件反射地又笑了笑——这次是真的。
当晚,热搜爆了。
#江疏薄荷糖#空降第一。
配图是两个画面拼接:左边是他打哈欠的慢镜头,慵懒得像只晒太阳的猫;右边是糖落入她掌心的瞬间,泥水四溅,她嘴角扬起。
网友吵翻天。
“佛系影帝居然会救场?”
“那颗糖什么牌子?我要同款!”
“注意看手!沈眠接糖的时候,手腕上那条旧手链是不是闪了下?”
评论区热评第一:“他明明走过她身边了,却还是给了颗糖——这不是礼貌,是温柔。”
沈眠窝在保姆车里刷手机,咬着指甲。
周姐推门进来,甩了条毛巾给她:“知道程野怎么说你吗?‘锦鲤新人,运气好而已’。”
她嗯了声,没抬头。
“你倒是争点气啊!今天要不是江疏那一手,你就是全网笑柄!”
她默默把手机倒扣在膝上,卷起袖子擦头发。动作间,手腕上的旧手链露了出来,金属扣有些发烫,像是刚被谁握过。
她没察觉。
江疏坐在另一辆保姆车里,正用镊子夹出西装内袋的蛋糕纸。
“第27次尝试。”他看着盒底印字,低声念。
茉莉香片配草莓,理论上不该潮。可他今早煮茶时,指尖突然一颤,茶汤溢出杯沿。
他向来不信预感。
可这场雨,来得太准。
他抬手,尾戒在灯下轻敲杯沿,三声,规律如心跳。窗外雨势渐小,远处玉米地里,几粒萤石悄然亮起,像谁撒下的星屑。
陆沉在导播间回放 footage,忽然停下。
“刚才……江疏走过泥潭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助理摇头:“雨太大,收音杂。”
“不是。”他眯眼,“是风里有歌,很轻,像摇篮曲。”
他没说的是,青铜罗盘刚才指针转了半圈,停在沈眠的方向。
林黛在化妆间刷热搜,保温杯握得发烫。
她盯着那颗薄荷糖特写,指甲抠着杯身贴纸。一张、两张、三张……她撕下三张贴纸,扔进垃圾桶。
“凭什么?”她低声问镜子里的自己。
五种乐器,三年配角,她拿过最佳女配,却没人说她“有灵气”。而沈眠,一个街头卖唱的孤儿,笑一下就能上热搜。
她打开手机,搜索:“心源共鸣者。”
页面跳出零星词条,她点进去,只看到一行模糊描述:“传说中能听见影界哭声的人。”
她冷笑,关掉页面。
程野在办公室听汇报,三个手机同时响。野狼disco、忐忑、甩葱歌混成一锅粥。
他按下静音,看向监控屏里的沈眠:“给她排下个月十八档综艺,直播、访谈、真人秀,全塞满。”
助理迟疑:“江老师那边……会不会有意见?”
“他?”程野笑,“佛系影帝从不管新人。再说——”他摩挲着西装内袋的药瓶,“我这是帮她红,红到谁都离不开她。”
老周蹲在道具组角落,往沈眠的盒饭里加了双倍虾仁。
他盯着饭盒边缘的星屑状油渍,喃喃:“守灯人等了百年,终于等到她腕上那串光。”
木匣打开一条缝,里面躺着张泛黄照片——十二岁的江疏站在雪地里,手链与沈眠的一模一样。
老陈把车停在村口,从后座拿出一箱酸奶,整整齐齐码进路边冰柜。
最新口味,沈眠代言的“星眠”。他看了眼表,凌晨一点。
“明天她该喝热的。”他嘀咕着,锁上车门。
王婶推着清洁车经过,哼着一段古老调子。垃圾桶里,几张沈眠的照片碎片闪着微光,被她轻轻扫进袋中。
“别急,”她低声说,“你们才刚开始。”
煤球蹲在屋檐下,尾巴卷着爪子。
它看见沈眠手腕发烫时,瞳孔缩成一条线。远处,江疏的车灯亮起,它跳下屋檐,冲进雨里,一口咬住他裤脚,往反方向拖。
江疏低头,看见猫眼里闪过一丝银光。
他蹲下,摸了摸它的头:“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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