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枕边不依不饶地震动着，像极了某人此刻那带着坏心眼的执拗。肖战把脸埋在枕头里，试图无视那恼人又诱人的动静，但嘴角那抹压不下去的弧度，和胸腔里依旧擂鼓般的心跳，却出卖了他真实的心绪。

震动持续了四五下，终于停歇了。

卧室里重新陷入寂静，只有他自己有些紊乱的呼吸声。但这寂静反而更让人心痒难耐。他刚才……发了什么？是不是逗得太过火，把他真的惹恼了？还是……他睡着了？

一种微妙的失落感悄然爬上心头，冲淡了方才的羞窘和莫名的兴奋。

肖战维持着鸵鸟姿势，竖着耳朵听了半晌，确认手机再也没有响起后，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逐渐放大。他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慢吞吞地、做贼似的从枕头里抬起头，伸手摸过了手机。

屏幕解锁，对话框里果然静静地躺着几条新消息。

最新一条是两分钟前发的。

「真生气了？」

前面几条是那个无辜摊手的表情，和那句欠揍的「我知道什么？」。

看着那句带着一点点不确定和试探的「真生气了？」，肖战心里那点小小的失落瞬间被一种莫名的、扳回一城的得意所取代。哼，原来你也会担心我生气啊？

他故意没有立刻回复，将手机放在一边，翻了个身，平躺着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轮廓，心里像是有只小猫在轻轻挠着，痒痒的，又带着点甜丝丝的味道。

过了大概三五分钟，他觉得“惩罚”的时间差不多了，才重新拿起手机，慢条斯理地回复：

「睡着了。」

三个字，完美复刻了对方之前结束视频时的高冷，甚至还带着一点被吵醒的不耐烦（虽然是装的）。

发送成功。

他几乎能想象到屏幕那头，王一博看到这条消息时，那副吃瘪又无奈的表情。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像只成功偷到腥的小狐狸。

果然，这次对方的回复隔了一小会儿。

「哦。」 一个字，听不出情绪。

但紧接着，又一条跟了过来。

「那继续睡吧。」

「晚安。」

语气似乎淡了下去，听不出是失望还是真的就此作罢。

肖战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晚安”，刚刚升起的那点小得意瞬间凝固了。这就……结束了？他还没玩够呢！而且，他其实一点睡意都没有，全身的细胞都还在为刚才的梦境和对话而兴奋着。

一种强烈的、不想让这个夜晚就此结束的念头攫住了他。

他手指飞快地动了起来，几乎没过脑子就发了一句：

「被你吵醒了，怎么睡？」

发出去他就后悔了。这语气……怎么听都像是在撒娇抱怨，还带着点黏糊糊的意味，和他刚才试图营造的“高冷”形象完全不符！

王一博的回复这次快得惊人，仿佛就等着他这句话。

「那怎么办？」

「我的错。」

承认错误倒是挺快，但肖战怎么看都觉得这回复里透着一种计谋得逞的意味。

他咬着唇，盯着屏幕，脑子飞快转动，想着该怎么接才能不那么被动。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王一博的下一条消息又来了。

「要不……我给你唱个催眠曲？」

后面跟了一个系统自带的、抱着月亮睡觉的小熊表情。

肖战：“？？？”

王一博？唱催眠曲？那个在舞台上酷炸天，台下话少得像金子的王一博？唱催眠曲？！

这个画面太有冲击力，以至于肖战愣了好几秒，随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才那点小纠结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几乎能肯定，对方绝对是在开玩笑，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在用一种极其笨拙又离谱的方式，继续“哄”他。

他笑着回复：「王老师的催眠曲，收费吗？我怕我听了更精神。」

「试试？」王一博回复，后面跟了一个挑眉的表情。

「不要。」肖战忍着笑，果断拒绝，「我怕做更可怕的梦。」

这话一语双关，既回应了之前关于“噩梦”的调侃，又暗戳戳地提醒对方，别再招惹他了。

屏幕那头，王一博看着这条回复，靠在酒店床头，低低地笑出了声。他能想象出肖战此刻那副又怂又爱撩、嘴上说不要心里说不定怎么想的模样。灯光下，他眼底的笑意真实而温暖，褪去了所有冷硬的外壳。

他手指动了动，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忽然问了一句：

「明天什么安排？」

话题转得有点突然，肖战愣了一下，才老实回答：「下午有个杂志采访。晚上……没什么事。」他下意识地报备了行程，说完才觉出几分不妥，但又不好撤回。

「嗯。」王一博回了一个字，隔了几秒，又发来一条，「我明天下午飞上海，有个活动。」

他分享了自己的行程。这是一种无言的回应，一种默契的交换。

肖战看着这条消息，心里微微一动。所以……他是在告诉自己，他明天不在北京吗？是一种隐晦的“下次”的约定？还是只是随口一提？

没等他想明白，王一博又发来一条，这次是一张图片。

点开一看，竟然是一张手写的……歌词片段？字迹略显潦草，但能看出是王一博的笔迹，写的是几句英文歌词，旁边还有几个随意画的和弦符号。

「新歌的一点想法。」他附言道。

肖战看着那张图片，心脏像是被轻轻撞了一下。分享未完成的创作，这比任何言语都更能体现一种亲近和信任。这是一种无声的示好，一种试图将彼此拉回更亲密轨道的努力。

他仔细看着那几句歌词，旋律似乎都能在脑海中隐隐浮现。他斟酌了一下，很认真地回复：「听起来很有画面感。副歌部分会更高一点吗？」

他尝试着给出一点专业的、来自听众视角的感受，而不是一味的夸赞。

王一博似乎对他的反馈很感兴趣，很快回复：「你觉得呢？这里我在犹豫……」他接着又发来一小段语音，只有短短几秒，是他低声哼了一小段旋律，声音带着刚睡醒般的沙哑和慵懒，透过听筒传来，性感到让人腿软。

肖战点开那条语音，反复听了好几遍。那低沉的、带着磁性的哼鸣，像羽毛一样搔刮着他的耳膜，也搔刮着他的心尖。他感觉刚刚平复下去的脸颊温度又有点回升的趋势。

他清了清嗓子，也按住语音键，低声回了自己的看法，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专业：「嗯……我觉得如果第二句尾音稍微拖长一点，转音更丝滑些，可能会更有感觉……」他甚至还试着模仿着哼了一小句，虽然比不上专业，但音准不错。

发送过去后，他有点紧张地等待着反馈。

这一次，王一博没有立刻回复文字或者语音。

对话框顶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挺长一段时间。

然后，肖战收到了一条长一些的语音消息。

他点开。

王一博的声音传来，比刚才更加低沉，带着一种极其认真的、探讨专业的口吻，仔细分析着他刚才的建议，并提出了另一个修改思路。他的语速不快，逻辑清晰，能听出他对音乐的认真和热爱。

但肖战却敏锐地捕捉到，在那专业的语调之下，似乎隐藏着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笑意？或者说，是一种愉悦的情绪？

这条语音的最后，他忽然停顿了一下，然后声音压低了些，仿佛凑近了麦克风，气息声都清晰可闻：

「……不过，你哼的那句，挺好听的。」

说完，语音结束。

肖战：“……”

刚刚建立起来的专业讨论氛围，瞬间被这最后一句猝不及防的、压低嗓音的“夸奖”击得粉碎！

肖战感觉自己的耳朵像是被电流击中，酥麻感瞬间传遍全身！他猛地捂住耳朵，手机都差点掉在床上！

这个人！怎么总是这样！一本正经地讨论着工作，然后突然就来这么一下！让人完全措手不及！

他脸红心跳地瞪着那条语音消息，简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而另一边，王一博发完那条语音，自己也觉得耳根有点发热。他抬手揉了揉鼻子，看着屏幕，想象着对方此刻可能出现的反应，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这种隔着屏幕，时而调侃，时而认真，时而忍不住想逗弄对方一下的感觉……太好了。好到让他几乎要忘记之前那些年的空白和酸涩。

他心情颇好地又补发了一条文字消息：

「不闹你了。」 「很晚了，真的该睡了。」

语气里带着一种心满意足的、哄劝的意味。

肖战看着这条消息，又看看之前那条“可怕”的语音，心跳依旧很快，但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暖流和安心感，却缓缓地将整个人包裹。

他没有再回复什么撩拨或者矫情的话，只是很轻地、很认真地回了一个字：

「好。」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

「晚安，王一博。」

这一次的晚安，不再是最初那种客气疏离的结束语，也不再是带着赌气和试探的意味，而是裹挟着太多未竟之言、太多重新涌动的情愫、和一份沉甸甸的、失而复得的安心。

王一博看着那句「晚安，王一博」，目光在那三个字上停留了许久。然后，他也回复了同样的三个字：

「晚安，肖战。」

对话终于真正地告一段落。

肖战放下手机，这一次，没有再辗转反侧。他侧过身，蜷缩起来，将被子拉高到下巴，闭上眼睛。脑海里不再是一片混乱的绮念，而是回荡着对方哼唱的旋律，和他最后那句低沉的“挺好听的”。

嘴角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他这一次，很快便沉入了安稳的、无梦的睡眠。

而另一座城市酒店里的王一博，也放下了手机。他没有立刻关灯，而是就着床头灯柔和的光线，看着窗外朦胧的夜色，手指无意识地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敲打着，哼的正是刚才两人讨论的那段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