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徽冰冷的触感紧贴着胸口,像一块沉重的烙铁,烫得陈宇心脏都在抽搐。老鬼那番血淋淋的控诉和顾魏垂死前的托付,如同两股狂暴的冰火,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疯狂对冲、撕扯。蚀骨行动的大火,老鬼妻儿的灰烬,顾魏冰冷面具下可能的另一面……还有林之校、老王、所有被“深蓝”吞噬的战友……巨大的谜团和沉重的血债,像无形的枷锁,死死勒紧了他的咽喉。
“走!”老鬼沙哑的命令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一把掀开盖在陈宇身上的油污工装,动作粗暴却精准地检查了一下陈宇大腿和腹部的绷带。看到绷带上洇开的暗红和少量黄绿色组织液,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从旁边一个破旧的急救箱里又扯出几卷绷带,动作麻利地再次加压缠紧。
剧痛如同被唤醒的毒蛇,再次狠狠噬咬着陈宇的神经。他死死咬着牙关,不让自己痛哼出声,额角的冷汗如同小溪般滚落。每一次加压,都像有钝刀在伤口里搅动。但更让他心惊的是体内那股“蓝血”的变化。老鬼那针霸道的“中和剂”似乎正在逐渐失效,那股冰冷的、沉重的、带着麻痹感的能量,如同被压制的洪水,又开始在四肢百骸间缓慢地涌动、试探。皮肤下,那层若有若无的淡蓝色光晕,似乎又变得清晰了一些。
“中和剂撑不了多久。”老鬼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声音低沉,“不想变冰雕或者人肉炸弹,就他妈给老子撑住!拿到‘蜂巢’核心数据,你才有活路!”
他不再废话,将那个屏幕碎裂、缠满胶带的破旧平板塞进一个同样沾满油污的工具袋,背在肩上。又从角落一个油腻的帆布包里,掏出两样东西,粗暴地塞给陈宇。
一把造型怪异、通体漆黑、枪管粗短、像是某种射钉枪改装的武器。入手沉重冰冷,带着浓重的机油味。还有一件同样沾满油污、散发着汗臭和霉味的深蓝色工装外套。
“拿着!‘清道夫’那破铜烂铁怕这个!”老鬼指了指那把怪枪,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凶光,“穿上!装成老子的跟班!这鬼地方,工装就是通行证!”
陈宇强忍着剧痛和恶心,将那件散发着浓重异味的外套套在自己破烂的运动服外面。粗糙的布料摩擦着伤口,带来一阵阵刺痛。他握紧了那把冰冷的怪枪,陌生的重量和触感让他心中稍定,却又升起更深的荒谬感——他一个刑警,竟然要靠这种东西保命?
老鬼最后检查了一下自己腰间别着的几样自制工具——一把磨得锃亮的管钳,一个缠绕着电线的黑色小盒子,还有几个形状怪异的金属零件。他深吸一口气,那股劣质烟草和机油混合的刺鼻气味似乎给了他力量。他走到这间狭小、布满油污和废弃零件的“安全屋”角落,猛地掀开一块覆盖着厚厚灰尘和油污的帆布。
帆布下,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行的、黑黢黢的管道口。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铁锈、潮湿泥土和陈腐油污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
“跟紧!掉队了,老子可不会回头捞你!”老鬼丢下一句冰冷的话,毫不犹豫地矮身钻了进去,身影瞬间被黑暗吞噬。
陈宇看着那如同巨兽食道般的黑暗入口,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但他没有选择。体内的“蓝血”在蠢蠢欲动,身后的“清道夫”如同跗骨之蛆,战友的血债如同沉甸甸的巨石……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恶心感和腹部的剧痛,拖着那条如同灌了铅、每走一步都带来钻心刺痛的右腿,咬着牙,弯腰钻进了管道。
黑暗。粘稠的、冰冷的、令人窒息的黑暗瞬间将他吞噬。
管道狭窄、低矮,四壁冰冷滑腻,布满厚厚的锈蚀和不知名的粘稠污垢。空气中充斥着浓重的霉菌、腐烂物和劣质润滑油混合的恶臭,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毒气。脚下是湿滑的、不知深浅的污泥和金属碎屑。老鬼在前方不远处,只有他那双沾满污泥的劳保靴踩踏在金属管道壁上发出的轻微“哐当”声,是黑暗中唯一的指引。
陈宇艰难地挪动着身体,腹部的伤口每一次挤压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大腿的贯穿伤在湿冷的环境中,灼痛感混合着一种刺骨的冰凉,如同无数根针在反复穿刺。体内的“蓝血”在黑暗和剧痛的双重刺激下,似乎变得更加活跃。那股冰冷的能量不再只是沉重和麻痹,开始夹杂着一丝丝细微的、如同电流般的刺痛感,在血管和神经末梢跳跃。皮肤表面的淡蓝色光晕在绝对的黑暗中,似乎变得更加清晰,如同微弱的鬼火,映照着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
更让他心惊的是感官的变化。在绝对的黑暗中,他的听觉变得异常敏锐!老鬼轻微的脚步声被无限放大,甚至能听到他压抑的呼吸声。远处管道深处传来的、极其细微的滴水声,如同鼓点般清晰。嗅觉也变得更加敏感,各种恶臭的气味分子如同实质的颗粒,疯狂冲击着他的鼻腔和大脑,带来强烈的眩晕和呕吐感。甚至……他似乎能模糊地“感觉”到周围管道壁冰冷的温度,以及……前方黑暗中某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力!
这就是“蓝血”带来的力量?还是……失控的前兆?
不知在黑暗的管道中爬行了多久,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就在陈宇感觉体力即将耗尽,剧痛和冰冷的反噬即将将他彻底吞噬时,前方的老鬼突然停了下来。
“到了。”老鬼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陈宇艰难地抬起头。借着皮肤表面那层微弱的蓝光,他看到前方管道的尽头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那是一面巨大的、冰冷的金属墙壁。墙壁上,镶嵌着一个圆形的、布满灰尘和锈迹的厚重金属盖板,像是一个巨大的检修口。
老鬼小心翼翼地挪到盖板前,从腰间摸出那把他磨得锃亮的管钳,动作极其轻柔地、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艺术品般,开始拧动盖板边缘几颗早已锈死的巨大螺栓。他的动作异常缓慢、谨慎,没有发出丝毫声音。陈宇屏住呼吸,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的微弱声响。
“咔哒…咔哒…”
极其轻微、却如同惊雷般的金属摩擦声在死寂的管道中响起!每一声都让陈宇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怪枪,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终于,最后一颗螺栓被卸下。老鬼放下管钳,双手抵住冰冷的盖板边缘,深吸一口气,猛地发力!
“吱嘎——”
一声令人牙酸的、锈蚀金属摩擦声响起!盖板被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推开了一条狭窄的缝隙!
一股截然不同的、冰冷的、带着强烈消毒水味和微弱臭氧气息的空气,瞬间涌入管道!这气息干净、纯粹,与管道内的污浊恶臭形成鲜明对比,却带着一种更加令人心悸的、毫无生机的冰冷!
老鬼将眼睛凑到缝隙处,警惕地向外窥视了几秒。然后,他猛地将盖板推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低喝一声:“快!”
陈宇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强烈的不适感,用尽最后的力气,从缝隙中钻了出去。身体落地的瞬间,一股冰凉坚硬的感觉从脚下传来。他踉跄了一步,差点摔倒,连忙扶住旁边冰冷的金属墙壁稳住身体。
眼前豁然开朗,却又瞬间被一种更加深沉的、令人窒息的冰冷所笼罩。
这是一个巨大的、难以想象的地下空间。穹顶高远,没入黑暗。脚下是光洁如镜、能清晰映出人影的、不知名合金铺就的地板。无数粗大的、闪烁着幽蓝色指示灯的管道和线缆,如同巨树的虬根,沿着墙壁和穹顶蜿蜒延伸,最终汇聚向空间的最深处。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味、臭氧味,还有一种……极其细微的、类似高频电流的嗡鸣声,如同某种庞然大物沉睡时的呼吸物沉睡时的呼吸。
冰冷!绝对的冰冷!这里的温度比外面低得多,寒气仿佛能穿透衣物,直接渗入骨髓。惨白而毫无暖意的光线,从镶嵌在墙壁和穹顶上的无数个冷光灯带中均匀地洒落下来,将一切都笼罩在一种毫无生气的、如同停尸间般的惨白之中。
这里就是“蜂巢”?!
陈宇的心脏狂跳起来!巨大的空间带来的压迫感和无处不在的冰冷死寂,让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体内的“蓝血”似乎对这环境产生了强烈的共鸣!那股冰冷的能量如同受到了召唤,瞬间变得活跃起来!皮肤表面的淡蓝色光晕骤然变得明亮、稳定,甚至发出轻微的、如同静电般的噼啪声!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力量感和毁灭冲动的冰冷躁动,在他血管中奔腾!
“妈的……这鬼地方……”老鬼也钻了出来,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这片巨大的、充满未来科技感却又死寂冰冷的空间,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只有刻骨的仇恨和一种深沉的忌惮。他快速地将那个破旧的检修口盖板恢复原位,动作依旧无声无息。
“核心区在最里面!”老鬼压低声音,指了指空间深处那无数管道和线缆汇聚的方向。那里,隐约可见一扇巨大的、如同银行金库大门般的圆形合金门,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圈圈复杂的、闪烁着幽蓝色微光的纹路。那就是“蜂巢”的心脏?!
陈宇的目光却被空间内的其他景象牢牢吸引!巨大的空间被透明的、如同水晶玻璃般的厚重隔断分割成无数个大小不一的区域。透过隔断,他看到了里面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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