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扬那句话砸进耳朵里,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扎进林晚最不愿示人的那根神经。
[骨头硬,就別喊疼。]
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冰冷的雨水,帯着他憹有的、洞悉一切的残忍鋭利,刺破她强撑的体面。
她站在滂沱大雨里,浑身湿透,后背的伤被冰冷的布料一激,痛感尖说地宣告着存在。
攥着药膏的手指骨节绷得死白,指甲几乎要嵌进那廉价的塑料药盒里。
药店明亮的灯光透过雨幕,将他半个淋湿的身影勾勒得清晰又遥远远。
他额角的纱布像一块刺目的污迹。
难堪、愤怒和被看穿的狼狈在胸腔里翻搅,烧得她喉咙发紧。
她想反唇相讥,想骂回去,想把手里的药盒狠狠砸向他那张刻薄的脸。
但所有激烈的情绪冲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声被雨水香没的、短促的冷笑。
她一个字也没说。
猛地转过身,不再看雨棚下那个身影,抬脚就往前走。
步子迈得又急叉重,高跟鞋踩在湿滑的地砖上,溅起浑浊的水花。
后背的疼痛随着动作剧烈地牵扯着,她咬紧后槽牙,强迫自己挺得更直,仿佛要用这僵硬的姿态来对抗他言语的利刃和身体的软弱。
雨更大了,密集地砸在头上、肩上,世界只剩下白茫茫的喧嚣。
她没撑伞,也不需要了。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脸颊,反而带来一种近乎自虐的清醒。
周扬的目光,像两道有实质的芒刺,黏在她挺得笔直的脊背上,直到她拐过街角,彻底消失在雨幕深处。
写字楼冰冷的空调风吹在身上,湿透的西装外套沉甸甸地贴着皮肤,寒意刺骨。
林晚推开办公室的门,带着一身水汽和狼狈。午休时间刚过,格子间里弥漫着一种慵懒的嘈杂。
她的出现像一块突兀的石头投入水面。
窃窃私语声低了下来,一道道目光或明或暗地扫射过来。
探究的,怜悯的,幸灾乐祸的,漠然的。
那些视线落在她湿透紧贴身体的衬衫上,落在她花了妆的脸上,落在她滴着水的发梢。
林晚目不斜视,下颌线绷紧,挺着背脊走向自己的工位。
每一步,湿透的鞋底在地毯上留下一个深色的、形状模糊的水印。
后背的钝痛在空调冷气的刺激下变得更加鲜明,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尾椎骨附近的酸胀。
她拉开格子坐下,腰后塞进那个软靠垫,动作刻意放缓,掩饰着因疼痛而产生的微颤。
[林晚姐,你......]
小周拿着份文件蹭过来,看到她这副模样,担忧的话卡在喉咙里,
[要不要去洗手间擦擦?我这里有干毛巾。]
[不用。]
林晚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异常平静。
她打开电脑,屏幕的光映亮她没什么血色的脸,眼下疲惫的青影在强光下无处遁形。
[谢谢。]
她没看小周,视线落在跳动的光标上,手指放在键盘上,指尖冰凉。
[下午项目进度会要用的PPT,你那边数据核对完了吗?]
[啊?哦!快、快了!]
小周被她过于平静的转移话题弄得一愣,连忙应声,抱着文件跑回自己座位。
办公室的嗡嗡声又渐渐响起,但林晚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并未完全移开。
她强迫自己忽略,忽略背后的疼痛,忽略湿冷的黏腻,忽略那些无形的芒刺。
打开邮箱,一封接一封地处理未读邮件,指尖敲击键盘的动作因为寒冷和疼痛而显得有些僵硬。
回复措辞依旧冷静专业,仿佛刚才在暴雨里狼狈挣扎的不是她。
时间在空调的嗡鸣和键盘的敲击声中缓慢爬行。
后背的痛感像背景噪音,持续不断,偶尔一个调整坐姿的动作,便会引发一阵尖锐的抽痛,让她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只是不动声色地抬手抹去。
手机在桌面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一条新的短信。
发件人依旧是那串冰冷无序的乱码数字。
林晚的心跳猛地一沉。
指尖悬在屏幕上空,几秒的迟疑后,她还是点开了。
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的光线有些暗,背景像是一个高档餐厅的落地窗外。
雨丝在玻璃上划出模糊的水痕。
焦点对准了靠窗坐着的一男一女。
男人侧脸轮廓清晰,穿着熨帖的衬衫,是陈浩。
他对面坐着一个年轻女人,妆容精致,穿着价值不菲的浅色套装,正微微倾身,笑容温婉得体地听着陈浩说话。
餐桌上摆着精致的餐点,红酒在高脚杯里漾着暗红的光。
照片下面,紧跟着跳出一行字:
[废物回收站。新货色不错?李局长的女儿,门当户对。恭喜林小姐及时止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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