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刺骨的冷顺着脊椎一路爬上来
毒蛇般缠绕住每一寸皮肤。
这冷意不像自然界的凛冽,倒像是某种冰冷金属的触感,带着工业时代特有的、毫无生气的死寂。
意识像沉在粘稠的沥青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挣扎着浮出水面。
眼皮重逾千斤,每一次掀开都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眩晕和针扎般的刺痛,从后颈一路蔓延到太阳穴。
嘴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铁锈味,仿佛咬破了舌尖,又像是……某种药物的残留。视野花了片刻才重新聚焦,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惨白。
白得晃眼白得空洞天花板是惨白冰冷的金属板,反射着同样惨白的光源。
那光毫无温度,如同手术台上无影灯投下的、只为精准切割而存在的死亡之光。
肖战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着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消毒水气味,混杂着一种更难以形容的、属于化学防腐剂的甜腻与腐败气息——福尔马林。
这气味像一只冰冷的手,瞬间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试图挪动身体,身下传来金属特有的坚硬与冰冷,伴随着身体挪动时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这感觉……这感觉不对!
绝不是颁奖礼后台那柔软的沙发!
记忆的碎片在混沌的脑海中尖锐地碰撞。震耳欲聋的欢呼,璀璨到令人目眩的舞台灯光,沉甸甸的奖杯触感还残留在指尖……然后是后台。
那个狭小、堆满鲜花和道具的化妆间。
空气里弥漫着香水和汗水的混合气味,很闷。
“王一博!你什么意思?”
他自己的声音,因为压抑的愤怒而拔高,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份资源明明是我们团队先接触的!你非要横插一脚?”
对面,那张年轻英俊却线条冷硬的脸,在化妆镜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刻薄。
王一博抱着手臂,倚靠在挂满演出服的衣架旁,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眼神锐利得像淬了冰的刀锋。
“肖战,这圈子什么时候讲究先来后到了?”
王一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惯有的、居高临下的冰冷,每个字都像冰渣子砸下来“各凭本事而已。
你拿不到,只能说明你的‘本事’不够看。”“本事?”
肖战感觉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烧得他理智的弦几乎崩断
“靠踩着别人上位、靠背后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也算本事?王一博,你的底线呢?”
“底线?”王一博嗤笑一声,那笑声像薄冰碎裂,冰冷又尖锐。
他微微倾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紧紧锁住肖战,里面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和某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
“在这个地方谈底线?肖老师,你未免太天真了吧?资源、曝光、粉丝……哪一样不是踩着别人往上爬?装什么清高?”
化妆间的空气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一触即发。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激烈交锋,噼啪作响,几乎能溅出实质的火星。
愤怒和长久积压的某种复杂情绪在狭小的空间里疯狂滋长、膨胀,挤压得人喘不过气。然后呢?
然后就是一片令人心悸的空白。后颈那持续不断的刺痛感,就是在那片空白之前留下的最后印记。
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刺了一下。寒意瞬间席卷了肖战的四肢百骸,比身下的金属床板还要冰冷。
绑架?
他猛地想坐起来,身体却像被无形的锁链捆缚着,沉重而酸软,只勉强撑起上半身
。视野随着动作晃动,下一秒,他的目光凝固了。
就在他这张冰冷的金属床对面,不过几步之遥,是另一张一模一样的金属床。惨白的光线下,上面赫然躺着一个人影!
那人身形修长,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演出服,袖口和衣襟处缀着细碎的、此刻却黯淡无光的亮片。
他双目紧闭,平日里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有些凌乱地散落在光洁的额头上。
那张脸,肖战熟悉到骨子里,也恨到骨子里,更在无数个难眠的夜晚,被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反复咀嚼过无数次——王一博!
他怎么会在这里?!
巨大的惊愕和荒谬感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肖战的心口。
他们刚刚还在后台为了一个资源争得面红耳赤,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对方,怎么转眼就……一起躺在了这鬼地方?
“王一博!”
肖战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他顾不上身体的虚弱和眩晕,挣扎着想下床
“王一博!醒醒!”
对面的身影毫无反应,只有胸膛在微弱地起伏。
肖战的心沉得更深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飞快地扫视四周。
这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墙壁是冰冷光滑的金属,严丝合缝,找不到任何门窗的痕迹。头顶是刺目的惨白光源。空气里只有消毒水和福尔马林的死亡气味,还有他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死寂。
令人发疯的死寂。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从王一博那边传来。肖战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猛地扭头看去。
只见对面金属床上,王一博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眉头痛苦地蹙紧,仿佛正从一场深不见底的噩梦中艰难挣扎。几秒钟后,那双肖战无比熟悉的、总是带着疏离和锋芒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起初是茫然,像蒙着一层雾。随即,那层雾被锐利和警惕瞬间撕碎。
王一博的眼神像被惊醒的猎豹,带着未散的凶戾和极度的警觉,扫过惨白的天花板,扫过冰冷的墙壁,最后,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精准地、带着同样难以置信的惊愕,落在了肖战脸上。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
时间也停止了流动。
那化妆间里针锋相对的怒火、刻薄的言语、恨不得撕碎对方的敌意,还清晰地烙印在彼此的眼底。
然而此刻,在这片冰冷的白色地狱里,那些情绪被一种更庞大、更冰冷的恐惧瞬间覆盖,只剩下赤裸裸的震惊和一种同病相怜的荒谬感。
“肖战?”
王一博的声音同样沙哑得厉害,带着刚苏醒的虚弱,但更多的是冰冷的确认。他撑起身体的动作比肖战更利落一些,肌肉线条在紧绷的黑色演出服下清晰可见,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这个诡异的囚笼,最后回到肖战身上,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探究,有怀疑,也有无法掩饰的惊疑不定
“这他妈……是什么地方?你搞的鬼?”
“我搞的鬼?”
肖战几乎被气笑了,荒谬感冲淡了一丝恐惧,他指着周围
“你看我像有本事搞出这种阵仗的人吗?王一博,用你的脑子想想!我们被人弄进来了!”
王一博抿紧了薄唇,没有反驳。他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那双锐利的眼睛再次扫过光滑的墙壁,最终落在自己的左手腕上。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低头看去,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死结。
肖战顺着他的目光,也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左手腕。皮肤之下,靠近脉搏跳动的地方,一个硬币大小的区域,正透出一种诡异的、幽蓝色的微光。
那光芒很淡,却清晰地勾勒出一个倒计时的数字轮廓!
00:59:48冰冷的数字,正在一秒一秒地、无情地跳动减少!
00:59:47……00:59:46……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肖战猛地抬手去摸,那幽蓝的光芒区域摸上去没有任何异物感,就像皮肤本身在发光,但那冰冷的倒计时却像烙印般刻在他的视网膜上。
“这……是什么东西?”
肖战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的颤抖。
未知的植入物,冰冷的倒计时,这感觉比被刀架在脖子上还要恐怖。
王一博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他用力按了按自己手腕上同样闪烁的幽蓝倒计时,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刀锋般射向空无一物的惨白天花板,声音冰冷地喝道
“谁?!出来!”
仿佛是在回应他的怒喝。
“滋啦——”
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毫无征兆地在整个密闭空间里炸响,尖锐得让人头皮发麻。紧接着,一个经过严重失真处理、完全分辨不出性别和年龄的电子合成音,如同冰冷的毒蛇,从四面八方钻入他们的耳朵
“欢迎来到‘生死赌局’,两位尊贵的玩家。”
那声音毫无起伏,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冰冷质感,在空旷冰冷的房间里激起令人心寒的回音。
肖战和王一博的身体同时绷紧,如同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他们猛地抬头,目光在惨白的天花板和墙壁上疯狂搜寻,试图找到声音的来源,却只看到一片冰冷光滑的金属,反射着他们自己惊惶失措的倒影。
那冰冷的电子音没有任何停顿,继续用毫无波澜的语调宣布着令人血液冻结的规则“游戏规则很简单。
你们手腕上的计时器,是你们生命最后的刻度。当它归零,植入你们颈后的微型炸弹将瞬间引爆,带走你们……以及你们所珍视的一切。
”颈后?微型炸弹?!
肖战和王一博几乎是同时抬手摸向自己的后颈。果然,在发际线下方,靠近颈椎的地方,摸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坚硬的凸起!
像一颗冰冷的金属豌豆,无声地宣告着死亡的临近。
刚才醒来时后颈那尖锐的刺痛感,瞬间有了最恐怖的解释!肖战的手指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
倒计时冰冷的数字在眼前跳动,00:58:31……00:58:30……每一秒的流逝都像在心脏上重重地敲击。
“不……”肖战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
王一博的脸色惨白如纸,额角青筋暴起,眼神却像濒死的野兽般更加凶狠锐利,死死盯着天花板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电子合成音对他们的恐惧视若无睹,依旧平稳地、残酷地继续:
“唯一的生路,就在你们面前。”
话音落下,冰冷的金属摩擦声再次响起。
咔哒!
咔哒!
两声轻响,几乎同时从肖战和王一博所躺的金属床侧响起。
两人猛地低头看去。
只见在冰冷的金属床沿下方,各自弹开了一个小小的暗格。暗格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件物品。肖战这边,是一把枪。
一把小巧、线条流畅、闪烁着冷酷金属光泽的手枪。
黑洞洞的枪口,像一只来自深渊的独眼,无情地注视着他。
王一博那边,是一把匕首。刀刃不长,却异常锋利,在惨白的光线下折射出一道刺目的、令人心悸的寒芒。
空气仿佛被彻底抽空了。
只剩下那幽蓝倒计时的跳动声,冰冷地敲打着死寂。
肖战的目光死死钉在对面暗格里那把匕首上,又猛地转向王一博的脸。
王一博的视线也同样凝固在肖战床边暗格里的手枪上。
两人再次四目相对。
这一次那目光里再也没有了后台化妆间时的愤怒和敌意。
那里面翻涌的,是前所未有的、赤裸裸的、令人窒息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化妆间里那些关于资源、关于踩踏、关于底线的争执,此刻显得如此可笑,如此渺小。在真正的生死威胁面前,那些都成了轻飘飘的尘埃。
“杀死对方。”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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