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把午后的阳光撕成碎片,沈睿盯着物理题里纠缠的电磁场,笔尖在草稿纸上悬了半天,还是没落下。
空调风扫过桌面,吹得陈易摊开的错题本边角微微卷起,上面红笔标注的解题步骤像串清晰的路标,衬得他自己的草稿纸像片混乱的迷宫。
“这里,”陈易的指尖敲了敲他卡住的那道题,指甲修剪得干净,指腹带着点薄茧,“洛伦兹力方向判断错了。”他说着抽过沈睿的草稿纸,画了个简易的左手定则示意图,拇指旁边又添了个歪歪扭扭的猫爪,“你看,雪团伸爪子挠人的时候,爪子方向就是受力方向。”
沈睿“嗤”了声,抢回草稿纸却没真的生气。窗外的石榴树影落在陈易发顶,他正低头用红笔在题旁写批注,阳光把他的睫毛照得透亮,像落了层金粉。桌上的冰汽水在冒汗,玻璃瓶外壁凝的水珠顺着桌沿往下滑,在数学练习册的封面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这是他们放暑假的第三周,学校的自习室闷热得像蒸笼,两人索性把战场转移到了陈易家的小书房。书架第三层摆着沈睿带来的物理错题集,旁边挤着陈易的生物笔记,书脊上贴的便利贴写着“7.15前搞定遗传定律”,字迹被阳光晒得有些褪色。
“歇会儿吧。”陈易突然合上笔记本,起身从冰箱里翻出两盒冰镇牛奶,“刚看你揉眼睛三次了。”沈睿接过牛奶盒,指尖触到冰凉的塑料壳,突然想起去年冬天陈易总把暖手宝往他口袋里塞,那时的温度和现在的凉意,竟然都是同一种踏实的感觉。
雪团不知什么时候溜进了书房,踩着陈易的拖鞋跳上书桌,尾巴扫过摊开的英语单词本。沈睿伸手去摸它的下巴,猫却顺势滚进他怀里,露出雪白的肚皮。“你看它,越来越懒了。”陈易笑着扯了扯猫的爪子,雪团却“喵”了一声,往沈睿胳膊窝里钻得更紧了。
书架顶上的玻璃瓶在阳光下闪了闪,里面的星星已经堆到了瓶口。沈睿数过,上周是九百三十七颗,现在大概又多了十几颗。陈易说要攒够一千颗等高考结束撒在操场,可沈睿总觉得,这些星星早就亮在了每个晚自习的台灯下,亮在了划重点的红笔标注里,亮在了此刻空调风里浮动的淡淡牛奶香里。
“对了,”沈睿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个小小的硬壳本,“我整理了近五年的高考真题,物理最后两道大题的题型好像有规律。”本子递过去时,陈易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腕,两人都顿了一下,又像没事人一样移开目光。沈睿看见陈易耳尖泛起的红,像极了去年下雪时他站在阳台上的模样。
窗外的蝉鸣不知疲倦,书房里的吊扇慢悠悠地转着,把空气里的墨香和牛奶味搅在一起。陈易翻着沈睿整理的真题册,突然指着其中一页笑出声:“你这笔记上画的是什么?受力分析旁边怎么有个哭脸?”沈睿凑过去看,才发现是自己上次做错题时随手画的,此刻被陈易的指尖点着,脸颊突然有点发烫。
“画得比你那只猫好看。”他嘴硬道,却伸手想把本子合上。陈易按住他的手,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被吊扇的叶片切成晃动的碎片,像极了此刻心里翻涌的细碎情绪。
暮色漫进窗户时,沈睿才发现错题本已经写满了半本。陈易妈妈留他吃晚饭,糖醋排骨的香味从厨房飘过来,混着米饭的热气,把整个屋子填得暖暖的。雪团蹲在餐桌旁的椅子上,眼巴巴地望着沈睿手里的排骨,尾巴扫得椅面“沙沙”响。
“明天还是这个点?”沈睿背上书包时,陈易正帮他把物理书塞进包里。指尖碰到书脊上凸起的书名,陈易突然抬头说:“明早我去买你爱吃的那家豆浆,六点半在楼下等你。”
沈睿点点头,走到楼下时回头看,陈易正站在阳台上挥手,雪团趴在他的肩头,像个毛茸茸的白色围巾。路灯刚亮起,暖黄的光落在陈易的白T恤上,颈间的银链反射出细碎的光,和书架顶上那罐星星的颜色,一模一样。
晚风带着点石榴花的甜香,沈睿摸了摸口袋里陈易塞给他的薄荷糖,糖纸在掌心硌出小小的纹路。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还会有解不出的物理题,背不完的英语单词,可只要想到书房里摊开的错题本,冰箱里冰镇的牛奶,还有那个总在细节里藏着温柔的人,就觉得这个夏天,连同即将到来的漫长备考路,都变得明亮又笃定。
就像雪团此刻大概正窝在陈易的怀里打盹,就像那罐星星还在慢慢变满,他们的脚步,正朝着同一个方向,稳稳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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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