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月捏着半张泛黄庭审记录的手不住发颤,指节因用力过度泛出青白。林砚之留下的雪松气息还黏在空气里,她却像被扔进冰窖,十年前父亲被羁押的画面潮水般涌来——同样的证据迷雾,同样的窒息感,这次轮到她成为困在局中的人。
“江律师,盛辉电子的补充材料——”助理小周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江清月猛地回神,迅速将半张纸塞进西装内袋,转身时已恢复惯常的冷硬:“放我桌上,十分钟后会议室碰新证据质证策略。”
律所三十八层的落地窗前,江清月盯着那份“对赌协议”扫描件出神。昨夜她托人加急做的笔迹鉴定,结论与庭审时一致:签名系伪造。可林砚之敢在法庭上抛出录音,就说明他早算准了证据链的漏洞——真正的关键证据,或许藏在律所被潜入的那夜。
“叩叩。”
小周抱着整理好的证据册推门进来,脚步突然顿在半路:“江、江律师,盛辉电子的核心合同……不见了!”牛皮纸袋里,本该装着盛辉电子近五年购销合同的位置,只剩几片撕毁的纸屑,边缘还沾着可疑的咖啡渍。
江清月瞳孔骤缩,抓起纸屑冲进监控室。昨夜十点十七分,保洁阿姨刷卡进入办公区的画面反复播放,她却注意到走廊消防栓的阴影——有人提前躲在那里,等保洁离开后,从应急通道绕回律所。监控在十点二十八分突然黑屏,三分钟后恢复,而她的办公室,恰好位于这段盲区的正中央。
“查访客记录,昨夜有谁申请进入三十八层。”江清月的声音像结了冰,“还有,联系盛辉电子财务部,让他们立刻补发合同扫描件。”
小周领命而去,江清月回到工位,却在键盘缝隙里发现丝缕银白——那是她从未用过的钢笔墨水痕迹,细得像根针,却扎得她心口发疼。指尖无意识摩挲内袋里的半张庭审记录,她突然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爸,十年前你经手的启铭集团并购案……”
听筒里传来父亲苍老的叹息:“清月,有些事烂在肚子里,对你更好。”忙音突兀响起,江清月望着黑屏的手机,突然想起林砚之在法庭上说的“新证据”,脊背爬满寒意。
暮色漫进律所时,林砚之的助理送来了“新证据”——牛皮纸袋上印着启铭集团的烫金logo,江清月拆开时,半枚刻着“林”字的袖扣滚落在地,旁边是份盛辉电子与海外企业的真实对赌协议,条款里“若启铭恶意收购,则协议自动失效”的补充条款,被荧光笔圈得醒目。
最下面压着张便签,钢笔字瘦硬如刀:“旧钟楼,十点。”
十点的旧钟楼隐在老城拆迁区,青砖墙爬满常春藤,钟摆早停在三十年前。江清月刚踏进阴影,就被人猛地拽进废弃值班室。熟悉的雪松气息裹着烟草味涌来,林砚之的脸在月光下忽明忽暗,手里的强光手电扫过她的眼睛:“知道我为什么给你真证据?”
江清月别过脸,后腰抵着积灰的办公桌,逼仄空间里,两人呼吸纠缠:“你想交易。”她摸到桌上的生锈裁纸刀,刀刃抵在他腰侧,“说吧,要我放弃盛辉电子案,还是交换我父亲的旧案?”
林砚之低笑出声,手电移向墙角——那里堆着泛黄的卷宗,最上面的封面,赫然是“江正明涉嫌商业诈骗案”。江清月的刀瞬间卸了力,卷宗被林砚之抽走时,她看见父亲亲笔写的辩护词里,夹着张启铭集团的财务流水单,日期正是案件关键节点。
“十年前,你父亲发现启铭集团挪用并购资金,准备在庭前会议提交证据。”林砚之的声音像冰碴,“有人买通书记员,把流水单换成了伪造的受贿记录。”他转身时,西装后摆扫过她的膝盖,“江律师,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继续查盛辉电子,或者……和我一起挖开你父亲的旧案。”
江清月攥紧裁纸刀的手沁出冷汗,窗外的钟摆突然“当”地响了一声,惊飞了墙缝里的麻雀。她想起父亲在狱中说“清者自清”时颤抖的手,想起盛辉电子几百个工人等着发工资的眼神,刀刃终于垂落:“我查案,不需要交易。但——”她抽出那半张庭审记录,“这个,你得给我完整的。”
林砚之盯着她手里的纸,黑眸里闪过复杂情绪,最终还是从内袋掏出另半张。两张纸拼合的瞬间,江清月看见父亲的签名旁边,有个熟悉的“林”字缩写——那是当年主审法官的笔迹。
“明天庭审,我会提交真实对赌协议。”林砚之走到门口,突然回头,“还有,你律所的监控,被启铭集团的老对手动了手脚。”
江清月追出去时,暮色里只剩汽车尾灯的红光。她站在拆迁区的废墟上,望着旧钟楼的断指针,突然明白这场证据疑云,不过是更大棋局的开盘子——而她和林砚之,都成了被推上棋盘的过河卒,只能咬着牙,往真相的深渊里走。
回到律所,江清月连夜申请证据保全,把林砚之给的对赌协议送去司法鉴定。凌晨三点,她在沙发上醒来,手机弹出条匿名短信:“小心你助理。” 盯着屏幕上的字,她想起小周今天反常的慌乱,想起键盘缝隙的银墨,突然觉得整个律所都成了巨大的密室,藏着数不清的眼睛,等着看她和林砚之,谁先死在这场证据迷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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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