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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微光刺破荆棘

书名:博君一肖:狮心兔吻 作者:白肋少女 本章字数:7670 广告模式免费看,请下载APP

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似乎更深地沁入了骨髓,混合着一种无声的、沉甸甸的东西。陈宇闭着眼,顾魏掌心残留的温热仿佛还烙印在他冰冷的手背上,那温度穿透了肌肤,灼烧着他的神经。昨夜门外压抑的哭泣,顾魏在黑暗中无声的守护,还有他梦中挥之不去的、顾魏被刺中的血色画面,反复撕扯着他。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那道挡在顾魏身前的伤口,原来也深深劈开了他自己,暴露出内里从未示人的恐惧——恐惧失去他。

天光透过百叶窗缝隙,在惨白的墙壁上投下细密的光栅。顾魏推门进来时,已是一身无懈可击的白衣,镜片后的双眸沉静如水,昨夜那个脆弱失控、蹲在床边给予温暖的人仿佛只是一个幻影。他走到床边,动作依旧专业利落,检查输液管、查看监测仪数据,目光在陈宇脸上短暂停留。

“醒了?”声音是一贯的清冷平稳,听不出任何波澜,“感觉怎么样?后背的疼痛有缓解吗?”

陈宇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却下意识地避开了顾魏的眼睛,落在他下唇那颗美人痣上。那小小的黑点,此刻像是一个沉默的见证者,见证了他所有的狼狈和顾魏深藏的痛苦。“还……行。”他挤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得厉害。他不敢看顾魏,怕自己眼中尚未平息的惊悸会被捕捉,更怕再次看到那双眼底强压下去的暗涌。

顾魏没再追问,只是拿起体温枪在他额头测了一下。“低烧还没完全退,伤口炎症还在。”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熟悉的药盒,倒出两片白色药片,又拿起水杯,“止痛药,吃了。”

陈宇的目光却死死钉在那个小小的药盒上。他认得那个盒子,昨天顾魏情绪爆发时,他慌乱中瞥见过它从顾魏口袋里露出一角。此刻,盒子边缘印着的几个字母,在他眼中被无限放大——那是抗焦虑药物的通用缩写。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顾魏……在吃抗焦虑的药?为了他?

一股混杂着震惊、心疼和巨大自责的情绪猛地冲上头顶。他猛地抬手,动作牵动了背后的伤口,疼得他眼前一黑,却不管不顾地一把抓住了顾魏拿着药盒的手腕!

“你……”陈宇的声音因为剧痛和情绪激动而扭曲,眼睛死死盯着顾魏手中的药盒,“这是什么?”

顾魏的身体瞬间僵直!如同被最隐秘的伤口猝然暴露在阳光下。他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血色,连唇下那颗美人痣也仿佛失去了颜色。他下意识地想抽回手,想把那该死的药盒藏起来,但陈宇的手像铁钳一样,带着重伤者孤注一掷的力气。

“松手。”顾魏的声音冷得像冰,带着一种被侵犯领地的怒意和狼狈。

“告诉我!”陈宇不依不饶,呼吸急促,目光灼灼,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执着,“你吃这个多久了?是不是因为我?是不是那天……” 他不敢说出“挡刀”两个字,仿佛那会再次撕裂彼此。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只剩下监护仪单调的滴答声,此刻却像重锤敲在两人紧绷的神经上。顾魏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看着陈宇眼中翻涌的痛苦、自责和不容回避的逼问,看着自己手腕上那只滚烫、执拗的手,所有的冷静自持都在这一刻摇摇欲坠。

他猛地用力,狠狠甩开了陈宇的手!力道之大,让陈宇猝不及防地撞在床头,后背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眼前阵阵发黑,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陈宇!”顾魏的声音拔高,带着失控的尖锐,那是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缘的困兽的嘶吼,“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只需要管好你自己,躺在这里,把伤养好!听懂了吗?!” 他几乎是咆哮出来,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煞白,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那颗美人痣在苍白皮肤上显得异常刺眼。他迅速将药盒塞回口袋,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仓惶的狼狈,仿佛那是什么见不得光的赃物。

“不用我管?”陈宇忍着剧痛,喘息着,眼睛也红了,不甘示弱地吼回去,“那你为什么管我?!为什么连我疼不疼都要管?!为什么连我是不是‘累赘’都要管?!顾魏,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我的医生,还是……” 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像一团滚烫的棉絮,堵得他呼吸困难。他死死瞪着顾魏,眼中是愤怒,是委屈,是深不见底的迷茫和一种连自己都害怕的渴望。

顾魏被他吼得怔在原地,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他看着陈宇因疼痛和激动而扭曲的脸,看着他眼中那份孤注一掷的质问,那句未完的话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捅开了他心底那扇紧锁的门。门后汹涌的情绪瞬间冲垮了他最后一道堤坝。

“是!”顾魏猛地打断他,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绝望和疯狂,他上前一步,几乎逼近陈宇的脸,那双总是冷静克制的眼睛此刻燃烧着熊熊火焰,灼热得能烫伤人,“我管你疼不疼!我管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没用!我管你烦不烦我!我甚至管你以后会不会再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 他深吸一口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压出来,带着血淋淋的坦诚和不顾一切的重量,狠狠砸在陈宇心上:

“陈宇,你听清楚了!我救你,不只是因为我是医生!我守着你,不只是因为你是我的病人!我他妈……” 他哽了一下,喉结剧烈滚动,眼底瞬间弥漫开一片浓重的水雾,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颤抖和孤注一掷的脆弱:

“……我他妈害怕!我怕得要死!怕你醒不过来!怕你伤口恶化!怕你再从我眼前消失!怕得要疯掉了!” 最后几个字,破碎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他猛地转过身,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背对着陈宇,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没让自己彻底崩溃,“你满意了吗?陈警官?这就是答案!一个医生不该有的答案!一个……被你逼出来的、我自己都唾弃的答案!”

死寂。

绝对的死寂。

监护仪的滴答声被无限放大,敲打在两个僵立的人心上。

陈宇像被施了定身咒,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愤怒、质问、委屈,都被顾魏这突如其来的、火山爆发般的告白炸得粉碎。他看着顾魏剧烈颤抖的、单薄的背影,听着他压抑的、痛苦的喘息,那句“怕得要疯掉了”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巨大的冲击过后,是一种排山倒海的心疼,几乎将他淹没。

他做了什么?他把这只隐忍克制的兔子逼到了绝境,逼他亲手撕开了自己所有的伪装,把那份沉重得令人窒息的爱和恐惧,血淋淋地捧到了他面前。

“……顾魏。”陈宇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连自己都陌生的、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浓得化不开的心疼。他艰难地、忍着剧痛,一点点挪动身体,向床沿靠近。

顾魏没有回头,肩膀的颤抖却微微停滞了一瞬。

“对不起……”陈宇的声音很低,带着前所未有的笨拙和真诚的歉意,“我……我不知道……让你这么……” “痛苦”两个字他说不出口,那太轻了。他顿了顿,看着顾魏僵硬的背影,看着那微微泛红的耳廓,一个念头冲破所有顾虑,清晰无比地占据了他的脑海。他需要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

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笨拙,伸出那只没有输液的手。指尖带着重伤初愈的微凉和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心翼翼地、轻轻地,触碰到了顾魏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背。

指尖触碰的瞬间,顾魏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电流击中。他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陈宇用更大的决心(虽然那力气依旧虚弱)轻轻按住。

“别……”陈宇的声音带着恳求,手指固执地覆在顾魏冰凉的手背上,笨拙地、极其轻微地摩挲了一下,试图传递一点温度,一点微不足道的安抚,“……别背对着我。”

这个细微的动作,带着重伤者的虚弱和笨拙的温柔,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顾魏紧绷的防线。那强撑的、用以保护自己最后尊严的背影,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每一秒都沉重而粘稠。

终于,顾魏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转过身。他没有抬头,视线低垂,落在白色的地板上,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在下眼睑投下一小片脆弱的阴影。他紧抿着唇,唇下那颗美人痣随着他压抑的呼吸微微起伏,泄露着主人内心的惊涛骇浪。

陈宇屏住呼吸,目光贪婪地描摹着眼前这张脸。褪去了所有坚硬外壳的顾魏,苍白,脆弱,眼尾泛着未干的湿红,像一尊易碎的琉璃,却美得惊心动魄。他心头那点隐秘的渴望,如同破土的幼苗,在剧烈的心跳声中疯狂滋长。

“顾魏……”陈宇的声音更轻了,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近乎蛊惑的沙哑。他覆在顾魏手背上的手指微微用力,带着一种无声的、小心翼翼的牵引。

顾魏的身体依旧僵硬,但低垂的眼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经历了漫长而激烈的内心挣扎,他终于,极其缓慢地,抬起了眼。

四目相对。

空气瞬间被点燃。

陈宇看到了顾魏眼中那片尚未退去的、被泪水洗过的红,看到了里面翻涌的、几乎要将他溺毙的复杂情感——痛苦、羞耻、脆弱,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孤注一掷的期待。那目光像带着钩子,瞬间攫住了陈宇的心脏,让他无法呼吸。

距离在无声的凝视中被无限拉近,某种滚烫的、一触即发的渴望在狭窄的病床空间里疯狂蔓延。

陈宇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顾魏的唇上,落在那颗因紧张而微微发颤的美人痣上。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身体里沉睡的某种本能被彻底唤醒,带着不顾一切的冲动。他忘记了背后的剧痛,忘记了身在何处,只想靠近,再靠近一点……

他微微仰起头,试探着,极其缓慢地向前倾身。温热的呼吸拂过顾魏的唇畔。

顾魏的身体猛地一颤,瞳孔骤然放大!他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呼吸停滞,眼睁睁看着陈宇带着药味和一丝血腥气的灼热气息越来越近。没有抗拒,没有后退,只有那微微颤抖的、沾着湿意的睫毛,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他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近了。更近了。

陈宇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顾魏眼中自己放大的倒影,看到他唇下那颗痣细微的纹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破膛而出。就在他的唇即将触碰到那片微凉的柔软时——

“滴——滴——滴——!”

床头的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代表心率的绿色曲线陡然飙升,变成一片刺目的红色!

这突如其来的、冰冷的机械噪音如同兜头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所有酝酿到极致的滚烫情愫!

顾魏如同被惊醒的梦中人,身体猛地向后弹开一步,脸上血色尽失,眼神在瞬间恢复了医生的锐利和惊恐!他一把推开陈宇(动作带着职业性的本能,却忘了对方是个重伤员),扑到监护仪前,手指飞快地操作按键查看数据。

“怎么回事?!”顾魏的声音带着惊魂未定和后怕的严厉,目光迅速扫过陈宇瞬间煞白的脸和痛苦蹙起的眉头。

陈宇被推得撞回床头,后背伤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刚刚那点旖旎心思被剧痛和警报声撕得粉碎,只剩下生理性的难受和一种巨大的失落。他喘息着,看着顾魏瞬间切换回医生模式的紧张侧脸,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委屈。就差一点……

“心率过速!血压也在升高!”顾魏语速飞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躺好!别动!深呼吸!慢一点!” 他迅速拿起听诊器,冰凉的听头贴上陈宇的胸口,动作恢复了绝对的冷静和专业,仿佛刚才那个脆弱、动情、被逼到崩溃边缘的顾魏从未存在过。只是他指尖那一点极其细微的颤抖,和他刻意避开陈宇视线的动作,泄露了天机。

冰冷的听诊器金属头贴在滚烫的皮肤上,激得陈宇又是一颤。他被迫躺好,看着顾魏专注而紧绷的侧脸,听着他沉稳却略显急促的呼吸指令,刚才那几乎要冲破牢笼的悸动被强行按回心底深处,只留下满腔的失落和一种无处发泄的憋闷。警报声还在尖锐地鸣叫,像是在嘲笑他们这场不合时宜的靠近。

荆棘牢笼依旧坚固,只是那刚刚被勇气刺破的缝隙里,渗入的微光,已悄然改变了笼中困兽眼底的风景。

顾魏的手指在监护仪按键上快速操作着,强行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跳动的数字和波形上,试图用职业本能压下胸腔里那颗依旧在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的心脏。他不敢看陈宇的眼睛,不敢回想刚才那近在咫尺、几乎要交融的呼吸。监护仪刺耳的警报成了他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一个让他可以名正言顺地重新躲回“顾医生”这个坚硬外壳下的理由。

“放松,深呼吸。”他重复着指令,声音刻意压平,却依旧能听出一丝紧绷的沙哑。听诊器里传来的心跳声又快又乱,像一面失控的鼓,重重敲在他的耳膜上,也敲在他自己同样失序的心跳上。他强迫自己忽略手背上残留的、陈宇指尖那微凉的触感——那触感仿佛带着电,一路窜到他的脊椎。

“是情绪太激动引起的。”顾魏终于做出了判断,摘下听诊器,动作利落地调整了输液泵的参数,加入了一点温和的镇静剂,“药效起了就会好。现在,躺好,闭上眼睛,什么都别想。” 他几乎是命令的口吻,目光却只敢落在陈宇的输液管上,不敢与他对视。

陈宇看着他刻意回避的姿态,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和微微泛红的耳根,心头那股憋闷的失落感更重了,混杂着一丝委屈和不甘。他张了张嘴,想说“刚才不是我想激动”,想说“是你先……”,但最终,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化成了一声带着痛楚和挫败的叹息。他认命地闭上眼睛,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药物带来的镇静效果渐渐弥漫开来,像一层温柔的薄纱,包裹住他紧绷的神经和狂跳的心脏。身体的疲惫和疼痛占据了上风,意识开始模糊。在沉入昏睡的边缘,他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带着一种极其克制、极其轻柔的力道,替他掖了掖颈边的被角。

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陈宇的嘴角,在陷入沉睡的前一秒,几不可察地、极其微弱地向上弯了一下。

看着陈宇的呼吸终于变得平稳悠长,脸上因疼痛和激动而起的红潮褪去,只剩下失血后的苍白和沉睡的宁静,顾魏才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缓缓地、无声地跌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他摘下眼镜,疲惫地揉着发胀的眉心。指尖无意识地触碰着自己的嘴唇,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陈宇灼热呼吸拂过的温度,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酥麻感。唇下那颗美人痣的位置,似乎也隐隐发烫。

差一点……

就差那么一点……

他不敢深想下去。那个瞬间,陈宇眼中翻涌的渴望和笨拙的靠近,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底最隐秘的潘多拉魔盒。里面奔涌而出的情感是如此汹涌、如此陌生,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几乎要将他吞没。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和冷静,在那个瞬间溃不成军。

他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惨白的天花板,任由后怕的余波一阵阵冲刷着四肢百骸。如果刚才真的……他不敢想象后果。陈宇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任何额外的刺激,那飙升的心率和血压就是最严厉的警告。他差点……差点就因为自己失控的情绪,亲手把陈宇再次推入险境。

自责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他重新戴上眼镜,目光落在陈宇沉睡中依旧微蹙的眉宇间。那点褶皱,像一根刺,扎在他心上。他伸出手,指尖在即将触碰到陈宇眉心的前一刻,又猛地顿住,像被烫到般迅速收回。

不能碰。

他告诫自己。至少现在不能。他是医生,他是病人。这道界限,在陈宇彻底好起来之前,必须死死守住。刚才那失控的告白,已经是极限,是意外,是绝不能再发生的错误。

他需要冷静,需要距离。

顾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起来,走到病房外的小隔间,那里临时支了一张简易的折叠床。他拿出那个小小的药盒,倒出两片白色药片,没有用水,直接干咽了下去。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迅速蔓延开,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麻木的镇定感。他需要这个,来压制心底那头因陈宇而苏醒的、咆哮的野兽。

夜色再次深沉。医院走廊的灯光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朦胧的光斑。

陈宇陷入了不安稳的梦境。不再是冰冷的刀锋和喷溅的鲜血,画面却更加诡异而揪心。他梦到顾魏站在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雾气里,身影模糊。他焦急地呼喊,顾魏却只是看着他,眼神空洞,然后缓缓抬起手。陈宇看到顾魏的手腕上,有一道狰狞的、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正汩汩涌出,染红了那身洁白的医生袍。

“顾魏!”陈宇在梦中撕心裂肺地大喊,想要冲过去,双脚却像被钉在原地。他眼睁睁看着顾魏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摇摇欲坠。

“你的药……”顾魏看着他,嘴唇无声地开合,眼神绝望而悲伤,“……快没有了……”

下一秒,顾魏的身影如同沙堡般崩塌消散在浓雾里。陈宇猛地惊醒!心脏狂跳,冷汗瞬间浸透了病号服,后背的伤口因剧烈的动作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呃……”他痛苦地蜷缩起来,压抑地喘息,梦中的绝望和恐惧紧紧攫住他,比伤口的疼痛更让他窒息。

“怎么了?”几乎是立刻,隔间的门被推开,顾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声音带着刚被惊醒的沙哑和紧张。他只穿着单薄的睡衣,显然是从折叠床上匆匆起来的。

“顾魏……”陈宇喘息着,声音带着梦魇的余悸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看向顾魏的眼神充满了未散的惊惧,“你的手……”

顾魏快步走到床边,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看到陈宇惨白的脸和额头的冷汗,瞬间明白了。又是噩梦。他心口一紧,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安抚,却在半空中再次硬生生停住。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医生的口吻问:“做噩梦了?梦到什么?”

陈宇看着他停在半空又收回的手,看着他刻意保持距离的姿态,再想到梦里顾魏消失前那句“药快没有了”和手腕上涌出的鲜血,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被推开的委屈猛地爆发出来。他不管不顾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顾魏收回的手腕!力道之大,让顾魏都猝不及防地踉跄了一下。

“药!”陈宇的声音带着惊惶的颤抖,眼睛死死盯着顾魏,仿佛要确认他的存在,“你吃的那个药……还有吗?是不是快没了?是不是?!” 梦中的画面和白天看到的药盒重叠,巨大的恐慌淹没了他。

顾魏被他问得愣住了。手腕被陈宇滚烫的手心紧紧攥着,那温度透过皮肤,直烫到心里。他看着陈宇眼中毫不掩饰的恐惧——那恐惧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他顾魏!为了那该死的抗焦虑药!一股汹涌的酸涩猛地冲上鼻尖,眼眶瞬间发热。他强忍着,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有。”顾魏的声音低哑,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他试图让自己的手放松下来,不再僵硬地抵抗陈宇的抓握,“还有很多。别瞎想。”

“真的?”陈宇不信,抓着他的手更紧了,固执地追问,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你没骗我?我看到那个盒子了!顾魏,你别……” 他哽住了,后面的话说不下去,只是用那双盛满了恐惧和担忧的眼睛,死死地看着顾魏。

那眼神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顾魏的心脏。

“真的。”顾魏的声音更轻了,带着一种近乎投降的妥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他不再试图挣脱,反而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任由陈宇紧握着自己的手腕。他抬起另一只手,犹豫了仅仅一瞬,最终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心,极其轻柔地、安抚地落在陈宇因噩梦惊悸而汗湿的额头上,将他凌乱的额发拨开。

指尖的触碰带着微凉的安抚。

“药还有很多,我没事。”顾魏重复着,声音低沉而稳定,像给一个受惊的孩子承诺,“睡吧,我就在这里。” 他顿了顿,看着陈宇依旧惊疑不定的眼神,心底最后一道防线悄然崩塌,补充了一句,声音轻得像叹息:

“我保证。”

这三个字,带着千钧的重量,重重落在陈宇的心上。

陈宇紧绷的身体,在顾魏掌心落于额头的瞬间,在那句低沉的“我保证”中,终于一点点放松下来。他依旧紧握着顾魏的手腕,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但眼中那惊涛骇浪般的恐惧,终于慢慢平息,被一种浓重的、带着疲惫的安心感取代。他像一只终于找到港湾的小兽,卸下了所有强撑的防备,沉重的眼皮缓缓阖上,呼吸重新变得悠长而平稳。

顾魏没有动。他维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一只手被陈宇紧紧攥着,另一只手还停留在对方汗湿的额头上。掌心下是陈宇平稳下来的温热体温,手腕上是对方固执的、带着依赖的力道。黑暗中,他静静地凝视着陈宇沉睡的侧脸,看着他眉宇间那道被自己抚平、此刻终于舒展开的褶皱。

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暖流,混杂着酸涩和难以言喻的悸动,缓缓流淌过他冰封已久的心河。他看到了陈宇坚硬外壳下,那份因他而生的、深不见底的恐惧和依赖。而这份沉甸甸的牵绊,在撕开所有伪装之后,竟比任何药剂都更能抚平他心底那头焦躁的野兽。

荆棘牢笼的缝隙里,微光虽弱,却已足够照亮彼此眼底最真实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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