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这一天，宁启霖照旧来陪肖战坐一会儿，但他这次却穿了结婚时穿的西服，还带了东西。

肖战警惕地往后退，死死地盯着他手里的东西。

“你想干什么？”

宁启霖将包里的西服拿了出来，他不顾肖战的反抗，强行给他穿上了这套西服。

他满意的不得了：“不愧是我选的，很适合你。”

肖战像是意识到什么，他跌坐在床上，往后退：“你想干什么！”

宁启霖没有回答，他只是贪婪地欣赏着这一美景，手上的汽油四处撒着。

“宁启霖！你疯了！”肖战下意识就要往旁边逃，宁启霖却也没阻拦他，而他在门口却被锁挡住了去路，他拼命摇晃，“救命啊！”

猝不及防，肖战被泼了一身汽油。

肖战冷静下来，他颤抖着说：“宁启霖，你不要冲动，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不要这样做。”

宁启霖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手上的汽油桶空了，他顺手扔在了一旁。

“战战，这样，我们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他笑的癫狂，完全失去了理智。

王一博将他的公司掏空，他也并不去在意，这些天甚至对公司不闻不问，他专心谋划着和肖战的美好未来。

宁启霖拿出打火机，肖战瞳孔放大，他上前去夺，却被脚腕上的脚铐绊了一跤，狠狠摔在地上，腿瞬间失去了知觉。

宁启霖蹲了下来，他充满怜爱地摸了摸肖战的脸。

“这样，就不会有任何人来分开我们，不会有任何人夺走你了。”

“你简直就是疯子！”肖战喘着气，绝望地躺在地上。

“对，没错，我就是疯子，可是战战，就是因为你，我才这样疯的！”

宁启霖疯疯癫癫地笑着：“你知道吗？我找过你父亲，我甚至去找了那个女人，但他们都不同意我和你在一起，那他们只能消失。”

“你！”

“没有办法，战战，我的亲生儿子我没法下手，但我找到了更好的办法。”宁启霖打着了火，丢了出去。

瞬间，房间里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势迅速蔓延。

肖战被呛的咳嗽，他奋力推开宁启霖，脱下身上的衣服捂着口鼻，拖着没有知觉的腿向墙角爬去。

滚滚浓烟，地下室温度高的吓人，肖战慌乱中吸了不少烟，他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前的火光渐渐虚化。

肖战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被暴力破开的门和一张熟悉的、焦急的脸。

“把他给我救活。”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命悬一线的宁启霖，手中握着残破的金丝眼镜，一使劲儿，成了碎片。

他进了另一个病房，床上躺着肖战，正昏迷着，脸色苍白。

王一博的怒气在见到肖战在火海里昏厥时达到了顶峰，警察紧随其后，将两个人救出去后，消防也马上赶了过来。

警察在肖战的身上，搜到一只录音笔。

肖战，你就这么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非要以身犯险录证据，也不肯相信我？

王一博冷着脸，坐在床边，他的手指细细摩挲着纯白的被单，眼神暗的可怕。

那五日后，他曾经对肖战说过：

“我会查出一切，我会让你和他离婚。”

肖战还是不听话，只想着要用自己的方式，根本就低估了宁启霖的可怕。

殉情？

王一博被逗笑了，他的手里攥着金丝眼镜的碎片，手心沁出了血丝。

宁启霖，你以为你会死的这么痛快？你凭什么拉着他一起去死？

你该承受的，一个都跑不掉。

这时，肖战的手指动了动，王一博从思绪中抽离，他看向肖战微张的嘴。

下一刻，肖战睁开了眼睛。

他很费力地睁着眼睛，嘴巴张着，却说不出话来。

王一博知道，他吸入过多浓烟导致声带受损，一时半会儿说不了话。

“你安全了。”王一博淡淡地说，情绪不明，“他现在还在抢救。”

王一博看到，肖战的眼尾沁出一滴泪珠。

“你为他伤心？”

肖战轻轻摇了摇头，他说不出话，很是急切。

王一博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递给了他。

肖战颤抖着手指，一笔一画地写：

你怎么找到我的。

王一博冷哼一声：“那个地下室就在我上次带你去的密室旁边，有个机关。除了那里，他还能想到哪里。”

“只是我没想到，你会蠢到自己去找他。”

肖战状态还很糟糕，他没有力气和王一博斗嘴，却手一甩，把手机扔到了地上。

看着碎的不成样子的手机，王一博气笑了：“这么有脾气？我刚刚救了你，就这么报答我？”

肖战瞪了一眼王一博，没再看他，闭着眼睛似是又睡过去了。

王一博叹了口气，也不和病号计较，他掖了掖被角，出了病房。

宁启霖脱离危险了。

只是他烧伤面积严重，后续治疗很麻烦。

王一博根本没想给他好好治疗，只轻飘飘一句：

“不用了，警察马上来。”

最后看了一眼玻璃后面目全非的男人，转身毫无留恋地走了。

父亲？

这两个字对于王一博来说好像太轻了，在过往的十八年中，从没感受过重量。

童年过往种种，他都逼迫着自己遗忘，最后那一眼，就算是施舍给他的吧。

害人害到自己落了个烈火焚身的下场。

肖战伤的不严重，只是浓烟吸了不少，总是咳嗽，嗓子不舒服，王一博便常常给他泡些润喉的水，一日三餐盯着他吃药。

大多数时间肖战都不愿意怎么搭理王一博，可王一博一出去，他就着急忙慌地拽护士的衣服，也说不出话，就比划着，时间久了，他一拽，护士就会很耐心地说：

“他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别着急。”

担心肖战心里有阴影，王一博再也没提起那一晚上的事情，二人就这么心有灵犀地避过这个话题。

直到有一天，肖战认真地一笔一画在本子上写：

他呢？

王一博故意装傻：“谁？你要找那个主治医生？”

肖战踹了他一脚，继续写：

告诉我。

王一博心里不舒服，但还是如实地说了：

“他恢复的不错，再过几天就该进去了。”

肖战点了点头，没再谈起这件事。

王一博哄着他睡着，出了病房，径直去了精神科住院部。

他站在栏杆外，看着床上蜷缩着的、瘦弱的中年男人。

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风光，宁启霖好像一夜苍老了很多，鬓边长出不少白发，他哆哆嗦嗦的，嘴里念叨着：

“小翠，你别来找我，别撕我的脸，我好疼……”

“阿雨，对不起，别再吃我的头了……”

这些名字，王一博有的很熟悉，有的却从来没听过，他知道，这些都是宁启霖曾经辜负的女孩子。

不枉他每天来对宁启霖恐吓，说那些女孩子都要来找他寻仇，硬生生将他逼疯。

“清宁，清宁，你来看我了。”宁启霖傻笑着，“你身边的男人是谁……”

听到母亲的名字，王一博再也按捺不住，他的泪水喷涌而出。

怎能不伤心呢？

他很少哭，却在母亲的事儿上总是控制不住。

那个温柔、漂亮、善良又开明的女人，那个坚定、有骨气、聪明的女人。

最后只剩一个面目全非的尸体，连四肢都拼不全，碾成了碎片。

王一博攥着拳头，因太过用力而隐隐发抖着，他双目血红，直勾勾地盯着宁启霖。

即将爆发之际，他的手被轻轻牵住。

那一刻，像一盆冷水浇灭了火焰。

他转头看去，肖战站在他的身后，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

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却在眼神交汇中明白了一切，王一博用力将肖战按入怀里。

肖战闭着眼睛，紧紧地搂着王一博的腰，肩膀湿了一片。

“嗯……！”肖战有些不舒服，他被王一博抱得太紧，感觉都要喘不上气了。

王一博松开了他，攥着他的手腕，一言不发地将他拽回病房。

肖战还没意识到他要干什么，便被按在床上，细密地亲吻着。

浓烈的药味儿在二人之间蔓延，肖战一把推开了他，捂着嘴喘气。

王一博坐在地上，没有动，他静静地看着仓皇的肖战。

肖战说不了话，他不明白王一博为什么突然爆发，只莫名地有些害怕。

“我计划好了一切。”王一博笑不出来，他的眼泪不断地落着，“我甚至都想过用我的命去换他的，但是……”

“我在火海里看到你岌岌可危的样子，我是真的怕了，我不敢想象我没有你会多痛苦，不，没有你，我根本都活不下去。”

“肖战，我真的好害怕。”

此刻，王一博真真正正像一个18岁的少年，他仓皇无措、他迷茫、他恐惧，他紧紧抱着自己，却怎么也找寻不到那些安全感。

肖战走到王一博面前，蹲了下去，捧着他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随即抱住了王一博，紧紧的、不留一丝缝隙的。

他想说，哥哥会永远保护你。

他还想说，一博，我们只有彼此了。

两个孤独的灵魂，两颗寂寞的心，在月下真正相拥。

“哥，你会离开吗？”王一博很认真地问。

肖战愣了一下，他有些犹豫地低着头。

王一博收紧了手指，他盯着肖战乱飘的眼睛，心中有了决断。

他故作轻松，紧紧抱着哥哥。

“哥哥，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尊重你。”

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