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山涧中那番近乎原始的“血盟”与锁骨上那枚暧昧的齿痕印记,肖战与王一博之间的氛围,在旁人难以察觉的细微之处,悄然发生着变化。王一博的占有欲日益浓厚,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而肖战,也在最初的羞窘与无奈之后,渐渐习惯了这种被全然依赖与独占的日常。
白日里,王一博依旧是那个会因为学不会写某个字而委屈瘪嘴,会因为吃到一块糖糕而眉开眼笑的“傻夫”。但只要有旁人与肖战稍作亲近,哪怕只是多说了几句话,他那双漆黑的眸子便会立刻警惕地眯起,周身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直到肖战无奈地安抚他,或者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他身上,那股莫名的敌意才会悄然散去。
肖战对此是既好气又好笑,心中却也明白,这不过是王一博失忆后,对自己这个唯一依靠产生的强烈保护欲和独占心罢了。
除了这些小小的“霸道”插曲,两人相处的多数时光,依旧是温馨而恬淡的。
这日傍晚,夕阳的余晖将小屋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橘色。用过简单的晚饭,肖战收拾好碗筷,便点亮了书案上的油灯。昏黄的灯光下,他从那几本被翻得有些卷边的《山水游记》中抽出一本,准备像往常一样,读上一段给王一博听,权当是识字和解闷。
王一博早已熟门熟路地搬了个小杌子,紧挨着肖战坐下。只是今晚,他似乎不满足于仅仅坐在旁边听。肖战刚一坐定,他便像只大型的树袋熊一般,黏黏糊糊地凑了过来,不由分说地将脑袋轻轻枕在了肖战的腿上。
“一博?”肖战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弄得微微一愣,手中的书卷险些滑落。
“先生,这样……听得更清楚。”王一博仰起脸,黑曜石般的眸子在跳动的灯火下亮晶晶的,里面盛满了纯粹的依赖与孺慕。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脸颊贴在肖战柔软的布料上,满足地蹭了蹭,像只找到了最舒适位置的猫儿。
肖战看着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化作一声无奈的轻叹。他伸出手,有些不自然地轻轻拨了拨王一博额前柔软的碎发,低声道:“那你可要听仔细了,待会儿我可是要考你认字的。”
“嗯!”王一博用力地点了点头,乖巧得不像话。
于是,在这静谧的夏夜,小屋内便响起了肖战温润悦耳的读书声。他读的是《山水游记》中关于江南水乡的一段,文字清丽婉约,描绘着小桥流水、乌篷船影的诗情画意。
王一博枕在肖战的腿上,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浅浅的阴影。他似乎听得极为入神,嘴角微微上扬,脸上带着恬静安然的笑意。肖战的声音如同山间清泉,潺潺流淌,洗涤着他混沌识海中的所有不安与焦躁。
读到一处描绘夜泊枫桥的景致时,肖战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轻柔了些:“……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枕在他腿上的王一博,呼吸似乎微微一滞。
肖战低头看去,只见王一博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那双深邃的黑眸中,竟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似是迷茫,似是怅惘,又似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孤寂。
“先生……”王一博突然伸出手,轻轻抓住了肖战正捧着书卷的手指,他的声音有些发紧,“那里……是不是……很冷?”
肖战微微一怔,不明白他为何会有此一问。他想了想,柔声道:“书上说的是秋夜,想来是有些凉意的。不过,江枫渔火,点点灯光,想来也是温暖的。”
王一博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后半句话,只是固执地重复道:“可是……一个人看,会很冷。”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仿佛透过肖战,看到了什么遥远而模糊的景象。
肖战心中微微一动。他轻轻放下书卷,伸出另一只手,覆在王一博抓着他手指的手上,柔声道:“那若是有两人一起看呢?是不是就不会冷了?”
王一博闻言,眼神中的迷茫渐渐散去,他转过头,目光重新聚焦在肖战温和的脸上。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依赖的鼻音:“嗯!有先生在,就不冷了!”说着,他将肖战的手抓得更紧了些,脸颊也在肖战的腿上亲昵地蹭了蹭。
肖战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那丝因他反常而升起的担忧,又化作了无奈的宠溺。
他重新拿起书,继续读下去。只是这一次,王一博不再仅仅是听,他会时不时地睁开眼睛,指着书页上某个他认得的字,小声地念出来,或者在肖战读到某些描绘美景的词句时,抬起头,痴痴地看着肖战被灯火映照得柔和俊美的侧脸,然后傻乎乎地冒出一句:“先生……比画好看。”
肖战被他这直白又孩子气的恭维弄得耳根发热,只能佯装嗔怪地轻斥一句“莫要打岔”,心中却像是被灌了蜜一般,甜丝丝的。
读到一段关于京城繁华的描述,提及了高耸的宫墙、威严的仪仗和雕栏玉砌的宫殿时,枕在肖战腿上的王一博,呼吸突然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他猛地坐起身,双手抱住了头,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一博?你怎么了?”肖战大惊失色,连忙扔下书卷,扶住他的肩膀。
“头……头痛……”王一博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楚,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好多……好多影子……红色的墙……很高……很多人跪着……”
他的话语断断续续,颠三倒四,眼神也变得涣散起来,充满了恐惧与不安。
肖战心中一紧,连忙将他揽入怀中,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柔声安抚道:“别怕,别怕,只是做了噩梦,那些都是假的,不去看它,不想它……”
王一博在他怀中剧烈地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抓着肖战的衣衫,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过了好一会儿,那股突如其来的剧痛才渐渐消退。王一博无力地靠在肖战的肩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依旧有些迷茫,但已经不像方才那般恐惧了。
“先生……”他虚弱地唤了一声,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我在,我在。”肖战连忙应道,声音中充满了担忧与怜惜,“好些了吗?还痛不痛?”
王一博摇了摇头,将脸颊在肖战的颈窝里蹭了蹭,像只寻求安慰的小动物。他沉默了片刻,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先生,我好像……看见了不好的东西……我怕……”
肖战心中一痛。他知道,那些王一博口中“不好的东西”,很可能就是他失去的记忆碎片。那些与“宫墙”、“仪仗”相关的画面,无一不在暗示着他曾经显赫却又危机四伏的身份。
他轻轻抚摸着王一博柔软的发丝,声音坚定而温柔:“别怕,有我在。无论你看到什么,想到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王一博在他怀中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只是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那一夜,灯下共读的温馨时光,因这突如其来的记忆侵扰而提前结束。肖战没有再继续读那本《山水游记》,他只是静静地抱着王一博,任由他枕在自己腿上,直到他呼吸渐渐平稳,沉沉睡去。
睡梦中,王一博依旧紧紧地抓着肖战的衣角,口中时不时地会溢出几声模糊的呓语,有时是“先生……别走……”,有时却是些肖战听不懂的、带着杀伐之气的词句,比如“皇兄……不可……”、“军令……如山……”。
肖战彻夜未眠,他低头凝视着王一博在睡梦中依旧紧蹙的眉头,心中那关于他真实身份的疑云,如同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一般,愈发深重。
墨香氤氲的书案旁,摇曳的灯火下,一个懵懂的“傻夫”在失去的记忆中痛苦挣扎,一个温润的先生在未知的迷雾中坚定守护。两颗本不相干的心,却因这命运的捉弄,越靠越近,渐渐在彼此的生命中,刻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第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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