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褚心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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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我生了场大病。再醒来时我见着自己的十七岁到来。我的生日在春季,南方的春天很短很冷。我十七岁时世界正下着雨。
父亲的工作又换了地方,我转入一所新学校。搬家那天母亲来送我,这次分别后不知下次再见会是何时。
新家离新学校很近,很大也很干净,原先许多家具搬了来,更多的是新买的。父亲看着家里装修好,把我送来学校,就上班去了。他这次出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他给我买了部手机,让我有事就给他打电话。
父亲托关系把我“买进了”卓越班,一中最好的班。
每到一个新学校父亲总把我转进最好的班,班里的同学多少会清楚我是“买”进去的,背后的闲言碎语不多但也还是有的。我成绩不很差,但也知道没到太好的地步。自知这都可算高攀,听见同学说我小话我也不好多说,毕竟我还真是“买”进来的。“买”进来后的造化只能靠我自己,如果运气好,第一次考得好,同学就不会嚼我舌根了。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还在深冬。我穿着白短袄子,拎着薄书包,在周围穿着校服跑来跑去的同学间显得格格不入。
走进“卓1班”牌子边上的教室前,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
走进一看倒没什么好紧张的了。教室里凉飕飕的,还没来很多人。班里两个人在睡觉,几个人在看书,几个人在聊天。老师坐在讲台边上,是那个父亲跟我说过的老师,姓李,是个漂亮年轻的女老师,是我的新班主任。
我把转学开学要交的资料给李老师,李老师叫我随便找个位子坐,然后继续玩她的手机。
我就拎着包走到后排找了个窗边的空位坐下了。
左边那几个聊天的女孩子聊得越来越起劲了,中间一个扎着歪马尾的颠颠地跑过来问我是不是转学生,我说我是的,她跟我说了几句好话,然后颠颠地跑回去。
我就心情颇好地趴下了。
一开始教室里太冷,我趴在这里止不住哆嗦。等到空调效果出来了,我就生出点困意,但是不多,我闭着眼睛埋在自己手臂里,脑子不是很累,也就睡不着。我想想些事情,但是没什么事好想的。我一想事情,眼前就浮现我趴下前往右边窗外望的那一眼。
外面正对着这窗有棵松树,不很高,这是二楼,刚好在它的肩膀位置。上面没有雪,我听说这边很少下雪,今年份的雪可能还没下,所以上面只有霜,雪一样的霜,上面好像还映着今儿的天,没有太阳,在上面却是很亮。
我的眼前一直白茫茫,然后我感到有人碰了碰我。
我将眼睛从手里解放出来,慢慢睁开,还要适应从白到黑再到现实里。我等着眼前清楚了,看向边上,只感觉有个很高很高的影子在那里。
然后那个人就说话了,他小声嘀咕:“这...转学生?”
我坐起来抬头看他。他实在高,瘦瘦的,穿着这里的冬季校服,看着都漏风,手里提着一个绿色的书包,书包上有个铃铛一直撞着响。他长得很好看,头发很多,长度刚好到眉毛,看着硬硬的,很蓬松,像块蛋糕。眼睛大大的长长的,鼻子挺挺的,上面架着一个大大的黑框的眼睛。嘴唇有点干,隐隐看得见纹路,唇角微微上挑,很漂亮的唇形。
他舔了舔嘴唇想说什么。
我发愣间意识到自己可能占了人家原先的位子,连忙道了歉想换了地方,但是他又挡在外边,另一边是墙我也不太好翻窗出去。我就站着尴尬了会,他坐在我边上,说没关系他坐那里就好。
然后他就趴下了,我也没什么事可干,跟着趴下了。
后来老师叫我上去自我介绍,他都已经睡熟了,我一直没睡着。挺抱歉地把他推醒,我上去应付了两句赶紧下来想着别耽误他的回笼觉。
我跳进窗边的座位,又看见窗外那棵松树,现在外面起了风,它头那样沉重都还被吹着摆动。我将一丁点漏风窗缝合上,坐正了听李老师交代事情。
旁边的男生却是不再睡了,从书包里掏出几本书。那铃铛细细地响,好像挠着我的心。我真想知道那是什么铃铛,声音这样美好。
男生将书摆在桌上摆好翻开一本,手下垫了草稿纸,手上拿好了笔,应该是准备做题了。
我开始后悔自己什么都没带来,无聊得很,趴着又睡不着,这节班会还有半小时该怎么熬。
男生的动作顿住了,我疑惑地转头看过去,却感觉他也在看我。
“你的名字,是哪几个字?”
他忽地小声问我。
我“啊”了下,在他递过来的草稿纸上写下三个字。
他看着我的字,轻声说真漂亮。
不知道是说我的字还是我的名字,不过听了这话我很开心。
他又在草稿上写下三个特别秀气的字:陈风锦。
“我叫这个。”
我点点头,也说他的名字好听。然后他沉默了,不再说话,僵在那里愣着,看着我足有三分钟把我都看心虚了,又自顾自哼哼了句什么我没听清,兀自埋头做题,再也不理我。
我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小心地跟他搭话,他也不说话。我跟他借草稿纸,他从他那两本书厚的草稿纸里撕了一沓给我,然后没了动静。
我只好从书包里拿出仅带的黑笔,开始画画,画了几个人头后,就开始写日记。
我什么都没带,这次转学我什么都忘了买。所以这节课下课我不仅要去领课本,要去交校服费,还得去买文具。
草稿纸就可以不用买了,陈风锦给我的这沓太厚,可以用几天。顺便给他买点吃的当买纸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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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