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五十二分，肖战从梦中惊醒。

窗外暴雨如注。

他猛的坐起身，冷汗顺着白皙的脖颈滚落在脊柱，浸湿了单薄的睡衣。

梦中那场大火的余温似乎还残留在皮肤上，混合着汽油血肉烧焦的刺鼻味，以及耳畔回荡着的那些人的惨叫。

他又梦到那个人了……

“哥哥……你逃不掉的。”

梦中王一博的声音还隐隐在耳畔回荡，那种带着笑意的语调像一条要命的毒蛇缓缓缠上自己的脖颈，喘不过气来。

真是让人恶心。

肖战攥紧被子，直至关节发白，掌心传来刺痛才松手。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刺目的白光显示着时间——凌晨四点五十五。

“该死……”肖战揉着太阳穴低声咒骂，随后一把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板，冰凉的触感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进入浴室，直到愈渐滚烫的热水打在自己肌肤上才彻底清醒。

好真实的梦。

里面那张脸也好真实。

“哥，你就这么恨我们么？见到我们出车祸，喘着最后一口气都只是袖手旁观，你现在学的专业是在想方设法弥补自己的错误吧？”

王一博站在黑夜中死死的掐着自己的脖子，他那双眸子逐渐变为暗红色，嘴角勾起一抹愤恨的笑意。

肖战将水位调到最低温度，任由冰凉的液体拍打在身上每一个部位。

只有这样，他才能保持清醒，不去想那些让人作呕的回忆。

不管是不是梦，王一博所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自己之所以报考心理学就是为了掩饰心虚，他无时无刻都在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是王一博，是这个莫名其妙闯入自己生活的男人咎由自取。

王一博以及他妈的死，和自己毫无关系。

“嘶……”

肖战闷哼一声，将遮住视线的碎发随意撩在脑后。

手部传来的疼痛不得不让他从那种感觉中抽离出来。

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针孔，用肉眼能够轻易看出来。

只是……自己家里很少会有针类这种尖锐物品，他昨天除了在兼职咖啡厅外，并没有去过留有针类物品的地方。

算了，一颗针孔而已，之前耳朵被撞坏的时候也没见这么脆弱。

感受到身体袭来的凉意后他才关掉水阀，在看到镜子中脸色苍白的自己后，肖战都吓了一跳。

印堂发黑，脸色苍白，好像妈妈离世时候的模样。

如果刚才没看错的话，今天是7月25日吧？

肖战简单擦拭着湿发缓缓走向床头。

床头的柜子他一般不会轻易打开，因为里面装着的东西不吉利，同时也让人犯呕。

肖战停下手上动作，从床头柜翻出文件夹。

里面装着的东西很重要，也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东西，可只有这些东西才能激励自己好好生活。

因为……

肖战的手指拂过纸张上标注的‘死亡告知单’几个大字。

【死者姓名：王一博】

【死亡日期：2018年7月25日】

【死亡原因：意外交通事故】

纸张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开始泛黄，尽管被文件夹护着，四角也微微卷起，上面逐渐消失的字迹反复提醒着肖战，今天是他的忌日，这个男人已经死了五年了。

“五年了啊……”昏暗的灯光下肖战嘴角扬起一抹笑，他指尖拂过王一博的名字：“你们一家人在下面过得还不错吧？”

窗外雨势渐小，肖战的声音跟着雨声消失。

他小心翼翼将手里的东西装回文件夹，放回床头柜。

他没时间和死人过多纠缠，毕竟自己也要生活。

在这一家子全部消失后，肖战唯一的经济来源也被斩断，他还要考大学，要完成妈妈临终前的意愿，他要好好生活。

索性在上学的课余时间去做兼职，几份兼职不重要，重要的是挣多挣少。

反正自己也耐得住性子，正巧读大学后学业不重，白天去咖啡厅上班，晚上凑着时间去小朋友家里补课，自己人缘好，在心理咨询所也有活，不忙的话还能去和患者接触。

一个月下来除了交房租水电费外，还剩几千块。

趁着今天起得早，肖战提早去咖啡厅帮忙。

‘哑拾’咖啡厅开在学校旁边，一下课就可以去上班，里面的陈设布局也别致，符合他的性格。

“今天来这么早？”

肖战系上围裙时，店长夏林正在清点库存，见他来后，冷不伶仃的询问。

“嗯，最近睡眠质量不太好，可能是咖啡豆的原因。”肖战语气平平，可话里话外都是在打趣对方。

夏林的性格内热外冷，一直不太喜欢学生做兼职，可面对眼前这个男人却不一样。

她喜欢肖战，从见到这个学生的第一眼就喜欢了，单单只是外表而已，也有非分之想。

“你这话说的，我家咖啡豆听了都委屈。”夏林轻哼一声回应。

气氛重回尴尬，夏林好几次抬眸观察对方的神情。

像个机器人……除了冷脸还会干什么？

她心里暗戳戳的埋怨，可看到那张脸后还是打消了内心不友善的话，她思考片刻后主动挑起话题。

“听说你们这个专业最近在考虑学生保研的事情？你有着落……”

门外的风铃声打断了夏林的话题，见到是客人后，她自觉的闭了嘴。

肖战细长的手指在点单平板上滑动着，听到店门被推开的声音，他条件反射的抬起头：“欢迎光临。”

走进门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风衣，衣领高高竖起遮住脖颈。

外面的雨没停过，男人似乎也没打伞。

雨水从他帽檐滴落，在衣裳锁骨处形成小水洼。

在他走近后，肖战的视线准确无误的落在对方耳垂的黑曜石耳钉上。

“一杯冰美式，不加糖。”

肖战身体猛的一震，差点因为这个声音腿软了下来。

好熟悉的感觉……

熟悉的声音，一模一样的耳钉。

肖战打消掉脑子里最坏的想法，垂头冷静的在平板上点击下单：“好的，请稍等。”

不可能，这一定是巧合。

世界上用黑曜石打造的东西那么多，肯定会出现同款。

声音也是……他的声音没这个人的低沉。

绝对是巧合，更何况，他已经死了。

肖战胸口剧烈起伏着，可那股熟悉的劲儿总是在提醒自己，这个人不简单。

可心里再怎么打消这个无脑的念头，肖战也没有勇气抬眸去瞧面前这人的脸。

他还是害怕……

制作咖啡的过程中，肖战总能感受到一道炙热的目光定在自己身上，很不舒服。

心理学角度告诉自己，这只是人在极度恐惧或紧张时，会做出的思想反应，很正常。

肖战咬了咬唇，转身前往餐桌，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咖啡递到男人面前。

可在要收回手的那一刻，一只带着黑色皮革手套的手扼住了自己。

“你在发抖啊哥哥。”男人手指轻轻摩挲着肖战的手腕，语气也随之兴奋起来。

“你是在怕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