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U盘在红酒里泡了三天才恢复部分数据。祁砚将解码器连接到投影仪，公寓的整面白墙顿时布满密密麻麻的基因图谱。左眼变异后获得的超常视力让他立刻注意到异常——两份DNA样本的碱基对排列呈现完美的镜像对称。

"这不可能..."祁砚的手指悬在投影画面上，描摹着那段倒置的序列，"除非..."

卧室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楠晏兮又发作了。自从实验室逃亡那晚后，他的基因排斥反应越来越严重，每天凌晨三点十七分会准时惊醒，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般抽搐。

祁砚冲进卧室时，楠晏兮正用碎玻璃在墙上刻划。他的银发被汗水浸透，黏在苍白的脸颊上，锁骨处的金色鸢尾花纹已经蔓延到右胸，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

"看..."楠晏兮喘息着指向墙上的刻痕，"我们被设计成这样。"

墙上是用血和碎玻璃渣拼成的双螺旋结构，但两条链不是相互缠绕，而是完全对称地背对背排列。更诡异的是，每条链上都标记着日期——祁砚的那条始于1989年11月9日，楠晏兮的却是1989年11月7日。

"时间不对。"祁砚抓住楠晏兮流血的手腕，"柏林墙是11月9日倒塌的。"

楠晏兮突然安静下来，瞳孔扩张到极限："所以我是提前出生的那个...被藏在保温箱里等了你两天。"他的声音带着可怕的顿悟，"他们需要确保我们足够相似...又足够不同..."

投影仪突然自动切换画面，显示出一份加密的胎儿监测记录。林晚恢复的这段数据清楚地显示：同一个子宫内，两个胎儿的心跳节奏完全同步，但其中一个始终比另一个慢17拍/分钟。备注栏写着："主体与影体已建立量子纠缠"。

"量子纠缠..."祁砚想起那些不受距离影响的生理同步现象。他掀开楠晏兮的衬衫，发现那些金色纹路正在皮肤下重组，形成一串拉丁文字母：Noli me tangere。

几乎是同一时刻，祁砚感到后背一阵灼痛。浴室镜子里，他看见自己背上浮现出同样的文字，只是字母排列完全镜像对称。

"不要触碰我。"楠晏兮轻声翻译，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金色液体从鼻腔涌出，"这是Vogel博士的...临终警告..."

祁砚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个名字像钥匙般打开了记忆深处的某个匣子——柏林医院的主治医师，那双永远戴着乳胶手套的手，还有注射器里摇晃的金色液体。

"他没死。"祁砚突然确定，"那个'融合体'就是..."

公寓的警报系统突然尖啸起来。监控画面显示三个穿着生化防护服的人正突破楼下门禁，他们手中的金属箱印着医药集团的三角标志。祁砚抓起楠晏兮冲向安全屋，后者却挣脱他的手，踉跄着扑向钢琴。

"没时间了..."楠晏兮的手指砸在琴键上，弹出一个扭曲的和弦，"他们来启动协议了..."

祁砚强行将他拖进暗室，锁上门的同时，听到外面传来破门声。安全屋的墙壁是特制的铅板，能屏蔽所有信号，但此刻却传来诡异的共振——楠晏兮体内的金色能量正在与某种外部频率呼应。

"听..."楠晏兮的耳朵贴在墙上，"他在说话..."

祁砚的左耳听不到任何声音，但变异左眼却看到墙面上浮现出金色的德文字母，一个个像水珠般凝结又滑落。当他把手按上去时，那些字母突然重组为一段熟悉的旋律——《第七试管》里隐藏的脑电波频率。

暗室的隐藏屏幕自动亮起，显示出一段从未见过的录像。画面中，年轻的Dr. Vogel站在手术台前，台上躺着两个少年——正是20岁的祁砚和19岁的楠晏兮。

"最终阶段实验开始。"Vogel的德语带着奇怪的腔调，"主体植入情感抑制芯片，影体植入记忆银行。量子纠缠将持续终身，当双方血液在体外混合时..."

录像突然跳转到另一个场景。年迈的Vogel对着镜头说："如果你们看到这段录像，说明'镜像共振'已经达到临界点。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启动该隐协议彻底融合，或者..."

一声巨响打断了录像。暗室的金属门凹陷变形，某种酸性物质正在腐蚀门锁。楠晏兮突然抓住祁砚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的皮肤已经完全透明，能直接看到跳动的心脏被金色丝线包裹。

"他们给你注射催化剂后..."楠晏兮的声音变得异常清晰，"我会在三公里外的录音室醒来...但不再是我..."

祁砚尚未理解这句话的含义，暗室的门就被炸开了。穿防护服的人影举起注射器，针管里的金色液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浓稠，表面还浮着细小的晶体。

"晚安，影帝先生。"为首的人说道，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等你醒来，就能成为完美的艺术品了。"

针头刺入颈动脉的瞬间，祁砚的变异左眼看到无数画面闪回——柏林医院的保温箱，少年时期第一次获奖，楠晏兮在舞台上割破手腕...最后定格在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上：Dr. Vogel站在焚化炉前，将一份档案扔进火焰，而档案照片里是两个婴儿的脚环，一个写着"该隐"，一个写着"亚伯"。

黑暗吞噬意识前的最后一刻，祁砚听到远处传来钢琴声。那是楠晏兮的《镜像交响曲》，但演奏方式与以往完全不同——精准、冷酷、像手术刀般锋利。更可怕的是，录音室监控显示楠晏兮仍在昏迷中，钢琴自己在动。

而三公里外的录音室里，楠晏兮突然睁开眼睛。他的左眼变成了与祁砚相同的银白色，瞳孔深处闪烁着金色的数字：20151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