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玛丽亚医院三楼的神经科学实验室里，祁砚盯着脑电图监视器上两条近乎完美的同步波形，左眼又开始隐隐作痛。自从上周"净化艺术"组织袭击地下室后，他和楠晏兮就转移到了这个更隐蔽的场所，继续进行"感官共享"实验。

"看这个！"楠晏兮突然抓住祁砚的手腕，将他拖到一台改装后的钢琴前，"我改造了拾音器，能捕捉琴弦的振动。"

祁砚的左眼视野中，那台钢琴散发着异常明亮的金色光晕，每根琴弦上都缠绕着细如发丝的能量线，一直延伸到楠晏兮的指尖。更奇怪的是，他能"看"到那些弦的振动频率呈现出精确的数学比例——即使没有触碰琴键。

"你听到什么？"楠晏兮按下中央C键。

祁砚闭上右眼，仅用变异左耳聆听："频率256赫兹，但有微弱的泛音...像是..."他皱眉，"像是另一个音符叠加在上面，大约512.3赫兹？"

楠晏兮的瞳孔骤然扩大："你能分辨0.3赫兹的差异？"他猛地掀开钢琴顶盖，指向一根几乎不可见的细线——那是他用自己头发缠绕在琴弦上的额外负载，"这个应该产生512.27赫兹的泛音...天啊，你真的能听见。"

祁砚自己也愣住了。他从未接受过专业音乐训练，但此刻竟能像调音师般精确辨别音高差异。这种能力来得如此自然，仿佛大脑中某个沉睡的区域突然被激活。

"血液交换后的第六项新能力。"祁砚在实验日志上记录，"暂时性绝对音感，持续时间37分钟。"

楠晏兮已经蹦跳着来到脑电图设备前，银发因为静电而微微竖起："该我了！"他麻利地将电极贴在自己太阳穴上，"今天试试《暗河》里掐死女主的那场戏。"

祁砚调试着设备，注意到楠晏兮手腕上的缝合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只留下一道淡金色的细线。更诡异的是，自己左腕相同位置也有一道完全一致的痕迹——尽管他确信从未受过那个伤。

"开始。"祁砚按下录制键。

楠晏兮闭上眼睛。当他再次睁开时，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可怕的变化——他的眼神变得阴郁而克制，嘴角微微抽动，右手做出缓慢掐握的动作。每一个细微表情，每一个呼吸节奏，都与七年前祁砚在《暗河》中的表演分毫不差。

"停。"祁砚的声音有些嘶哑，"你连我当时在想什么都能模仿？"

楠晏兮的表情立刻恢复常态，露出天真的笑容："不只是模仿...我感觉到你当时的想法。"他指着脑电图屏幕，"看，我们的alpha波震荡模式完全一致...就像..."

"就像你在我的大脑里。"祁砚接上他的话，后背泛起一阵寒意。监控屏幕上，楠晏兮的脑波图案与七年前祁砚拍摄《暗河》时的存档记录重叠在一起，连最细微的波动都完美同步。

实验室陷入短暂的沉默。祁砚的左眼突然捕捉到空气中漂浮的金色粒子正以特定轨迹向楠晏兮汇聚——这种现象只在月圆之夜出现过。但今天只是普通的工作日午后。

"不对劲。"祁砚抓住楠晏兮的肩膀，"你的能量场在异常活跃。"

楠晏兮眨了眨眼，银白色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汗珠："我...感觉很好..."他的嘴角突然抽搐起来，"就是有点...热..."

话音未落，楠晏兮的身体猛地僵直，随后开始剧烈痉挛。脑电图监测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屏幕上原本规律的波形变成混乱的锯齿状线条。祁砚下意识抱住他，两人相触的瞬间，一股强大的电流感穿透全身。

"融合体！"祁砚对着空气大喊，左眼灼痛到几乎失明，"他需要帮助！"

实验室的温度骤然下降。那个半透明的身影从墙角浮现，今晚他的实体化程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高，甚至能在日光灯下投下淡淡的影子。他快步走到药品柜前，动作流畅得不像灵体，取出一支预先准备好的注射器。

"按住他。""融合体"的声音异常清晰，不再是往常的混响效果，而是精确介于祁砚和楠晏兮之间的音色。

祁砚用全身重量压制住痉挛的楠晏兮，惊愕地发现注射器中的液体呈现出熟悉的金色光泽——与他们血液样本的颜色完全一致。"融合体"娴熟地找到楠晏兮颈静脉，将针头刺入。

"这是...什么？"祁砚喘息着问。

"稳定剂。""融合体"平静地回答，推动针管活塞，"你们的血液在体外混合能产生新特性，但直接神经连接还太危险。"他拔出针头，金色液体在楠晏兮血管中清晰可见地流动着，"尤其是对他这样的...敏感体质。"

楠晏兮的痉挛逐渐平息，但脸色苍白得可怕，皮肤下的金色纹路比往常更加明显。祁砚注意到"融合体"注射时的手法专业得不像话——那是资深麻醉师才会的精准角度和推进速度。

"你到底是谁？"祁砚直视着"融合体"的异色瞳孔，"不只是我们的...结合体那么简单。"

"融合体"露出神秘的微笑："我是你们最好的作品。"他的身影开始变淡，"也是最大的秘密。现在...弹钢琴给他听。"

说完这句话，他的轮廓如烟雾般消散在通风口的方向，只留下那支空注射器在托盘上微微滚动。

祁砚将虚弱的楠晏兮抱到钢琴前，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当他的手指触碰琴键时，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这双手仿佛已经弹奏了几个世纪。左眼视野中，每个音符都化作金色光点流入楠晏兮体内，在他皮肤下形成复杂的能量网络。

"继续..."楠晏兮虚弱地抓住祁砚的手腕，"我能感觉到...它们在重组..."

祁砚不知道"它们"指的是什么，但手指自动找到了正确的和弦。一段从未学过却莫名熟悉的旋律流淌而出，像是两个灵魂在通过钢琴对话。脑电图监测器上的波形逐渐恢复规律，但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新模式——既不是祁砚的也不是楠晏兮的，而是某种完美的中间态。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楠晏兮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他转身凝视祁砚，漆黑的瞳孔边缘泛着金光："你感觉到了吗？"

祁砚点头。无需更多言语，他知道楠晏兮指的是那种奇特的"完整感"——就像缺失多年的拼图终于归位。更令人不安的是，他发现自己能准确预测楠晏兮接下来的动作和话语，仿佛两人的思维正在同步。

"我们得记录这个。"祁砚伸手去拿录音设备。

"太迟了。"楠晏兮指向实验室角落的监控摄像头，红灯不知何时已经亮起，"有人一直在监听。"

当晚的安保录像显示，下午三点十七分，实验室的所有设备突然自动启动，进行了长达47秒的数据传输。奇怪的是，监控画面在这段时间变成了雪花噪点，只录到一段诡异的音频——像是两个人的呼吸声以完美的间隔交替，然后逐渐融合成一个频率。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的高级公寓里，一位名叫林晚的黑客正对着电脑屏幕瞪大眼睛。作为"黑鸢尾"乐队的死忠粉，她花了三个月时间分析乐队新专辑《7th Tube》的频谱图，终于在今天有了惊人发现。

"这不可能..."林晚放大音频波形，与另一份医疗档案中的脑电图对比，"完全一致..."

屏幕上，歌曲第3分17秒处的隐藏音轨波形，与七年前柏林医院某份患者档案中的脑电记录重叠在一起。病历编号被部分涂黑，但依稀可见患者姓名：R.Y.

更诡异的是，当她将这段波形倒放并降速处理后，听到的竟是一句清晰的独白：

"替我保管最真实的部分。——2015.11.3"

林晚的手指悬在发送键上，犹豫是否该将这个发现公布到粉丝论坛。就在这时，她的电脑突然蓝屏，随后自动播放起一段从未听过的"黑鸢尾"歌曲——旋律与今天实验室里祁砚弹奏的一模一样。

而在屏幕倒影中，一个模糊的人影正站在她身后，异色瞳孔在黑暗中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