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葵咬着冰镇柠檬汽水的吸管，校服裙摆扫过程雪课桌时带起一阵薄荷香。她永远记得开学第一天，程雪发间那枚蓝丝绒蝴蝶结在晨光中轻轻摇晃的样子，像栖在乌木枝头的凤尾蝶。

　　"同学，可以借我张便签纸吗？"程雪转过脸时，夏葵听见自己胸腔里炸开碳酸气泡般的声响。九月初的蝉鸣突然变得很遥远，只剩下对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月牙形阴影。

　　她慌乱地翻找书包，铅笔盒里珍藏的星空贴纸被扯掉一角都没察觉。当程雪的指尖擦过她手背接过便签，夏葵感觉锁骨下方扑棱棱飞出一群白鸟，振翅声震得耳膜发烫。

　　参观高中部时人群像涨潮的海水，夏葵攥着书包带跟在队伍末尾。程雪被几个女生簇拥着走在前面，马尾辫上的蝴蝶结在人流中时隐时现。她数着红砖墙上爬山虎的叶片，直到数到第97片时，程雪突然从旋转楼梯探出头："夏葵！要和我们一起看天文台吗？"

　　暮色染红走廊那天，程雪带着转学生林晓悠出现在储物柜前。三个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夏葵听着她们讨论新开的奶茶店，突然发现自己的凉鞋和林晓悠的是同款。这个发现让她雀跃了半秒钟，直到程雪自然地挽起林晓悠的手臂。

　　后来很多个午休，夏葵总在食堂听见自己的话掉进沉默的间隙。程雪舀给林晓悠的玉米浓汤冒着热气，她餐盘里的糖醋排骨渐渐凉成暗红色。但每当程雪转头对她笑，睫毛上跳跃的阳光又会把那些细小的失落蒸发干净。

　　直到秋樱落满操场的傍晚，程雪在储物柜前堵住她。少女发间的蝴蝶结被晚风吹得微微颤动，说出的话却让夏葵喉咙发紧："你觉得...咱们班上有没有人喜欢你？"

　　夏葵望着樱花树缝隙里漏下的夕阳，忽然想起开学那天程雪借走的那支铅笔，笔杆上还刻着自己名字的缩写。此刻那支笔正别在对方校服口袋，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像藏着某个呼之欲出的秘密。

　　夏葵数到第三片樱花飘进程雪的笔袋时，终于把橡皮擦推过课桌中线："上周的问题...那个人是男生还是女生？"

　　正在抄笔记的程雪笔尖顿住，圆珠笔在古诗旁洇出墨点："夏同学觉得呢？"她的马尾辫扫过夏葵的手背，蓝丝绒蝴蝶结突然松开半边翅膀。

　　储物柜传来闷响，林晓悠抱着一沓卷子探出头："小雪，帮我来拿一下..."程雪像被按下开关般弹起来，夏葵看见她慌忙把什么东西塞进校服口袋——是那支刻着"X.K"缩写的铅笔。

　　午休时夏葵在食堂外遇见篮球队的周扬。男生把冰镇柠檬茶贴在她发烫的耳垂："听说有人暗恋你？"易拉罐凝结的水珠滴进她后颈时，夏葵突然想起程雪指尖的温度。

　　"你要去找那个人？"夏葵攥住周扬的衣角，汽水瓶在掌心发出哀鸣。周扬倒退着走进逆光里："就在食堂二楼，现在去还来得及——"

　　樱花大道突然刮起穿堂风，夏葵转身时看见程雪的发带飘向初二教学楼。她追着那抹蓝色跑到三楼，却听见空教室传来林晓悠带着欣喜的声音：“我告诉你个秘密”

　　透过门缝，夏葵看见程雪正把某个银色物件塞进林晓悠掌心。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投成纠缠的荆棘，那支刻着夏葵名字的铅笔突然从程雪口袋滑落，笔尖在瓷砖上磕出星空贴纸的残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