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月连连点头:“醒了醒了,敢问咱们这是要干什么呀?”
欧阳辰耀不急不躁地回道:“当然是让夫人,这枝有攀墙之能的杏儿,瞧瞧为夫的弓力了。”
夕月恍然大悟:“这桃子就是箭靶?那夫君,快快把桃儿捡起啊。阴地多凉……”
欧阳辰耀不予理会,将桃子踢开,缓缓开口:“难得如此有爱心,那夫人就替桃为靶。如何?”
“别别啊!”夕月心中害怕极了,“你不就是想知道那天晚上刺客的事嘛!我……我都告诉你,绝无欺瞒!”
欧阳辰耀嘴角扬起:“若有隐瞒?”手中迸出寒光,一剑出鞘。
夕月神情诚恳,连忙发起誓言:“不为天地所容,诛灭九魄!”
欧阳辰耀满意地收了剑鞘,“那说说吧。你出嫁前,你父皇都跟你交代了什么?”
夕月摇头:“我那时候正昏迷着呢,父皇怎么与我交代事情呀。”更何况我那个时候要是……怎么会如此顺从的嫁给你……
“那天晚上的刺客,当真与你没有关系?”
“嗯……”夕月思索片刻,下定决心,回道:“我实话实说吧,那天晚上的刺客确定是冲我来的,但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
不错,这话倒是实话。欧阳辰耀继续问:“既然如此,那你一介女子,又是如何逃出来的呢?”
“我怎么逃出来的……我记得我中了他们的袖箭,上头似乎淬了毒,然后就晕过去了,后来我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兴许是救兵来的及时,他们自顾不暇,来不及杀我呗……”
欧阳辰耀转身数步取弓,打断道:“夫人,又胡言胡语了!”
夕月苦着脸:“好汉,别啊。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啊!”
欧阳辰耀一边试弓,对准夕月,冷笑道:“你这是实话?你晕怎可能晕的如此巧合,就没人帮你?我看夫人心己散乱,要为夫替你定定心了!”
不可不可,我秋夕月岂是忘恩负义之辈!不能让他知晓恩人的存在。听露华说,恩人脱身之际朝星晚掷了一柄长剑,父皇近些年来有意培养星晚,此事直接被定性为枉顾煌煌天威,轻视皇权,现今他已然成为天下第一反贼,缉名登顶。虽然刺客一事疑点重重,她不知道为什么恩人深夜会在竹霰林,要干什么,但他舍命救她,怎会是刺客、反贼。如此良人,绝对不行……夕月眼神不定:“哪有人帮我呀……没有的。”
她仍是不老实,仍是如此乱言!欧阳辰耀心急暗沉,接过长孙里递上的三支羽箭,拉满弓形,直指夕月:“我是否太纵容你了。”
长孙里低声担心道:“将军,您的伤还……不可啊。”
欧阳辰耀沉声道:“不如此,又岂会知晓其真心?”他抬高声音,“夫人,可记起什么了?”
夕月没有见过此种场景,强装镇静,声音略带哭腔:“欧阳辰耀!你想谋杀亲妻不成!就为一个答案?!我告诉你……没有就是没有!”
欧阳辰耀心中不忍,但面似阎罗,见夕月仍是此幅说辞,心头一横,三箭各瞄其头顶、两翼,松弦迸发……
夕月见此绝境,眸中泪花溅落下来,可谓鸟雀悲绪,心头一滞。这下真的折了……好想再见见英雄啊……她松下眼帘,绝意愫生。只觉头顶鹰击空,耳畔风劲过,紧接着绑着她双手的绳索突然断开,她也顺力瘫坐在地上。
夕月此刻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冲上心头,她泪眼婆娑:“哪有这样的,趁我昏迷娶了我也就罢了,娶了我又不真心待我,也认了。我虽不是什么良人,但我同样不是什么恶人,凭甚任你如此作践……你个混蛋。”
欧阳辰耀见此情境,心阵隐疼,大步向前,搀扶起夕月。夕月则抬眸望向他,她眼框映得通红,峭壁垂珠,满目愁然,仍是倔强:“要杀要剐,悉请自行。”一幅绝怨闺人画,就此坠地。
欧阳辰耀心中不适,忙示意长孙里接手搀扶。叹息一声,我也不愿如此……只是……此前种种……接着从怀中拿出黑木般的青箫,按放在口上,轻吹随风。一曲箫声寂乐,一匹红棕烈马踏空而来。对不住了……
不待夕月回应过来,欧阳辰耀突发奇力,将夕月抛至马背。而后将弓羽递交给长孙里,长孙里明目。心中也是一震,默默取箭、搭弓……
一箭穿空,夕月才反应过来,紧握缰绳。长孙里继续取箭搭弦……
“说实情,许你自由!”
夕月仍是不为所动,自由是靠自己斗来的,绝不是出卖!
欧阳辰耀见夕月如此颠簸数个来回,没了办法。这个女人……何种意志?!抬手示意长孙里停手,向其奔袭,踏尾上马。
“你还想干什么?!”夕月哽咽一声,双手攥紧。欧阳辰耀轻拍她的手背,接过缠绳,轻挥慢行,抬起一只手在她眼角拭起点点残泪。
夕月拍开他的手:“将军,可还满意了?”
背后传来低沉的声音:“这次是我不对,往后……我会好好待你。只是你不可再做出阁之事……等你眼泪风干,我们就回府。”
夕月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不用如此……”
欧阳辰耀敞开心扉:“我知道,你一定是怨恨我的。我不指望什么……带你兜了这么大一圈,只望你可以散散心。”
“散心?我看你就是拿我寻开心!”
“我并没有作践你。你可以问问,哪怕是西辽的战俘,我也从未欺辱过。我也没想利用你,只是你胡话太多,逼着我作此下策。不过,总归是我的不是……对不起。”
他这是在同我解释?堂堂欧阳大将军竟会道歉?不过道歉有用的话,立天下律法意义又何在?夕月沉吟片刻,悠悠开口:“你为什么这么在意那晚的刺客?莫不是……心有情结?”
“嗯……那是我唯一的线索,我不想恶人逍遥度日,而脱于律法之外。”
夕月不知他心中有什么结,令他如此执着,但看他说得真诚。难道他追查刺客一事,并非邀功之举,而是另有隐情、惩恶扬善?想到自己确实答应过他,绝无欺隐……夕月深吸一口气,“我并没有骗你,那些刺客我真的不认识。不过……那天晚上的确有恩人挺身相助,我才能逃出生天。但父皇偏偏将他与刺客同论,所以我才……”
“所以你才瞒着我?”
夕月昂起头,望着他:“这件事,乃我心中绝密,从未与旁人提及。我既然告知于你,自然你也得如此。恩人对一个萍水相逢的人都舍命相救。想必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他一定不会是坏人,我不会看错的……”
欧阳辰耀轻笑,心中释然,无奈道:“好好好,我自当同你相守此秘。没想到,你还有此般知恩图报的心。”
“你!”夕月瞪了他一眼,心计上涌,回过头,一个出奇,肘击重重打在他的胸堂。欧阳辰耀却是毫无反应,眼角舒展开来:“哼~。再散散心,日后不会再问你这些了。”说罢,紧夹马腹,马儿又嘚嘚地跑起来。
夕月有些呆愣:“啊?你这会又怎得知晓我不是胡话了?”
欧阳辰耀沉默半响,鬓丝飘游,轻扬笑颜,“这次我甘愿受骗。”
唉~,这孩子多半是杀人太多,煞气入体,傻了吧……不过他的确不像是坏人,这样想着。夕月也就放下心来,安心地窝在他怀中。马儿驰骋,青草顶天望舒,耳畔风猎猎,心事正一点一点被抛洒至青野各处。他双手呈环形将夕月裹在里头,夕月的背贴在坚实的胸膛,仿若靠于嶙峋一角,渐随马步放缓,他胸腔内的跳动愈发清脆,急促而坚定。
身后传来两阵脆敲天地的马蹄声,夕月探出头来,只是看了一眼,眸光烁动,惊喜地挥手,“星晚。”
欧阳辰耀勒马转身,隐有争锋之势。欧阳辰耀却瞥见那一日刻有秦王玺字、下端黑羽飘遥的羽令,问道:“姑娘,闯我军营,却又隐而不见,是否欠妥?”
凌星轻拉缠绳,从左翼现身。芒阳交映,面甲却冷气萦绕,她面若冰霜。不待其开口,星晚就已恨愤交加,开口:“欧阳辰耀!我皇姐大病初愈,你非但不加以照料,居然还如此遭罪于她。你是何居心?!”
“夕月身为将军夫人,来此视察军营,本就是应当的。倒是秦王殿下,纵容手下冲我军营,伤我兵士,意欲何为?”
“以前只知欧阳将军喜用险招、奇兵制胜,没想到嘴也似这般口腹蜜剑。不是视察军营嘛。本王替你试过了,凌星一人他们都挡不住,看来将军在练兵一事始终稚嫩,还需打磨。不过是打晕了几个而已,何必借题发挥。”星晚一边反唇相讥,一边示意凌星。
凌星会意,一跃而起,此身化若春刀,直冲欧阳辰耀。见此欧阳辰耀怕伤了夕月,心中也明了此番真意,索性踏马凌空,与其缠斗在一起。只叶星移,出招凌厉,鹰击长空之势!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而就在此间隙,星晚驾马上前,伸手抓住夕月。夕月惊叫一声,稳稳落在星晚马背上,顾不上细想,星晚忙是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许久不见将军、夫人归来的长孙里原是来寻他们的,却不料远远看到,有人要带公主走!再定睛一看,朱红色衣物……好像是秦王,秦王!军营应该是被闯了,将军呢?不管了,我再怎么说也是将军的人。长孙里下定决心,暗自估计路线,倚树蔽形,拔剑欲阻。
然而就在长孙里得手之际,意外横生。他只见一阵旋风直冲面门,将自己放倒,从中走出一个女子,而后驾马而去。
欧阳辰耀心中仍止不住赞欣:与人缠斗,仍有余力。飞燕踏雪之姿,行如鬼魅……马蹄随行渐没,欧阳辰耀这时才发现不远处似乎还有一个人影。他驾马走近一看,才明了为何她会突转身影:“长孙先生,你这鼻子……”
长孙里忙是行礼:“将军。您就别取笑我了,长孙里不善武。”而后开口:“公主被秦王带走了,要不要派人去追?”
欧阳辰耀转目望着早已无人的远处,肩头阵疼,他捂住肩头,松开一看,伤口又裂开了,掌心一手鲜红:“任她去吧……先处理伤口,该问的已经问清楚了,不要紧的。倒是秦王身旁的女侍卫,你有时间查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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