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熟悉的青衣立于女坊门口,李朝颜怕看得不真切,又上前几步。
身穿青衣的人好似听见了背后的动静,转过身来,果真是溪云。
她一身青衣交领上衣,腰系青蓝色帛带,下着上衣同色长裙。
在如今这个天气显得格外清新。
“溪云?你如何来了?”李朝颜问。
溪云笑盈盈地回:“听闻京中有个女坊,日常生活颇为讲究,在下便想着来谈笔生意。”
“你有什么生意要谈?”李朝颜一边问,一边示意门口的守卫开门。
溪云毫不客气,先一步迈到门边,往里做了个“请”的手势,“进屋详谈。”
女坊是座不小的院子,建筑雅致。
“听闻永平公主这‘女坊’里的女子皆作‘美鼎’用?”
溪云一进院中,方才笑盈盈的模样,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沉与探究。
她了解李朝颜,李朝颜不会为了“炼丹”这种事就戕害这些无辜的女子。
虽说用这些女子做炼丹的美鼎这的的坊间流言也是她命人传播。
但流言终究只是流言,代表不了事实。
但她确实要见李朝颜,再顺道问个清楚。
李朝颜没有立即回答她,反而让溪云随自己来,让她亲眼看看。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自己看了不就明白了吗?”说着,李朝颜将溪云领到一处大院的正厅。
厅内隐隐传来人声,李朝颜指着一处窗子让她往里看。
厅中坐着几十位女孩子,年纪都不大,身上穿着统一的服装,认认真真地盯着前方的夫子。
她们面前的案几上都整齐摆放着笔墨纸砚。
再一看前方授课的夫子,溪云瞳孔骤缩,竟是徐媛。
“你……你们这是在办女学?”一股难以言喻的欣喜在溪云心头炸开。
“嗯,”李朝颜十分坦然地点头,“她们总不能真在这儿荒废了。”
“晚照又为何在这,她如今不是在你府上出谋划策的吗?”溪云又问。
徐媛在一群女孩子灼灼的目光中不急不缓地讲解着书上的章句。
唇角眉间都带着熟悉的弧度,不同的是那笑意当真融进了眸子里。
“我哪知道她,”李朝颜撇了撇嘴,“自说要办女坊时便想着来这当夫子。”
溪云似乎知道为什么李朝颜要办女坊了。
欲成大业,那必先有根基。
李朝颜一个公主,在朝臣那是可讨好、可依附却不可抵从龙之功的人。
纵然有人是李朝颜一派,但也作用甚微。
想明白了的溪云顿时被气笑,“好啊,你们两个把我也算计进去了!”
没等李朝颜开口解释,溪云又道:“我不管,今后女坊的生意都得给我,充作补偿。”
李朝颜连声应着:“都给你,都给你。”
这一遭过去,溪云少说一年都少赚百八十万两银子。
一个小小女坊的生意连塞牙缝都不够。
又过了一两月,女坊的事也平息下来。
另一个流言在坊间传开来──太子残废了。
宫中瞒着消息,可太子许久不露面,腿伤一事又无回应。
朝堂民间本就众说纷纭,恰逢有一批侍从被逐出东宫,其中有人直言亲眼看见了太子双腿皆废、无法站立,终日卧于床榻之上。
众人本是将信将疑,可过了几日,再也寻不见那个被逐出东宫的侍从。
似乎印证了他的话就是事实。太子如今真的是个废人了。
朝臣一连几日上书,询问关于太子残废的流言。
燕帝不堪其扰,终是在朝会上沉下脸,将一本奏折重重拍在案上:“太子偶感风寒,静养些时日便好,尔等整日揪着流言不放,是嫌朝堂太过清净吗?”
话音落下,殿内鸦雀无声。
谁都看得出帝王眼底的烦躁,却也明白,这份烦躁更像是欲盖弥彰。
李朝颜听了风声进宫时,陈春杳正跪在御书房门口求见,看样子跪了挺久的。
罗公公站在一旁,也被这位贵妃娘娘弄得头疼。
陛下说了不见不见,可她却依旧跪在在这里等着。
李朝颜上前行了个礼,轻声问安后又向罗公公颔首致意,“我想见见父皇,劳烦公公通传一声。”
罗公公见又来了一位固执的主儿,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上前劝道:“殿下,你还是别去了。陛下正恼着呢,谁也不见。”
李朝颜也不欲多说,只道:“罗公公,本公主是真的有要事要与父皇相商,劳您去通传一声。”
“殿下啊,现在就是有天大的要事,陛下也不见呐!”罗公公苦口婆心地劝。
“连有关太子的事也不见吗?”李朝颜反问。
罗公公的脸一下子僵住了,再劝的话也卡在喉咙里。
陈春杳却是一下激灵起来,盯着李朝颜追问:“你这话什么意思?关昭缙何事?”
李朝颜没理她,依旧看着罗公公问:“这样,公公都不肯通传一声吗?”
罗公公思附片刻,匆匆道了句“公主殿下稍等”便跑进去通传。
“我问你话呢?关昭缙何事?”陈春杳依旧不死心在问。
“贵妃娘娘不用问是何事,只用知道这件事对三弟、对您都有好处便可。”李朝颜沉声道。
陈春杳十分怀疑地看着她,显然不信李朝颜说的话。
如今李昭缙双腿残疾成了废人,又加上燕帝有意冷落,她这个太子生母的身份自然也是一落千丈。
陈春杳还想再问,却见罗公公匆忙从御书房内走出。
“怎么样?陛下肯见我了吗?”
罗公公直接无视陈春杳满目希翼,径直对李朝颜道陛下让她进去。
御书房内静悄悄的,燕帝以手撑着头,支在御案上。殿里的香薰的格外浓。
李朝颜轻步走入御书房,殿内浓郁的香薰也掩不住空气中的沉郁。
她对着御案后身影躬身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燕帝缓缓抬眼,眸中血丝清晰可见,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你有何事,非要此刻来说?”
“父皇,儿臣是为三弟之事而来。”
李朝颜直起身,语气沉稳,“如今朝野上下都在议论三弟腿疾,流言蜚语已扰得朝堂不宁。儿臣想着,或许能让三弟继续打理些太子分内的事务。”
燕帝眉头一蹙,沉声道:“他如今那副模样,如何理事?”
“三弟虽行动不便,可心智未损,朝中诸多文书批阅、议案初核之事,未必不能做。”李朝颜迎着燕帝的目光,不卑不亢。
“让他继续理事,一来可向外界表明三弟身子虽有恙,却依旧能为父皇分忧,堵住那些揣测的嘴;二来,也能让朝臣们看到三弟并未因腿疾消沉,稳住人心。”
燕帝沉默着,手指在御案上轻轻敲击,似在思索。
李朝颜又道:“父皇也清楚,眼下朝堂经不起动荡。三弟继续担着太子之责,便能暂时稳住局面。等到朝局安稳了,两位年幼的皇弟也长大些,那时再论储君之位,岂不是更稳妥?”
这话正说到了燕帝心坎里。
他既恼太子失了储君的最佳模样,又怕此刻废储引发更大乱子,更忧心年幼皇子难以撑起局面。
“让他理事……朝臣们会服吗?”燕帝语气松动了些。
“父皇只需下一道旨意,言明太子虽需静养,却心忧国事,特准其在东宫处理部分政务。三弟若能拿出几分实绩,朝臣们自会无话可说。”
李朝颜语气笃定,“而且,儿臣愿从中协调,帮三弟处理些需奔走的杂务,确保事务能顺利推进。”
燕帝看着女儿沉静的脸,良久,终于叹了口气:“也罢,便按你说的试试。你去告诉昭缙,莫要辜负孤的心意。”
“儿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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