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朝堂上以姓氏为分,分成几个派别。
江左萧氏,太后母家。手握羽林卫与金吾卫,在朝堂安插众多门生故吏,把控吏部与刑部。
京兆江氏,皇后母家。以江国公为首,执掌礼部与翰林院。江氏门生遍布天下书院,把控舆论与科举,常以清流自居。
河东陈氏,贵妃母家。分居各部,但个个都是草包。
李朝颜两人嘴角抽了抽,江姝对陈氏的描述可谓是十分到位了。
江姝喝茶润了润噪,眸光直视溪云,“还有一个便是身不在朝堂,却与朝堂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浔阳溪氏。”
溪云一怔,“我溪氏也算?”
江姝点了点头,“皇商责任重大,与各部之间皆有关联,”她扬唇一笑,“乐陶你会是一个很好盟友。”
“可……”溪云面露难色。“娘娘,如需溪氏助力,那一切务必在五年内尘埃落定。”
五年后溪景便是及冠之年,按圣旨,这大燕商印该归还,届时溪景才是名正言顺的皇商。
但五年之期颠覆一个王朝何其困难?没人敢夸下这个海口。
“此事不必过多怛忧,江家会助你们一臂之力的。”江姝温声道。
江家助力,相当于文臣大部归顺,如今燕帝重文轻武,若是真能得到,半个朝局都于她们有利。
“母后,外祖父一直以清流自居,不愿参与党争,也从不站哪个皇子,更何况……”我是个公主呢?
剩下的话李朝颜没有说出口,但三人都心知肚明。
“傻孩子,”江姝低笑了声,“你的身份便是江家助你的最大原因。”
按大燕律令,谋反者,满门抄斩,连坐十户。上至一品大员,下至沿街乞儿。
“母后……”李朝颜不敢想,一向温和无争的母后竟会为自己至此。
江姝又恢复了那副端庄温柔的模样。“好了,我听闻前些日子乐陶遇刺负伤,可好些了?”
“母后你……”李朝颜话还未出口,便被溪云拦住。溪云笑眯眯道:“多谢皇后娘娘厚爱,我已无大碍,您别听朝颜乱说。”
“无大碍会拦着不让朝儿说?”江姝显然是不信溪云的话。
溪云又一次拦下要说话的李朝颜。“皇后娘娘,我真的无碍。”又似是怕江姝不信,将左肩往上抬了抬。
幸好,伤口已经痛合大半,这样动倒是不痛,也没有再崩裂出血。
溪云似乎有些飘飘然,毫无顾忌地抡着转了几圈以证明自己真的已经大好。
然而,这几圈下来,她却忽略了伤口虽然愈合大半,但还未完全长好。
“嘶……”溪云刚停下,就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一阵刺痛从左肩传来,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李朝颜见状,心疼地赶紧扶住溪云,“阿云,你看你,让你别逞强,伤口肯定又裂开了。”
江姝立刻站起身来,神色紧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
李朝颜扶着溪云坐下,小心翼翼地查看她的伤口,忍不住埋怨道:“叫你逞强,这下可好……”
溪云挤出一丝虚弱的笑容,“我……我以为没事了……”
李朝颜看向江姝,脸上满是担忧,“母后,阿云遇刺时,那刺客剑上涂有乌头碱之毒。虽之前服了解药,可如今伤口裂开,我怕……”
“中毒?”江姝脸色凝重了不少,“谨行,拿我那个锦盒来。”
锦盒之中是两颗漆黑的小药丸,单闻闻不出有什么味道,吃下去倒是苦得发吧。
溪云一咽下去,整张脸苦地皱在一起。“呕……皇后娘娘……这是什么啊!好苦!”
“母后……”李朝颜面上也是说不出的古怪,两道眉拧在一起,还在努力维持公主的端庄。
江姝一拍脑门:“啊呀呀,许是忘记叫她放蜜糖了!”
溪云:“……”
李朝颜:”……”
“这是解毒丸,里头加了不少像黄连啊、白芷啊、田七啊这一类药材。苦是苦了些,但十分有效。”江姝继续解释道。只是面上不见得有多少歉意。
溪云咽了咽口水,舌根处还是苦的。
李朝颜见溪云实在难受,倒了杯茶递到溪云唇边。却被溪云摇头拒绝,舌根是苦的喝什么都是苦的。
“谨行,你带乐陶去兑点蜜水喝,瞧把她苦的。”
溪云点点头,舌头已然是苦麻,说起话来还不利索:“多鞋皇后了了。”随后行了礼跟谨姑姑出去了。
李朝颜目光一直追随溪云,直到门关上,再也见不到那人的身影,视线才收回,却正巧撞进江姝带着探究的眸子。
“朝儿,你对乐陶不一般~”江姝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开口。
“母后……儿臣……”李朝颜两颊瞬间染上红晕,她这点儿儿思定然是瞒不过母后,不过她也不想这么早被看穿。
“母后说过,无论发生何事,母后永远都会支持你。”
李朝颜生平第一次做出手绞着袖子的囧样,“母后,儿臣……喜欢阿云,不是朋友间的喜欢……”
江姝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虽说她早有察觉李朝颜对溪云的感情不一般,但亲耳听到女儿这般直白地承认,还是难免有些意外。
不过,她很快便恢复了神色,眼中浮现出温和的笑意,“这么说来,朝儿你当年的那话不是戏言啰?”
李朝颜脸颊更红。
“朝儿,母后明白你的心意。感情之事,本就难以预料,遇到真心喜欢的人,是一件难得的事。”江姝轻轻握住李朝颜的手,语气温柔。
李朝颜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忐忑,“母后,您……不怪儿臣吗?儿臣知道,这种感情在世人眼中或许有些……”
江姝轻轻摇了摇头,打断她的话,“傻孩子,感情无关对错,更无关性别。只要你能幸福,母后便心满意足。”
“母后……”
“现下你只需回答母后一个问题:你不会负了乐陶,对吗?”
李朝颜忙不迭点头,“儿臣定不负阿云!”
昔年燕帝也曾对陈春杳许下过“宁负江山不负卿”的誓言,可后来,还不是为了争皇位而娶了世家大户的江姝,让自己的"心上人"作妾。
如此三人都不好过。纠缠了这么多年,爱的不再爱,恨的不再恨,只余下无尽的怨。
“不会因局势需要而负她?”江姝音调高了几分。
“儿臣定不会负阿云!”李朝颜斩钉截铁。
“不会因一时情绪而欺她侮她?”
“儿臣绝不欺她侮她!”
江姝凝视着李朝颜,神色愈发郑重,“不会因旁人言语,哪怕是母后的话,而疏离她?”
李朝颜毫不迟疑,眼中满是坚定,“母后,旁人言语动摇不了儿臣,哪怕是母后相劝,儿臣对阿云的心意也绝不动摇。除非阿云厌弃儿臣,否则儿臣定会与她相伴到底。”
江姝微微点头,眼中浮现出一丝欣慰,“如此,母后便放心了。朝儿,感情之路,或有风雨,你既已下定决心,便要坚守到底。”
李朝颜用力握住江姝的手,“母后,儿臣明白。儿臣与阿云心意相通,无论遇到何种艰难险阻,儿臣都不会松开她的手。”
江姝轻轻叹了口气,“朝儿,母后只是担心你。”
这世间,真心难得,守住真心更难。江姝见过太多因权势、舆论而离散的有情人。
也正因如此,她才只注重两个孩子之间有没有情,是男是女又有何妨?
李朝颜又同江姝说了几句,见天色渐晚,便主动辞行。
甫一开门,便见溪云站在不远处。
天边是翻卷的橙云,映下昏黄的光,溪云就在这橙云之下,微仰着头与云层相望,面上是不自觉的笑意。
余晖的光亮好似都被溪云这双眸子尽收,万物皆黯然失色。
“阿云……”李朝颜轻唤了句。
“嗯?”溪云偏过头,脸上笑意依旧。
“好些了?”李朝颜又问道。
“嗯,好多了。”溪云笑着点了点头,“下山吧,天黑路不好走。”
“好。”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