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潮湿的地牢里,最里间的十字开架上绑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他浑身上下的伤口不多,只有右臂一道已然化脓的伤口尤为注目。
他已经被锁在这里五日,每日都只有一两个小吏来给他强行灌下一些水,好不叫他就这样渴死。
前方传来一阵铁链抽动的声音,他不屑地抬起头,看清来人的面孔后眸子瞬间睁大。
那张脸与他的一模一样!不仅是脸,连右臂上那道利刃所至的伤口都与自己的别无二至。
“你......你是谁?”被锁在十字刑架上的男人惊恐道。
来人轻蔑一笑,“我是来取代你变得更有价值的人。”说着便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入了他的心脏。
男人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狰狞,一张口,一大股血就涌了出来。
来人没有停手,握住七首继续朝一个方向扭转。
一股难以言说的巨痛在男人的心口蔓延,他眼白已然充血,额角爆起一条条青筋。
七首才转动了一点,便像是被什么东西上下卡住,“哎呀,好像剜到骨头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来人依旧没有停手,而是加大力继续转动匕首,一阵铁石摩擦的闷响自男人的心口处传来。
男人再也没了招架的力气,无力地垂下了头,再无气息。
来人挥了挥手,几个小吏哆哆嗦嗦地上前将男人的尸体从刑架上解下,拖了出去。又将来人绑了上去。
“阿云,那个刺客被劫了。”李朝颜面色凝重道。
溪云倒是不紧不慢地给她倒了盏茶,“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茶是汴州特有的毛尖,李朝颜却是没什么心思品尝。“什么叫焉知非福,只要那个刺客还在我手上,那就是一枚好棋。”
溪云抬头望向李朝颜,眼神中带着些许不解,“你……我是不是坏了你的事?”
李朝颜无奈扶额,“不算什么大事,另作打算即可。”
“抱歉啊,打乱了你的谋划。”溪云的声音染上了一丝歉意
李朝颜摆了摆手,坐下端起方才那杯茶浅啜了一口,心情平复些许,“你怎也肯主动迈步了?”
自溪云答应了李朝颜要共谋天下之后,两人虽说是联手了,但溪云基本只是在背后帮李朝颜一把,拱一拱火。
像今日这般主动进击,倒还是头一回。
溪云将已经空了的茶盏拿起把玩,声音冷淡道:“我溪云向来不是什么心思纯良之人只是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今有人犯我,我定当睚呲必报。”
“阿云,你这样很好。”李朝颜由衷赞道。
她们已经迈出明面上一步,将暗地里的勾心斗角摆到了明面上的倾轧陷害。李朝颜沉思片刻,开口道:“阿云,你若想好了,我便带你去见一人。”
“带我去见一人?谁?”溪云歪头不解道。
“介时你便知道了。”李朝颜刻意卖了个关子。
面前的长阶望不到头,两旁皆是参天古树。耳旁隐隐传来和尚敲钟的声音。
这里便是燕朝第一古寺,护国寺。也是皇后江姝清修之地。
“阿云,你可还记得我母后?”李朝颜向溪云问道。
溪云点了点头,想起江姝面上不觉染上笑意,“皇后娘娘是一个极好的、面团样和气的人,没人见了能忘的。”
“是啊,母后这么好,他怎么会忍心呢……”李朝颜喃喃自语道。
“你方才在说什么?”溪云听见了李朝颜在说话,但内容没有听清。
“没,没什么。”李朝颜连忙摆手,“我们快些上去罢,下来时若天黑了不好走。”
护国寺在东昌,距汴州和京都不远也不近,但燕帝曾下令“皇后清修之地不容俗人擅入”,不许别人探访,身为亲女的李朝颜也不行。
两人这次是偷摸跑出来的。溪云以养伤为由拒不见客,而李朝颜平日在公主府便是深居简出。如此一来,倒是没人发觉她们两人已不在汴州
两人一路上山,寺门口有个小和尚守着功德箱,李朝颜为了不引人注目,也随手投了块碎银。
这可给小和尚看呆了,这人是有多信神佛之说或是找佛祖求多大的事儿啊,出手这么大。
两人进去装模作样地拜了拜,随后便随着江姝指好的小道一路摸过去。
离江姝越近,溪云想起的东西就越多,话匣子也打开了:“皇后娘娘可好了,夏日会叫我们两个一起去吃冰西瓜,冬日早起怕我嫌冷,还多给我个汤婆子……”
末了还感慨一句:“世上真是没有比皇后娘娘更好的人了!”
李朝颜就一路笑着听溪云讲。
李朝颜和溪云两人到时,江姝拉着谨姑姑已然在门口候着了。
江株身着一身素衣虽比不上当年的皇后服制,却也是上好的锦缎,气质依旧大气端庄透看矜贵
“母后!”李朝颜一见到江姝便上前紧紧抱住。
李朝颜将头埋在江姝肩间,感受着母亲的气息将自己一点点包裹,眼眶泛起酸涩。
“母后,儿臣好想你………”
江姝抬手轻抚着李朝颜的头发,那双被李朝颜完美继承的丹凤眼中满是笑意声音依旧温柔:“五年不见,朝儿都长这么高了。”
她目光又望向李朝颜身后,笑道:“乐陶也这么高啦。”
溪云腼腆一笑,规矩地行了个礼,“见过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傻孩子,都来这了还拘什么礼?”江姝嗔怪道。
闻言溪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能放纵自己这野性子的除了阿娘,便只有皇后娘娘了。
谨姑姑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一步,但还是被溪云眼尖的发现,又起了逗弄她老人家的心思。
溪云探头看过去,朝谨姑姑挤眉弄眼道:“谨姑姑可还记得我?”
谨姑姑嘴角抽了抽,这么个祖宗自然是忘不了,不过谨姑姑说得还是委婉了一点:“溪姑娘……活泼好动,自然是忘不了的。”
溪云当时给了谨姑姑女官生涯一个不小的打击,从此以后,谨姑姑拒绝教任何人礼仪。
就怕再遇到一个和溪云一样的脱缰野马。
溪云笑得更开心了,有故意打趣道:“谨姑姑,我还有好多礼仪不会呢,改日再向您请教!”
谨姑姑在保持仪态的情况下疯狂摇着头,身上每一根汗毛都在抗拒,“老身才疏学浅,溪姑娘还是另请高明罢!”
“谨行,乐陶这么乖巧的一个孩子,你何必这样怕?”江姝轻轻捏了捏溪云的脸,“乐陶只是小时候顽皮了些罢了。”
“娘娘……”谨姑姑欲哭无泪,江姝没有亲身体验过,自然是不知道她那种绝望和无力感。
室内带着淡淡的清香,桌上早已煮好了茶,正丝丝缕缕地冒着热气。
江姝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所以说,你们二人来此,并非是单纯叙旧咯。”
“母后……儿臣……”李朝颜纠结着,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她虽然十分信任母后,却同样不敢保证母后会认可自己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
江姝看出她的犹豫,微笑道:“朝儿,无论你做什么,母后永远支持你。”
一股暖流涌入两人心田,李朝颜正色道:“母后,儿臣想争那把位子!”李朝颜说这话时眸中满是燃烧的野心。
江姝面上闪过一丝错愕,不过也仅一瞬便又恢复到眉眼含笑的状态,“母后的朝儿果真是个有志气的孩子,母后否能多嘴问一句?”
李朝颜点了点头,“母后但说无妨。”
江姝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温和,看着李朝颜问道:“朝儿,那你可曾想过,争得那把位子之后,你要如何做?”
李朝颜微微一愣,她虽心中怀着强烈的野心,对皇位志在必得,但对于未来具体的治国方略,还并未有过系统而深入的思考。
短暂的沉默后,她抬起头,道:“母后,儿臣若能登上皇位,定当以天下苍生为念,轻徭薄赋,选贤任能,让燕朝百姓安居乐业,让我燕朝国富民强。”
“开展女户科举,让天下女子皆有所分,女男平等。”李朝颜又补充道。
江姝轻轻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朝儿,有此志向,甚好。只是这天下,并非一人之力可以治理。你既已有争位之心,那身边可用之人,又有多少呢?”
李朝颜下意识地看了溪云一眼,溪云也正看着她,眼神中满是三个大字“我信你”。
李朝颜心中一暖,说道:“母后,阿云便是儿臣最得力的帮手。”
江姝目光转向溪云,眼中带着欣慰,“乐陶这孩子,机灵聪慧,又重情重义,有她在你身边,母后放心。只是这朝堂之上,你要想成事,光靠这些还远远不够。”
溪云眨了眨眼睛,说道:“娘娘,我们也知晓前路艰难。但我和殿下心意已决,定不会轻易放弃。还望娘娘能为我们指点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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