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疗伤

沈惊寒踉跄着扑向地面的瞬间，预想中的冰冷并未降临。一双有力的手臂从旁伸出，稳稳揽住了他的腰，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将他拽了回来。

“放开我！”沈惊寒猛地挣扎起来。后背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熟悉的冷冽气息混着淡淡的檀香钻入鼻腔，让他浑身一僵——是柳槐序。

柳槐序被他剧烈的动作带得踉跄了一下，却依旧死死扣着他的手腕：“你的伤口裂开了。”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另一只手已经探向沈惊寒的脖颈，指尖触到一片滚烫的皮肤，“你在发烧。”

沈惊寒的挣扎骤然停滞。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脖颈处传来的微凉指尖，以及背后紧贴着的、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这种突如其来的亲密让他浑身不自在，耳根瞬间烧得更厉害了，连带着呼吸都乱了几分。

“要你管……”他梗着脖子，声音却弱了下去。伤口的剧痛和持续升高的体温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连带着刚才那股子狠劲也泄了大半，只剩下浓浓的无力感。

柳槐序没再说话，只是半扶半抱着他，强行将他带回自己在宗门的房间。沈惊寒像条脱水的鱼，瘫在床上大口喘着气，意识开始有些模糊。他能感觉到柳槐序在他身边坐下，解开他的衣襟，动作带着一种笨拙的小心翼翼。

冰凉的药膏触碰到渗血的伤口时，沈惊寒猛地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挥开他的手，却被柳槐序牢牢按住肩膀。“别动，”柳槐序的声音就在头顶，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硬，“再乱动，伤口会更糟。”

沈惊寒咬着牙，死死瞪着他。窗外的微光勾勒出柳槐序的侧脸，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的动作很专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滴落在沈惊寒的锁骨上，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不知过了多久，柳槐序终于缠好了绷带，直起身时，轻轻舒了口气。他看着沈惊寒烧得通红的脸颊，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眉头皱得更紧了：“烧得太厉害了，必须找些退烧药草。”

沈惊寒别过脸，不想理他。可身体的虚弱让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柳槐序将水壶递到他嘴边。温热的水滑入喉咙，带着一丝清甜，稍微缓解了喉咙的干涩。

“柳槐序，”沈惊寒的声音低哑得厉害，带着一丝飘忽的水汽，“你到底想干什么？”

柳槐序握着水壶的手顿了顿，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不会伤害你。”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带你来青云宗，确实是为了完成任务，但我向你保证，绝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任务……”沈惊寒的意识渐渐模糊，他能感觉到柳槐序的声音在耳边盘旋，还有他身上那股让人心安的气息。他想再说些什么，眼皮却越来越重，最终彻底坠入黑暗。

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似乎感觉到柳槐序轻轻将他揽进怀里，动作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珍视。

柳槐序低头看着怀中人烧得通红的小脸，眉头紧锁。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小人温热的呼吸，以及那微弱却顽强的心跳。

他轻轻将被子盖在沈惊寒身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袍，然后站起身，朝着房外走去。他必须尽快去药阁拿到药，否则，以沈惊寒现在的状况，恐怕撑不了多久。

外面的风更紧了，乌云低垂，仿佛随时都会降下一场暴雨。

沈惊寒在一片混沌中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脑袋却清明了许多。窗外已经黑透了，火炉里一堆火烟在不远处跳跃，映得房间内一片温暖。

柳槐序正坐在桌边，背对着他，不知在擦拭着什么。火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背影，肩背宽阔，线条流畅。沈惊寒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心头莫名地窜起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戒备，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依赖。

他动了动，发出细微的声响。柳槐序立刻回过头，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你醒了？”

沈惊寒别过脸，没说话。

柳槐序站起身，走到他身边，递过来一碗温热的汤药：“喝点吧，对你有好处。”

沈惊寒看着那碗黑漆漆的汤药，眉头皱了皱，却没有拒绝。他接过碗，仰头一饮而尽，苦涩的药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让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柳槐序似乎早有准备，又递过来一颗蜜饯。沈惊寒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放进嘴里，甜腻的味道瞬间冲淡了药味。

火焰噼啪作响，洞内一片寂静。沈惊寒靠在石壁上，看着跳动的火焰，忽然开口：“柳槐序，你为什么要救我？”

柳槐序的动作顿了顿，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因为……我不想你死。”

这个答案太过简单，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诚。沈惊寒的心猛地一跳，他下意识地看向柳槐序，却见他也正看着自己，眼神深邃。

“任务……很重要吗？”沈惊寒的声音低了下去。

柳槐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重要，但……你更重要。”

沈惊寒的呼吸猛地一窒，耳根瞬间又红了。他慌忙移开视线，心脏砰砰直跳。他想反驳，想骂他虚伪，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连自己都没料到的话：“我…我同意和你一起留在这里。”

柳槐序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星辰：“真的？”

沈惊寒别过脸，嘴硬道：“不过，我有条件。”

“你说，”柳槐序立刻道，语气带着一丝急切，“只要我能做到，都答应你。”

“你必须保证我的自由，不能把我当货物一样囚禁起来。”沈惊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还有，我要知道，你那个任务到底是什么。”

柳槐序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好，我答应你。”

火焰依旧在跳跃，映着两人相对无言的身影。沈惊寒能感觉到柳槐序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带着一种灼热的温度，让他浑身不自在，却又……并不讨厌。

他知道，从自己说出那句话开始，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他和柳槐序之间，似乎被一种无形的东西紧紧联系在了一起，再也无法分割。

风渐渐小了，偶尔传来几声虫鸣。沈惊寒靠在柳槐序身上，听着身边人平稳的呼吸声，眼皮渐渐沉重起来。这一次，他没有抗拒那份突如其来的安全感，在柳槐序的守护下，缓缓沉入了梦乡。

柳槐序看着怀中人熟睡的脸庞，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轻轻为他掖好被角，指尖拂过他额前汗湿的碎发

夜色渐深，篝火渐渐黯淡下去，却依旧温暖。洞内一片宁静，只留下两人交织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谱写出一曲无声的乐章。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