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的意外中,王一博最讨厌停电。
关于他怕黑这件事,他已经能熟练的,面不改色的说出来,从小到大他爸都企图纠正王一博“不够阳刚”的对怕黑的恐惧,无果。
好在王一博有心理准备,他一早接到了停电通知,因为如此具有生活气息的小区已经有了一些年头,在富有生活气息的同时,不可避免的附着些老小区共有的毛病,比如管线老化,需要维修,从前只是会偶尔停水,现在则是停电。
王一博一早看到了告示栏里的通知,所以自己提前在床头摆好蓄满电的台灯,虽然这灯光未必撑得了一晚上,但只要能到他闭眼睡觉就行。
因为贪便宜买回家的三无产品,在亮了半个小时之后,彻底暗淡下去,直到毫无光亮。
王一博在黑暗里打开自己的手机手电筒,然后发呆。
手机的电量能撑多久?他不知道。
他就是怕黑啊。
这是小时候留下的心理阴影,在他很小的时候,一次家庭聚会,来了很多的叔叔伯伯,他们像没办法接受王一博怕黑这件事一样,非要变化角度的寻求逻辑,说服又举例,企图让王一博不再怕黑,似乎一个人正大光明的说出自己的恐惧是什么必须要扳正过来的毛病一样,后来一个喝多了的叔叔,骗他说要去玩,把他带去了酒店的储物室,锁了几分钟,应该是想让王一博觉得,黑暗没什么可怕的,直面便不会恐惧。
可是从此之后,王一博却更怕黑了。
小小的王一博不能理解,人都有怕的东西,怕黑又不是什么疾病,为什么一定要克服呢?顺其自然不就好了。
黑暗对他来说不仅是恐惧,更会带来一种窒息感,每一次置身黑暗,他就会忍不住回忆起那间狭窄的,漆黑一片,充满未知,又伸手不见五指的储物间。
即使他清清楚楚的知道,置身黑暗也不会发生什么,没什么大不了,可他就是怕,清醒和害怕之间不冲突。
“应该多买几个灯的……”
王一博闷闷不乐的闭眼,他好后悔,后悔自己今天没买盏质量好的灯,卖了一个月的糖果为他打下了节俭的思想基础,他只想着挣钱不容易,忘了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
忽然,门锁轻轻的转动了一下,王一博一瞬间被吓住,几乎一动不动的愣在原地。
“一博,睡觉了吗?”
借着手机的光,王一博看清了肖战的脸,只是四肢还僵着,没起身。
“没有,你怎么回来了?”
这一个月左右,肖战的工作时间都很规律,所以应该在凌晨四点左右回来才对,王一博缓和紧张的肢体,渐渐坐直。
肖战似乎急着来找他,这会才开始脱外套。
“群里发了停电的消息,我想起来你不是怕黑吗?怕你一个人害怕,我就先赶回来了。”
王一博有些讶异:“你就因为这个还专程回来一次?肖战,你不觉得我怕黑是在小题大做吗?”
肖战把外套搭在衣架上,坐下来,说:“怎么可能?害怕就是害怕啊,这还能骗人不成?没什么,谁还没个害怕的东西了。”
王一博抓着枕头坐起来。
“那现在怎么办?你回来了也没有带灯,你自己在家住可以吗?我出去找酒店。”
肖战没回答,而是问:“真的那么害怕啊?”
借着手电筒的白光,肖战看见王一博在认认真真的点头,忍不住觉得可爱,怎么会有成年人把害怕说得这样理直气壮。
“你怎么去酒店?这一片整体维修,声控灯和路灯也停了,你要是真的害怕,你就住在我的卧室里好了。”
王一博看向他,眼里亮晶晶。
“你的房间里有灯?”
“没有。”
“……”
“但有我,我可以陪着你说说话,这样应该没那么害怕。”
王一博仔细琢磨着肖战的提议,和老板住在一起的举动……好像不是很得体,但肖战人好,性格也很好,对他也不错,住在一起这一个月,他没有拿肖战当成科长店长那样的上属,而是觉得肖战像朋友。
好朋友住一个床,没什么,毕竟大家都是男人。
王一博纠结了几秒,从床上蹭下来,抱着自己的枕头站在肖战身后,还善解人意的说:“那我们住一起吧,明天醒了我给你洗床单和被子。”
肖战说好,又说:“我没有那么矫情,你住一次而已,不用洗。”
可你上次还嫌弃戴妃身上的香水味呢。
王一博在心里默默反驳。
虽然他的工作是帮肖战做家务,但他很少停留在肖战的卧室里,肖战喜欢木质香气的香水,王一博却不喜欢,尤其是那款香水的前调,他觉得很刺鼻,中后调又有些催眠的意味,他待上一会就会犯困。
也许就是因为这香味的催眠,肖战才能每天都在家里睡得昏昏沉沉,王一博躺在渐渐变暖被子里,嗅着床上和枕头上都是陌生又安心的气息。
他好像忘了把自己的被子抱过来。
肖战似乎在黑暗里叹息一声,比王一博反应快一点,自己找了床新的被子,很冷,但总不能和王一博住在一床被子里吧。
“睡着了?”
“没有。”
虽然没有灯,但卧室里也没有那么黑,身边还躺着一个能说话的肖战,王一博也没那么怕了,感慨人和人的缘分真是奇妙,他只是想来这座城市看一看,肖战却主动留下他,现在他们还躺在一张床上,要是一男一女这样独处一室,他没准——
王一博半梦半醒的胡乱脑补:肖战要是个女孩子就好了,肖战长得好看,变成女的也会很好看,肖战应该也不会是染头发,也许是黑长直,就是人高了点,一米八三的女孩子,比他还要高小半头,不过……没人会嫌弃的吧。
“你说你,胆子那么小,睡得那么快。”
王一博已经沉浸在肖战是个女孩子的梦里不能自拔,听不到肖战的话,梦里的“女孩子”此时半撑起身子,认真地低头,借着月光打量王一博的脸。
“二十二岁?看你两岁吧。”
“刚毕业的小屁孩,什么都不会,还什么都敢做,说害怕又睡得那么快,真是怪没良心。”
王一博应和似的翻身,还不轻不重的踹两下被子,恰好踹在肖战腿上。
肖战耐着性子把王一博的腿一点一点放回原位,只是他没料到,看似乖巧的王一博睡相如此之差,过了不到一会,细腻的触感贴过来,是白净的小腿越过两床被子,不远万里表示自己的睡相差。
肖战索性坐起来,毫无睡意,反正平时这个时间他都在上班,干脆耗到王一博起床算了,不然这样谁睡得着。
长夜漫漫。
等肖战醒的时候,王一博已经越过大半个床,人裹着被子栽在他怀里,要不是了解王一博的个性,肖战还以为这人在主动的投怀送抱。
肖战忍无可忍:“王一博,起来。”
天还黑着,被叫醒的人不悦,闭着眼睛嗯一声,就没了下文。
“你往后一点。”
“嗯……行。”
嘴上说着行,实际上一动不动,肖战等了一会,怀里还是沉甸甸的。
“王一博,太近了。”
睡着的人惯会耍赖:“都是男的,肖战,让我靠一下……你扣我工资吧……”
肖战顿生一种莫名的心理,类似于恐吓,也可能是因为,他怀里的人很暖,他忽然被触动,想坦白。
“王一博,我是同性恋,你这样我容易多想,所以注意一下。”
约莫十秒钟过后,王一博坐直了身子,像是被肖战的坦白吓着了,看上去像只受惊的兔子,对他来说,这是个新名词,他在怕黑的恐惧和肖战是同性恋的冲击中缓了一会,却仍旧没下床,也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睡到床的另一边,用被子裹住自己来保证自己睡得规规矩矩,不会再到肖战怀里,虽然那位置看上去很危险,像是快要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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