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那句疲惫的“我累了”,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却迅速被更深的沉寂吞没。
那晚之后,肖战和王一博之间陷入了一种比冷战更糟糕的状态——一种刻意的、小心翼翼的回避。肖战不再试图扮演任何人,他恢复了全部的清冷和距离,甚至比协议初期更甚。而王一博,也收起了所有似是而非的试探,恢复了高高在上的王总模样,仿佛那幅画、那个拼图的夜晚,都从未发生过。
别墅重新变成了一个华丽冰冷的样板间,两个住在里面的房客,沿着各自固定的轨迹运行,互不干扰。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往往暗流汹涌。只需要一颗小小的石子,就能引爆一切。
这颗石子,很快出现了。
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肖战难得没有工作,窝在西侧套房的书房里看新剧本。王一博似乎也在家,隐约能听到东侧书房传来隐约的谈话声,大概是在开视频会议。
负责定期打扫的钟点工阿姨像往常一样进行清洁。当她打扫到东侧书房外的走廊时,不小心碰倒了靠墙放置的一个装饰性置物架。架子上放着几个艺术摆件,其中一个,是一个做工极其精致、比例完美的复古摩托车金属模型。
“哐当!”一声脆响。
模型摔在地上,前轮支架扭曲,车把也歪了。
阿姨吓得脸色煞白,她知道王先生的东西都价值不菲,尤其是这个模型,一直被小心地放在这里,显然很是珍视。
动静惊动了书房里的王一博。他开门出来,看到地上损坏的模型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对、对不起王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我……”阿姨慌得语无伦次。
王一博没说话,弯腰捡起模型,看着那明显的损伤,眉头紧锁,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心疼和……一种更深沉的,类似于追忆被打碎的痛苦。
肖战也被声音惊动,走了出来。看到眼前的场景和王一博难看的脸色,他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王总,阿姨不是故意的,这个模型的损失我来承担……”他试图缓和气氛。
王一博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过肖战,那眼神冰冷刺骨,仿佛在看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他没有理会肖战的提议,而是对阿姨沉声道:“这里不用你打扫了,先出去。”
阿姨如蒙大赦,赶紧离开了。
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
肖战看着王一博紧握着那个损坏的模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从未见过王一博因为一件物品流露出如此外露的情绪。这绝不仅仅是因为模型的价值。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肖战的脑海——这个模型,是不是也和林辰有关?是不是……林辰喜欢的?
这个猜测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原来,不止是照片,不止是回忆。这个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可能都残留着那个白月光的痕迹。而他肖战,就像一个闯入者,笨拙地模仿着,却连碰一下对方的旧物,都是一种亵渎。
就在这时,王一博的目光再次落到他身上,那里面除了冰冷,还带着一种莫名的迁怒和烦躁。
“以后,”他的声音像是淬了冰碴,一字一顿地砸在肖战心上,“我的东西,尤其是书房附近的东西,请你,还有你允许进来的人,都离远一点。”
“……”肖战浑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请”,和“你允许进来的人”。
如此客套,如此疏离,如此清晰地划清了界限。仿佛在说:你和你的世界,不要来沾染我的领地,和我珍视的、关于“他”的回忆。
肖战看着王一博那双冰冷的、看不到一丝温度的眼睛,最后一点残存的、因为那幅生日礼物而升起的微弱希冀,彻底熄灭了。
心,好像在这一刻,死了。
他没有争辩,没有解释,只是异常平静地看着王一博,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好,我知道了。”
说完,他转身,一步一步,极其平稳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背靠着门板,他缓缓滑坐在地上。
这一次,没有眼泪,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荒芜。
他知道,是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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