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变味儿了

书名:初见时
作者:阿拉滋滋

  龚俊的“转变”,如同他做手术时的风格——精准、高效,且在不经意间已然完成。

  等张哲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时,他发现自己仿佛从“严苛管理”的旧时代,一步跨入了某种……“甜蜜又沉重”的新纪元。

  起初,他只是觉得龚俊似乎比以往更“黏人”了些。

  下班回家,不再是径直去书房看文献或处理邮件,而是会先找到他,无论他在做什么——做饭、陪坚果玩、甚至只是瘫在沙发上刷手机——龚俊都会走过来,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颈窝,沉默地靠一会儿。

  那呼吸间的温热,带着医院里淡淡的消毒水味和独属于龚俊的清冽气息,倒也不让人讨厌,甚至有种被依赖的满足感。

  张哲瀚还会得意地想:看吧!什么冷面阎王,回家还不是得像只大狗狗一样蹭蹭~

  但渐渐地,这“温馨日常”开始变味了。

  频率和强度,都在悄然提升。

  以前,他们之间的亲密,虽说不算稀疏,但也遵循着某种心照不宣的节奏,通常集中在周末,或者两人状态都好的时候。

  龚医生在这方面,虽然技术和体力都堪称“卓越”,但总带着他特有的克制和条理,仿佛这也是一项需要规划好的生理活动。

  可现在……

  “龚俊!你……你等等!”张哲瀚气息不稳地被压在卧室门板上,手忙脚乱地推拒着身上这个仿佛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男人,“这周第几次了?!昨天刚……而且现在才晚上九点!坚果还没睡熟呢!”

  龚俊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在廊灯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深邃,甚至……带着点理直气壮的无辜?

  “他房间隔音很好…”龚俊陈述事实,呼吸喷在张哲瀚耳畔,带着灼人的温度,“而且,今天手术很顺利,但也很耗神…我需要放松…”

  张哲瀚:“………”

  他简直要被这逻辑气笑了:“你累了就去睡觉啊!抱着我‘放松’算什么?你这是放松吗?你这分明是加班加点地‘消耗’!”

  “研究表明,适度的性生活能有效缓解压力,促进内啡肽和多巴胺分泌,改善睡眠质量,比单纯睡眠更能达到深度放松的效果…”龚俊一边有条不紊地引用着不知道哪篇文献,一边手下动作不停,熟练地解开怀里的人儿的家居服扣子,语气平静得像在念手术注意事项,“从生理学和神经内分泌角度,这是最科学有效的减压方式之一…”

  张哲瀚被他这套“科学理论”堵得哑口无言,又气又急,偏偏身体在对方熟稔的撩拨下已经开始不听使唤地发软。

  “你……你这是歪理!哪有你这样‘放松’的?!你这是把我当人形减压器了吧?!”

  龚俊似乎低低地笑了一声,气息拂过他敏感的锁骨:“嗯,你是我专属的…”

  话音未落,便以吻封缄,堵住了张哲瀚所有未尽的抗议和抱怨。

  结果自然是……张哲瀚被“放松”得彻彻底底,第二天早上差点没爬起来,腰酸得像是被拆开重组过。

  而那个声称“累了需要放松”的罪魁祸首,却神采奕奕,六点准时起床,晨跑、准备早餐、叫醒儿子,一套流程行云流水,仿佛昨晚那个“求索无度”的人不是他。

  张哲瀚瘫在床上,看着龚俊穿戴整齐、人模狗样地准备出门,气得抓起枕头扔过去:“龚俊!你今晚给我睡书房!”

  龚俊轻松接住枕头,放回床边,甚至还俯身替他掖了掖被角,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书房床太小,影响睡眠质量,不利于第二天的工作,今晚我会早点回来…”

  张哲瀚:“………”他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这还只是开始。

  随后的日子,张哲瀚惊恐地发现,龚俊“需要放松”的借口,变得五花八门,且无孔不入。

  手术成功了,要庆祝放松。

  手术遇到难点,压力大,要舒缓放松。

  写了一篇满意的论文,心情好,要尽兴放松。

  被实习生气了(虽然张哲瀚觉得没人能气到龚主任,他不气别人就谢天谢地了),需要安抚放松。

  甚至……只是单纯地下雨了,天气沉闷,也需要……嗯,调节心情式的放松。

  张哲瀚忍无可忍,在一次被“放松”得浑身瘫软、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之后,他窝在龚俊怀里,有气无力地控诉:“龚俊……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了?还是你们医院最近搞了什么提升医生……那方面能力的秘密培训?”

  龚俊的手臂环着他的腰,掌心温热地贴在他小腹上,闻言,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语气带着事后的慵懒和满足:“没有,只是基于对我们之前相处模式的复盘和优化…”

  “复盘?优化?”张哲瀚警惕地抬起头,“你优化什么了?”

  “数据显示,”龚俊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分析病例,“在增加特定亲密互动频率后,你的情绪稳定性有所提高,因琐事引发的争执率下降百分之六十二点三,对我的依赖度和主动关注度也有显著提升…同时,我的睡眠质量和日间工作效率,同样呈现正向增长趋势。这是一种双赢的良性循环…”

  张哲瀚听得目瞪口呆,差点背过气去。

  数据?!他居然还做了数据分析?!这男人是把他们的夫夫生活也当成科研项目来研究了吗?!

  “所以……所以你之前那些‘放松’……都是在做实验?收集数据?!”张哲瀚的声音都在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最初是观察和验证…”龚俊纠正道,低头看着他,镜片后的目光坦诚得让人火大,“现在,是确认有效后的常态化执行…”

  张哲瀚:“…………”

  他彻底没了脾气,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想笑的冲动。他还能说什么?跟一个用科学方法论来经营夫妻生活、并且取得了“显著成果”的男人,他还能讲什么道理?

  他愤愤地转过身,用后背对着龚俊,闷声道:“我不管你的什么数据循环!反正……反正你得节制!我……我累!”

  龚俊从身后重新抱住他,温热的胸膛贴着他的脊背,声音低沉地响在他耳边:“你的体能和柔韧性基础很好,耐受度远超常人…目前的频率和强度,在安全范围内…如果你感觉不适,我们可以适当调整‘放松’的具体方案……”

  张哲瀚猛地扯过被子蒙住头,发出一声哀嚎:“闭嘴!睡觉!”

  他算是看明白了,跟龚俊在这方面根本没法沟通,这男人的脑回路是钢筋水泥浇筑的,里面运行的都是冷冰冰的数据和逻辑。

  然而,抱怨归抱怨,张哲瀚内心深处,并非全然抗拒。

  龚俊的“求索无度”,虽然让他身体上时常感到疲惫,但心理上,那种被强烈需要、被深刻占有的感觉,却也奇异地抚平了他之前因“离婚”风波而产生的不安。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龚俊在拥抱他时,那种近乎贪婪的汲取和确认。这个男人在用他独特的方式,笨拙却又无比执着地,构建着两人之间更紧密的联结。

  那些冰冷的“数据”背后,藏着的,或许是龚俊自己都未曾完全意识到的、害怕失去的恐慌和极力想要握紧的珍视。

  只是……方式实在太“龚俊”了!让人又爱又恨!

  这天,张哲瀚有个重要的品牌活动,需要保持最佳状态。前一天晚上,他严阵以待,提前跟龚俊打预防针:“我警告你啊!今晚老实点,我明天要早起化妆,不能有黑眼圈,也不能腿软!”

  龚俊当时正在看一篇脑脊液动力学的研究报告,闻言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答应的如此爽快,反而让张哲瀚心里有点不踏实。

  果然,晚上躺下后,龚俊确实很“老实”,只是规规矩矩地搂着他睡觉。张哲瀚松了口气,安心入睡。

  不知睡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些异样。睁开眼,借着窗帘缝隙透进的微光,他发现龚俊并没睡,而是侧身躺着,一只手支着头,正静静地看着他。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某种他熟悉又心惊的情绪。

  “你……你不睡觉盯着我看干嘛?”张哲瀚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

  龚俊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他的眉骨、鼻梁,最后停留在他的嘴唇上,缓缓摩挲。

  那眼神,专注得像是要在黑暗中将他的一切细节都刻录下来。

  “你明天会很好看…”龚俊忽然低声说,声音带着夜色的沙哑。

  张哲瀚心头一跳,有点摸不着头脑:“所……所以呢?”

  “所以,”龚俊俯下身,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耳廓,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语调,“想到会有很多人看到这样的你,我就觉得……‘放松’得还不够彻底…”

  张哲瀚:“!!!”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龚俊的吻已经落了下来,不再是之前的轻柔试探,而是带着一种宣告主权般的、不容拒绝的强势和深入。

  “龚俊!你说话不算话!我明天还有活动……”张哲瀚徒劳地挣扎着,声音被堵得支离破碎。

  “来得及……”龚俊喘息着,动作却愈发急切,“我会控制时间……保证你……充分休息……”

  控制个鬼!充分个屁!

  张哲瀚欲哭无泪,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在心底咆哮:这男人根本就是故意的!什么怕别人看!根本就是找个借口继续他那些“不可告人”的“放松”计划!

  第二天,张哲瀚顶着化妆师精心遮掩才勉强盖住的淡淡黑眼圈,以及那双站久了就微微发颤的腿,完成了整个活动。

  全程内心都把龚俊骂了八百遍。

  晚上回到家,他积攒了一天的怒火终于爆发,把包往沙发上一摔,对着正在给坚果读科普绘本的龚俊吼道:“龚俊!你以后离我远点!我再也不信你的鬼话了!”

  小坚果被妈妈的怒吼吓了一跳,茫然地看看妈妈,又看看爸爸。

  龚俊合上绘本,平静地对儿子说:“坚果,先自己看一会儿图画,爸爸和妈妈有事情要沟通…”

  小家伙似懂非懂,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

  龚俊站起身,走到张哲瀚面前,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伸手想碰他的脸,被张哲瀚一巴掌拍开。

  “别碰我!你这个满嘴科学道理的伪君子!骗子!”张哲瀚气得眼圈都红了,“你根本不在乎我累不累,你只在乎你的什么破数据!什么良性循环!”

  龚俊的手僵在半空,沉默地看着他。

  就在张哲瀚以为他又要开始他那套冷冰冰的理论时,却见龚俊微微叹了口气,眼神里闪过一丝……类似于懊恼的情绪?

  “对不起…”龚俊忽然开口,声音低沉。

  张哲瀚一愣,没料到他会道歉。

  “我承认,”龚俊继续道,语气带着一种罕见的自我剖析,“我的行为模式,可能……存在过度补偿的心理机制…”

  “过度补偿?”张哲瀚皱眉,没太听懂这个专业术语。

  “简单来说,”龚俊试图用更直白的语言解释,“可能是我潜意识里,对之前……那次不愉快之后,你表现出来的疏离和不安,产生了过度反应。我试图通过增加身体接触和亲密行为的频率,来不断确认关系的稳固性,安抚我自己……也可能包括你的,潜在焦虑…”

  他顿了顿,目光坦诚地看向张哲瀚:“这种方式,可能忽略了你的实际感受和身体承受能力。是我考虑不周…”

  张哲瀚彻底愣住了。

  他没想到,龚俊会如此直白地剖析自己的心理动机。这番话,比任何道歉都更让他动容。

  原来,不仅仅是他在不安,龚俊同样也在害怕。这个看似无坚不摧的男人,内心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脆弱和偏执。

  他那些看似“无理取闹”的“求索”,背后藏着的,竟是如此笨拙而又真切的爱与惶恐。

  心里的火气,瞬间被这盆带着凉意的真相浇熄了大半,只剩下丝丝缕缕的心疼和酸涩。

  “你……”张哲瀚张了张嘴,声音软了下来,“你傻不傻啊!哪有你这样确认的……”

  龚俊看着他缓和下来的神色,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再次伸出手,这次,张哲瀚没有躲开。

  他轻轻将张哲瀚揽进怀里,下巴蹭着他的发顶,低声道:“我知道这种方式不够成熟,也不够理性。我会尝试调整,但……张哲瀚,你要知道,我需要你,远比你能想象的,或许也比我自己曾经以为的,更多…”

  这不是什么甜言蜜语,甚至算不上情话,但从龚俊嘴里说出来,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张哲瀚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许久,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那……以后不准再那样了……”他小声要求,“尤其在我有正事的时候!”

  “好。”龚俊答应得很干脆。

  “也不准再拿什么数据、循环来忽悠我!”

  “尽量。”

  “还有……”张哲瀚抬起头,瞪着他,“‘放松’可以,但得我说了算!”

  龚俊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从善如流:“可以。建立在你主观意愿基础上的互动,质量更高…”

  张哲瀚:“………”算了,跟这家伙没法完全脱离学术用语!

  经过这次开诚布公的(单方面)沟通,龚俊的行为确实有所收敛。不再那么“随时随地”,也不再总是打着“科学放松”的旗号。他学会了更直接地表达“我想你”、“我需要你”,虽然语气可能依旧生硬,但至少不再用那些让人火大的理论做包装。

  张哲瀚也渐渐掌握了主动权,学会了在龚俊眼神开始不对劲的时候,及时喊停,或者……主动撩拨一下再跑开,看他无奈又宠溺的样子,乐此不疲。

  家里的氛围,在经历了一段“蜜糖般黏稠又带着点窒息”的时期后,终于找到了一种新的、更健康的平衡。

  当然,“太行山”的底蕴犹在,某些时候,当龚俊真的“累”了,或者张哲瀚某天格外“耀眼”时,那潜藏的、强大的“需求”依然会偶尔破笼而出,将张哲瀚卷入熟悉的漩涡。

  只是现在,张哲瀚不再只是被动承受或气愤抱怨。他学会了在其中享受,也学会了在事后,理直气壮地指使那个“罪魁祸首”给他按摩腰腿,或者签下一系列“不平等条约”,比如承包一周的洗碗工作,或者答应他某个无理取闹的小要求。

  而龚俊,通常都会一脸平静地履行“赔偿条款”,仿佛那只是另一项需要完成的任务。只有在他低头时,唇角那抹几不可察的、满足的弧度,泄露了他真实的心情。

  某天深夜,张哲瀚从梦中醒来,发现龚俊并没有睡,而是依旧维持着睡前的姿势,静静地看着他。月光透过纱帘,柔和地勾勒着男人冷峻的侧脸轮廓,那眼神里的专注和温柔,几乎要将人溺毙。

  “怎么还不睡?”张哲瀚迷迷糊糊地问,往他怀里蹭了蹭。

  龚俊收紧了手臂,将他更密实地圈在怀中,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在看我的……大宝儿…”

  张哲瀚的心猛地一跳,睡意醒了大半。他抬起头,在朦胧的月光下,对上龚俊那双不再冰冷、而是盛满了深沉爱意的眼睛。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之前所有的“折腾”、所有的“求索无度”,似乎……也都值了。

  这个笨拙的、理性的、偶尔失控的男人,在用他所能想到的、最极致的方式,表达着他那或许不够浪漫、却绝对独一无二、深入骨髓的爱意。

  他重新窝回龚俊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小声嘟囔:

  “知道是大宝儿就好好珍惜……下次再敢不知轻重,我就……我就带着坚果离家出走!”

  威胁的话语,却带着娇嗔的意味。

  龚俊低低地“嗯”了一声,下巴轻轻摩挲着他的发顶。

  “不会了…”他承诺,声音虽轻,却重若千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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