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煜摔门而去后,病房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静。
温言维持着蜷缩的姿势,脸深深埋在枕头里,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一切,包括裴肆那句宣判,和景煜决绝离开的背影。
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麻木。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肚子里的小生命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濒临崩溃的情绪,不安地躁动着,带来一阵阵细微的抽痛。
裴肆站在床边,看着温言单薄颤抖的背影,镜片后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力感和愤怒。他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能救温言的,只有那个刚刚离开的、冷酷的Alpha。
最终,他只是默默地调整了一下输液管的速度,低声说:“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有事随时叫我。”然后,他脚步沉重地离开了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温言不知道自己在病床上躺了多久,直到窗外天色泛起鱼肚白,护士进来为他更换输液瓶,他才机械地配合着,眼神空洞地望着某一处,没有任何焦点。
上午九点左右,病房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不是医生,也不是裴肆,而是景煜的助理。
助理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一丝不苟的模样,他走到床边,微微躬身:“温先生,景总吩咐,接您出院。”
温言怔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看向助理。出院?他现在这个样子,能去哪里?回那个曾经充满短暂温暖、如今却只剩回忆和羞辱的“家”吗?还是……他终于要彻底把自己赶走了?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助理补充道:“景总为您安排了新的住处,环境和安保都更好,有利于您休养。”
新的住处?温言的心微微一沉。不是他们之前的婚房,也不是他后来独居的老宅。一个全新的、完全由景煜掌控的地方。
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从来都没有。
温言沉默地点了点头,在护士的帮助下,慢慢坐起身。他拒绝了轮椅,只是用手撑着沉重的腹部,一步一步,缓慢而艰难地跟着助理走出了病房。
医院走廊里,他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裴肆。裴肆看着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上前,但目光触及到温言身后如同影子般存在的助理,以及走廊尽头隐约可见的、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时,他最终还是停住了脚步,只是用眼神传递着无声的担忧。
温言对他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然后低下头,跟着助理走进了直达地下车库的电梯。
车还是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但这次的目的地却完全不同。车子驶离市区,开往了A市有名的顶级别墅区。
云巅。
这里依山傍水,安保森严,每一栋别墅都拥有极大的私密空间,是真正的富豪权贵栖身之所。
车子最终在一栋极具现代设计感的灰白色别墅前停下。别墅外观线条利落,巨大的落地窗映照着山景,显得冰冷而奢华。
助理引着温言进去。内部装修是极简的冷色调,黑白灰为主,家具昂贵却缺乏生活气息,干净得像五星级酒店的样板间,没有一丝烟火气,也没有一丝温暖。
“温先生,您的房间在二楼主卧。景总吩咐,医护人员会24小时待命,厨房也会根据您的身体状况和口味准备餐食。您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时按铃。”助理语气平板地交代着,“为了您的安全,没有景总的允许,请您尽量不要离开这栋房子。”
温言站在空旷得有些回声的客厅中央,环顾着这个精致却冰冷的环境。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优美的山景,但他却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关进了一个更大、更华丽的笼子里。
“许姨……和南南呢?”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轻声问道。
助理顿了顿,回答:“许姨目前在老宅照顾小少爷。景总说,等您身体稳定一些,会安排小少爷来看您。”
果然。南南也不在他身边。景煜用这种方式,清晰地划下了界限——他温言,现在只是他景煜囚禁起来、用来生育的一个工具,一个需要严格看管起来的“麻烦”。
而南南,是景家的继承人,与他这个“情人”母亲,需要保持距离。
温言没有再问,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缓慢地挪上了二楼。
主卧很大,同样延续了冷硬的风格。唯一不同的是,床上用品似乎是新换的,材质柔软,颜色是稍微温和一点的米灰色。独立的卫生间里,各种设施一应俱全,甚至考虑到了他孕晚期可能的不便。
温言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层峦叠嶂的山景,阳光洒在山巅,却照不进他心底的冰原。
他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宝宝似乎感受到了新环境,轻轻动了一下。
“宝宝,”他对着肚子,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无尽的疲惫和认命,“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一个没有亲人,没有爱人,只有冰冷墙壁和严密看守的“家”。
他被景煜以一种更强硬、更不容置疑的方式,重新拽回了身边。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偏执的占有欲、未厘清的怀疑,以及那该死的、无法摆脱的Alpha本能与责任。
他逃不开,也挣不脱。
温言缓缓走到床边坐下,从自己带来的那个小小的行李箱里,拿出了那件景煜唯一买给他的白色高领毛衣,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是这冰冷牢笼里,唯一能汲取到的一点,属于过去的、虚幻的暖意。
他闭上眼,将脸埋进柔软的毛衣里,肩膀微微耸动,却没有眼泪再流下来。
有时候绝望到了极致,便是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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