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仓库的铁锈味和尘土气息,混杂着几个低级Alpha令人作呕的、充满恶意与欲望的信息素,几乎要让昏迷中的温言窒息。
他蜷缩在冰冷的柱子旁,意识在黑暗的深渊边缘浮沉,腹部的坠痛和手腕被粗糙麻绳磨破的灼痛感,是仅存的、将他与现实连接的感觉。
成奇蹲在他面前,手指粗鲁地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
温言无力反抗,单薄的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视野里是成奇那张带着狞笑和贪婪的脸。
“啧,真是我见犹怜。”
成奇的手指滑过温言苍白汗湿的脸颊,留下一道令人恶心的触感。
“景煜倒是会享受,娶了个这么漂亮的玩意儿。可惜啊,他没把你标记完全,是不是也知道你是个不安分的?”
温言想偏开头,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
他只能闭上眼,试图隔绝这一切。心里想的全是南南软乎乎的小脸,和肚子里这个可能来不及见世界的孩子。
还有景煜,他会来吗?他知道自己不见了吗?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温言自己掐灭了。
他不会在意的,或许,这正合他意……
“怎么?还在指望你的Alpha来救你?”成奇嗤笑,拍了拍他的脸,“他这会儿说不定正陪着孙少爷呢。你算什么东西?一个他用完就扔,连标记都吝啬给的替代品。”
他的话像淬了毒的针,扎进温言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是啊,他算什么呢?一个被包养的情人,一个生育工具。眼泪顺着眼角无声滑落,混着冷汗和灰尘。
就在这时,仓库生锈的铁门发出一声巨大的、令人牙酸的“轰隆”声!
仿佛被什么巨大的力量从外部暴力摧毁,整扇门向内倒塌,溅起满地灰尘。门外刺眼的灯光勾勒出一个高大、逆光的身影,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
一股强大、暴戾、充满压迫感的顶级Alpha信息素——苦涩辛辣的白酒味,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整个仓库!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温度骤降。
成奇和他带来的几个Alpha在这股信息素的压制下,脸色瞬间惨白,膝盖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这是等级上的绝对碾压,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景煜站在门口,黑色的长大衣衣角被风吹起,他深邃的五官在背光下显得格外冷硬,眼神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精准地锁定了柱子旁的温言,以及蹲在他面前的成奇。
他一步一步走进来,军靴踩在碎石和灰尘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下都敲击在在场所有人的心脏上。
“景……景煜……”成奇强撑着站直,声音却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他想释放自己的信息素对抗,却发现在那磅礴的白酒气息面前,他的信息素渺小得如同溪流遇见汪洋,瞬间被吞噬、碾碎。
景煜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温言身上。
温言在听到那声巨响和感受到那熟悉又令人恐惧的信息素时,就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那个如同神祇般降临的男人。那一刻,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忘记了呼吸。是景煜……他真的来了……
然而,景煜的眼神让他刚刚升起的一丝微弱的希望瞬间冻结。那里面没有担忧,没有急切,只有一片沉沉的、酝酿着风暴的黑色海洋。
景煜走到他们面前,终于吝啬地给了成奇一个眼神,那眼神冰冷得让成奇如坠冰窟。
“放开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成奇几乎是下意识地松开了捏着温言下巴的手。
景煜的视线再次回到温言身上。omega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眼尾和脸颊却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额角还有细密的冷汗,嘴唇干裂,下巴上被成奇捏过的地方留下了明显的红痕。他蜷缩在那里,宽大的毛衣也遮掩不住隆起的腹部,整个人脆弱得像一件易碎的琉璃制品。
景煜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被更深的阴鸷覆盖。他俯身,没有先去解温言手腕上的绳子,而是伸手,粗糙的指腹用力擦过温言下巴上被成奇碰过的地方,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洁癖。
温言被他擦得生疼,忍不住轻轻吸了口气,瑟缩了一下。
“你就这么会惹麻烦?”冰冷的话语,终于从景煜的薄唇中吐出,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怒意,“一刻不看住你,就能把自己弄到这种地方来。温言,你是故意的吗?”
温言猛地抬头,通红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委屈。他张了张嘴,想解释,想说是他们找上他的,他不是故意的……可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所有的恐惧、无助和疼痛,在景煜这句冰冷的质问下,化作了无声的泪水,汹涌而出。
他看到他的眼泪,眼神更加晦暗,心底那股无名火却烧得更旺。这怒火是针对成奇,是针对这糟糕的局面,或许……也是针对这个总是能轻易牵动他情绪,此刻又显得如此楚楚可怜的omega。
他不再说话,绕到温言身后,动作算不上温柔,但效率极高地解开了捆缚他手腕的麻绳。温言纤细的手腕早已被磨破皮,渗着血丝,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景煜的目光在那伤痕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脱下自己的黑色大衣,将带着他体温和浓烈信息素的外套整个裹住了温言冰冷颤抖的身体。
突然被属于景煜的气息完全包裹,温言的身体先是一僵,随即,那强大而熟悉的信息素,如同干涸的土地遇到了甘霖,开始本能地安抚他惊惶的灵魂和躁动不安的肚子。腹部的坠痛感奇迹般地减轻了一些。这是一种生理上的依赖,无法抗拒。
景煜弯腰,一手穿过他的膝弯,一手揽住他的背,将他打横抱了起来。他的动作看起来依旧强硬,但在触及温言冰冷的手指和感受到他那轻得过分的体重时,臂弯的肌肉几不可察地调整了一下,似乎想找到一个既牢固又不会弄疼他的姿势。
温言下意识地伸出没有被磨破的那只手,轻轻抓住了他胸前的衬衫衣料,将脸埋进了他散发着温热和白酒气息的颈窝。这是一个完全依赖的、寻求保护的姿态。
景煜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温言从未在清醒时对他做出过如此亲昵的、全然信赖的动作。颈间皮肤感受到omega冰凉泪水的湿润,和着他温热柔软的呼吸,带来一阵奇异的战栗。他心底某个坚硬的角落,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敲了一下,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但他很快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抱着温言,转身朝仓库外走去。
“景煜!”成奇看着他的背影,不甘心地喊了一声,“为了这么个别人碰过的破鞋,你……”
他话未说完,景煜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周身的信息素猛然加剧,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撞在成奇胸口。
“噗——”成奇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跪倒在地,脸上血色尽失,眼中充满了恐惧。
“处理干净。”景煜对不知何时出现在仓库门口、如同影子般的助理丢下这句话,便抱着温言,大步离开了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外面的冷风一吹,温言在景煜怀里轻轻哆嗦了一下。景煜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用大衣将他裹得更严实,快步走向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轿车。
司机早已打开后座车门。景煜小心翼翼地将温言放进后座,自己随后坐了进去,对司机沉声道:“去医院。”
车厢内隔绝了外面的寒冷,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属于景煜的强势信息素和温言那淡淡的、带着一丝委屈和依赖的蜂蜜薄荷味。
温言依旧靠在景煜身上,汲取着他身上传来的热度和令人安心的气息。劫后余生的恐惧此刻才慢慢涌上心头,他后怕得轻轻颤抖。
景煜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温言闭着眼睛,长而密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随着他轻微的颤抖而颤动。脸色依旧苍白,但比起在仓库里死气沉沉的样子,多了些许生气。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被磨破的手腕上,那鲜红的伤痕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目。
他伸出手,指腹极其轻微地拂过那伤痕的边缘。动作快得连他自己都未曾深思。
温言感受到他的触碰,轻轻一颤,睁开了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他。
四目相对。
景煜看到了他眼中未散的惊惧、深藏的委屈,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或许是依赖的东西。这眼神让他心头莫名一紧,一种陌生的、类似于心疼的情绪悄然滋生。
但他很快别开了视线,恢复了往常的冷漠,只是手臂依旧稳稳地圈着怀里的人,没有松开。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单独出门。”他命令道,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比起在仓库里的冰冷质问,似乎少了几分戾气。
温言垂下眼睫,轻轻“嗯”了一声。他没有力气反驳,也没有立场反驳。他能感受到景煜身体传来的热度和力量,也能感受到他信息素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的意味。这让他贪恋,也让他更加心酸。
他偷偷地,极轻地,用没有受伤的手,更紧地攥住了景煜的衣角。
景煜感受到了那细微的力道,目光看向车窗外飞速掠过的夜景,喉结轻微地滚动了一下。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交织。
成奇的绑架像一块投入冰湖的巨石,表面似乎很快恢复了平静,但那冰层之下,暗流已然开始涌动。
某些东西,也正在看不见的地方悄然改变。
有些时候正视自己的爱是很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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