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先生，小安是不是个麻烦？

“我他妈的没忘记！！！”

谈靖川双眼通红，对着珂启言怒吼回去，声音中是压抑多年的痛苦与愤怒。

“我怎么可能忘记我妈是怎么死的！这件事儿每一天都在我脑子里，折磨着我！”

珂启言被谈靖川的吼声震得愣了一下，但手上依旧没有松开，反而用近乎癫狂的语气骂道：“那你还在这跟个机器人纠缠不清！你就打算这么下去，看着你爸那个女人和她儿子把你家的产业一点点蚕食？！你忘了你爸这些年怎么对你的？！忘了他是怎么纵容那对母子欺负你的？！”

“我没忘！我一直在等机会，可这和小安有什么关系？！” 谈靖川紧咬着牙，太阳穴上青筋暴起。

“你说有什么关系？！关系大了去！你若是再不找一个势均力敌的女人结婚，你觉得新东煤矿最终会成为谁的？！”

“我记得谈晨曦那个小兔崽子今年19岁了吧？他已经成年了，已经具备继承人的资格了！你爸手里可是握着新东煤矿40%的股份，再加上那个女人手里15%的股份，你觉得你以后在新东煤矿还能混的下去吗？！”

“你忘了那个小兔崽子十岁时给你下药的事儿了吗？！他差点儿弄死你！这样狼子野心，你觉得他成年后会放过你吗？！”

“我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操办了这场宴会，为了什么？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

珂启言松开了谈靖川的衣襟，往后退了一步，指向车厢内的小机器人。

“十年了啊.......谈靖川，整整十年了啊........这十年里你在它身上耗费了多少精力？你为了这么个东西，对得起你死去的妈吗？！它在耽误你、你知不知道啊？！”

“珂启言，你根本不明白我和小安之间的感情。这些年，要不是有小安，我早就撑不下去了。家族的事我会解决，但小安我也不会放弃。”谈靖川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

“不，谈靖川，你若是真的能解决就不会到目前为止还要看你爹的脸色。”

珂启言失望的摇了摇头。

“我以为我千方百计的拉你一把你愿意走出来，结果却是我自作多情.......谈靖川啊谈靖川，你完了，你彻底完了。”

珂启言说完这句话后，转身跨上自己的红色大哈雷，绝尘而去。

谈靖川望着珂启言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珂启言是为他好，可他和安景书之间的羁绊，又岂是旁人能够理解的。

车内的小机器人看着分道扬镳的两人，电子眼内写满了担忧。

他想下车安慰一下谈靖川，可是从未学习过任何安慰话术的他却无从下手，只能隔着车窗轻轻敲敲玻璃，用力喊道：“先生，对不起........都是小安的错，您别难过了！”

谈靖川听到车厢里的动静，缓缓回过神来。

安景书正十指张开贴在玻璃上，黑色防窥膜后的瓷白小脸显得格外苍白。

谈靖川看着小机器人一脸担忧自己的表情微微一怔，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这不怪你，别自责。赵司机，开车吧。”

“是，小谈总。”

前方的司机踩下油门，发动车子，离开了这个让人窒息的环境。

.............

车内，安景书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低着头，沉默的看着鞋尖。

一旁的谈靖川一言不发，单手撑着头，盯着车窗外飞速流逝的街景，深邃的眉眼间是一层浓郁的滞待之色。

许久许久过后，安景书突然轻声开口道：“先生，小安是不是个麻烦？”

“嗯？”

谈靖川听到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微微一顿，侧过头看向小机器人。

安景书依旧低着头，双手紧紧握拳，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情绪。

男人眉头微皱，伸手轻轻抬起安景书的下巴，让他与自己对视，认真地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安景书的电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难过又像是自责，小声说道：“先生，今天因为小安，您和珂先生吵架了，还失去了合作机会。小安知道，珂先生说的那些话，都是因为小安........”

“这不怪你。”

谈靖川拍了拍小机器人的背。

“我和珂启言吵架，是因为他不理解我。而失去合作机会，是我自己没有处理好突发状况。你不要把这些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可是，小安不想因为自己，让先生不开心，也不想先生因为小安和朋友闹矛盾。”

“这不是矛盾，这只是正常的交流。人类之间的交流方式很复杂，你刚才看到的便是其中一种。”

谈靖川认真解释，安景书听得也十分认真。

“那........先生，您以前对小安的苛刻与责骂也算是一种交流方式吗？”

“........算、算吧。”

“那我懂了！”

小机器人双眸一亮，像暗夜星辰般璀璨。

“先生是想和我交流，可是小安太笨，没有明白先生的意思，所以先生才那么大声！”

“........”

谈靖川摸摸鼻子，不再说话。

********

谈靖川回到家中后立刻将自己锁进了书房，埋头于工作中。

虽然他并不可惜失去了与夏婷的合作机会，毕竟新东煤矿在业界属于龙头企业，还不至于因为丢了一笔单子便陷入水深火热中——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谈靖川就是下半辈子不工作，也不愁吃喝。

但是珂启言在停车场上说的那些话却狠狠戳进了他心窝里。

当然，除了这件事儿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儿，那就是门外的小机器人。

谈靖川知道，如果自己在三十岁前还没有结婚，谈卓伟肯定会收回他手中30%的股权交给谈晨曦，到时候他定然保不住安景书。

可眼下他根本没法当着安景书的面和别的女人结婚。

虽说当初定制仿真机器人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替身、一个念想，可十年的朝夕相处，他早就将安景书当成了最亲密的家人。

“当当当！”

敲门声突然响起。

谈靖川从电脑前拉回思绪，道了声：“进。”

安景书双手端着新摆好的果盘走了进来，规规矩矩的放在了书桌上，然后又一言不发的退了出去。

谈靖川出神的望着桌上的果盘良久。

“小安，你进来。”

“先生？”

安景书一秒钟闪现在谈靖川眼前。

男人合上笔记本电脑，拍了拍大腿，“过来。”

安景书怯生生的走了过来，立定在谈靖川双腿间，一脸单纯。

“啧！还用我教你吗？”

男人伸出手臂，将小机器人按在了自己腿上。

安景书惊呼一声，瓷白的肌肤瞬间滚成红霞，“先、先生？！”

“紧张什么？我又不吃你。”

谈靖川挑起小机器人一缕仿真发放在鼻翼间轻轻嗅了嗅，开口问道：“小安，你有没有想过未来？”

“未来？？？”

这个词语对于机器人而言太过抽象。

安景书的核心程序发出嗡嗡的轰鸣声，似乎是在努力理解这个词语的含义。

谈靖川望着大腿上的小机器人一脸呆滞的表情，知道自己的问题太难，金茶色眸子略微失望的看向别处。

“小安，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的难处，我.......今后肯定是要和女人结婚的。”

“结婚？？？”

安景书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中央核心处理器立马跳出一行闪着幽蓝色光芒的词条——结婚是人类为了社会、情感、经济等多方面需求，在法律和道德层面形成的一种伴侣关系。

小机器人歪着头，试图将这抽象的定义与谈靖川说的话联系起来，电子眼里闪烁着困惑，“先生，您要和别人建立这样的关系，那小安怎么办？小安还能像现在这样陪着您吗？”

“小安，不管我结不结婚，你都永远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只是........只是婚后的生活可能会有些不同。”

谈靖川努力让安景书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安景书眨了眨眼睛，同样努力思考着其中的差别，“是因为先生的伴侣会不喜欢小安吗？就像珂先生那样，觉得小安是个不好的存在？”

“不，小安，你很好。 ”谈靖川眉头紧皱，他没想到安景书会这么想，急忙解释道：“珂启言只是不理解我们之间的感情。但我保证，我一定会处理好这些，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也不会让我们之间的关系改变。”

安景书微微点头，“先生，小安相信您。可是小安还是有些害怕，害怕以后不能像现在这样天天看到您，不能和您一起聊天，不能做您爱吃的瓦块鱼。”

“别怕，我会努力平衡好一切的。就算结婚，我也会留出足够的时间陪你。”谈靖川将小机器人拥在怀中，说着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诺言。

安景书开心的回拥住男人，笑得像个未谙世事的孩子，“嗯！先生，我相信您！”

虽然他还不能完全理解‘未来’的复杂，但只要能和谈靖川在一起，他就觉得无比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