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的秘密

“把你‘重生’的秘密交给我。”

“让我们一起……解开这生命的奇迹！”

零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近乎朝圣般的狂热，在地下室冰冷的空气中回荡，撞击着陈默早已不堪重负的神经。

重生？秘密？生命的奇迹？

陈默瘫在冰冷的地面上，像一具被抽空了所有骨头的皮囊，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大脑里一片尖锐的嗡鸣，零的话语像无数把冰锥，将他过往的认知、痛苦、乃至存在的意义，都凿击得粉碎，只剩下漫天飞舞的、荒诞冰冷的碎屑。

叶子晨没有死。他成了一个疯子科学家囚禁的“样本”。他恨他。江临舟的恨是一场建立在谎言之上的笑话。他自己的七年和死亡，更像是一个被随意摆弄的、无足轻重的道具。

而现在，这个疯子，把他当成了新的、更“完美”的样本，要剖开他，研究他所谓的“重生”？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恐惧，像两条毒蛇，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能说什么？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陈默？说这只是一场意外？谁会信？零只会用更疯狂的手段来“验证”！

零看着他彻底崩溃失语的样子，眼中的狂热稍稍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冰冷、更加专注的审视。他像观察培养皿里异常菌落的科学家，微微蹙起了眉。

“无法有效沟通……认知层面出现严重排斥反应……”他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控制台，“直接刺激过于强烈……需要更温和的‘诱导’方式……”

他猛地转过身，再次在控制台上快速操作起来。屏幕上幽蓝色的数据流再次疯狂滚动。

“建立新的连接协议……降低频率……尝试共鸣引导……”他喃喃自语，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陈默惊恐地看着他，看着那些冰冷的仪器再次发出低沉的嗡鸣，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寸寸淹没头顶。他想要挣扎，想要逃跑，但身体却像被无形的锁链捆缚，沉重得无法动弹。

就在这时——

“嘀——嘀——嘀——”

一阵急促而尖锐的警报声突然从主控电脑的某个角落响起！红色的警告指示灯疯狂闪烁！

零的动作猛地一顿，脸上的狂热和专注瞬间被惊疑和警惕取代！

“怎么回事？！”他厉声问道，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调出警报来源。

屏幕上弹出一个监控窗口——是地面层某个隐蔽入口的警报被触发了！

有人闯进来了？！而且绕过了他设置的大部分外围防御？！

零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眼神锐利如鹰隼，飞快地切换着其他监控探头。

陈默的心也猛地提了起来！是谁？！阿彪他们追来了？！还是……警察？！周律师起作用了？！

混乱的思绪中，竟生出了一丝微弱的、不敢期待的希冀！

“啧……麻烦。”零低啐一声，眼神冰冷地扫过瘫在地上的陈默，又迅速看向监控。

屏幕上，几个穿着黑色作战服、行动极其迅捷专业的身影，正利用各种掩体，快速而无声地朝着地下室入口的方向突进！他们的动作干净利落，配合默契，绝非阿彪那类乌合之众！

不是龙哥的人！

零的瞳孔微微收缩，手指在键盘上敲得更快，似乎在启动什么应急程序。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头顶传来！似乎是入口那扇加固铁门被强行破开的声音！

紧接着，急促而清晰的脚步声沿着向下的楼梯快速逼近！

零猛地站起身，脸上闪过一丝狠戾和果决。他不再试图操作电脑，而是迅速冲到那个存放着叶微“样本”的冷藏柜前，用最快的速度输入一长串复杂的密码，从里面取出了几个装着不明液体的密封试管和一个小型低温储存盒，飞快地塞进一个特制的便携冷冻箱里。

他看了一眼陈默，眼神复杂而冰冷，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朝着地下室最深处一个黑暗的备用通道快步走去！

他竟然要放弃这个据点？！要丢下他？！

陈默挣扎着想爬起来，嘶声喊道：“等等！你——”

零的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只是冷冰冰地抛下一句话：

“不想被抓住当成实验品切片研究，就自己想办法活下去吧。”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经没入了黑暗的通道深处，消失不见。几乎同时，通道内部传来一声沉重的金属闭合声，显然是从内部彻底锁死了。

地下室里，只剩下陈默一个人，瘫在冰冷的地面上，还有满室依旧在嗡嗡运行、闪烁着各色光芒的冰冷仪器。

以及，从楼梯口传来的、越来越近的、清晰的战术靴踩踏水泥地面的声音！

咔嚓！咔嚓！

每一步，都像踩在陈默的心尖上！

他完了！

无论是谁进来，看到这一幕——这个诡异的非法实验室，他这个瘫在地上的、来历不明的少年——他都绝对解释不清！零的话像恶魔的低语在他耳边回响——“被抓住当成实验品切片研究”！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求生的本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猛地手脚并用，挣扎着爬起来，不顾一切地扑向零刚才消失的那个备用通道门口！

“砰！砰！”他用力捶打着冰冷厚重的金属门板，门却纹丝不动！

“别动！”

“举起手来！”

几声短促有力的呵斥声从身后响起！冰冷的红色激光瞄准点瞬间锁定了他身体的要害！

陈默的身体骤然僵住，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楼梯入口处，数名全副武装、戴着黑色面罩的特警队员已经突入室内，战术步枪枪口森然，牢牢锁定着他。他们的眼神透过护目镜，冰冷而警惕，没有任何情绪。

紧接着，两个穿着便装、但气质冷硬的男人快步走了下来。为首一人，年纪稍长，眼神锐利如刀，迅速扫视着整个地下室的环境，目光在那些运行的精密仪器上停留片刻，眉头紧紧锁起。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浑身颤抖、面色惨白如纸的陈默身上。

陈默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炸开！他认出来了！虽然只见过一面，但他记得这张脸！是周律师！他竟然亲自来了？！

周律师的目光极其复杂，充满了震惊、疑惑和深深的审视。他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看到这样一番景象，更没料到会看到……他？

“是你？”周律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那个匿名电话……是你打的？”

陈默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僵硬地点了一下头。

周律师的眉头皱得更紧，他快步走上前，目光扫过陈默破旧的衣服、苍白的脸和惊恐的眼神，又看向周围那些明显非法的设备和零匆忙离开时未来得及关闭的电脑屏幕。

屏幕上，还有一些残留的数据流和……似乎是脑波监测的界面？！

周律师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和难看。他猛地转头对身后的队员沉声道：“立刻封锁现场！取证！搜索所有区域！注意安全！可能有未知生物或化学危害！”

“是！”

队员们迅速散开，动作专业地开始检查和控制整个地下室。

周律师这才重新将目光聚焦在陈默身上，眼神锐利得像要把他剥开：“这里是什么地方？刚才还有谁在？这些设备是做什么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陈默心上。

他该怎么回答？说这是一个疯狂科学家研究人脑的巢穴？说刚才那个疯子是叶子晨的医生？说叶子晨没死而被囚禁在这里？说他自己是重生者？！

谁会信？！这一切听起来比天方夜谭还要荒谬！

他看着周律师那双充满怀疑和审视的眼睛，看着周围那些黑洞洞的、随时可能开火的枪口，巨大的绝望和孤立无援感，如同冰冷的深海，彻底将他淹没。

他嘴唇哆嗦着，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最终，只能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而绝望的几个字：

“我……我不知道……”

“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