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黑暗，荆棘密布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光带。王一博先醒了过来，意识回笼的瞬间，昨夜那场席卷一切的风暴便清晰地压回心头。

他侧过头，肖战还在睡，眉头微微蹙着，眼睫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显然睡得并不安稳。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攥着王一博的睡衣一角，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王一博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指尖传来对方温热的体温，呼吸间是他身上淡淡的、和自己同款的沐浴露香气。这种日常的亲密感，与窗外那个已然天翻地覆的世界，形成了尖锐到残忍的对比。

他小心翼翼地抽出被攥住的衣角，起身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他走到客厅，拿起昨晚被自己关机的手机。

开机。瞬间涌进来的震动和提示音几乎让手机再次卡死。他面无表情地忽略掉所有未接来电和爆炸的微信消息，直接点开了微博。

热搜榜依旧被他们霸占着，只是词条后面多了些新的后缀：#王一博承认恋情 爆#、#王一博暂停工作 爆#、#肖战工作室声明 爆#、#博君一肖 爆#……

他点进自己工作室昨晚紧急发布的那条“承认恋情并暂停工作”的声明评论区。早已彻底沦陷。前排是高赞的粉丝崩溃哭喊和脱粉宣言，字字泣血，夹杂着难以接受的质问和失望透顶的诅咒。中间混杂着路人的震惊吃瓜和“敬他是条汉子”的零星感叹，以及CP粉“有生之年”、“是真的！”的疯狂狂欢。再往下，则是黑粉和竞争对手落井下石的嘲讽和幸灾乐祸，不堪入目。

他退出，又点进肖战工作室那条“仅为好友”的声明下面。情况更糟。除了肖战自家粉丝的崩溃和不解外，更多的是来自他这边粉丝的迁怒和谩骂，骂他们“绿茶”、“白莲花”、“关键时刻撇清关系”，以及无数路人的嘲讽和“打脸现场”的讥笑。

两条声明，将两人微妙地置于了某种对立又捆绑的尴尬境地。他的“担当”衬得肖战团队的“切割”格外难看，而肖战方的“否认”又让他那场孤勇的记者会显得更像是一厢情愿的疯狂。

王一博闭了闭眼，关掉微博，将手机扔回沙发上。胸口堵得发慌。

厨房里传来轻微的响动。他走过去，看到肖战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背对着他，站在料理台前，盯着烧水壶发呆。水已经沸了，蒸汽顶得壶盖噗噗作响，他却浑然未觉。

王一博走过去，关掉火。肖战被惊动，猛地回过神，转过头，脸色苍白，眼下乌青更重，眼神里带着一丝惊弓之鸟般的慌乱。

“……醒了？”他声音干涩。

“嗯。”王一博拿出两个杯子，“喝什么？”

“……都行。”

王一博泡了两杯蜂蜜水，递给他一杯。两人靠着料理台，沉默地喝着。温热的糖水滑过喉咙，却化不开那凝滞在空气中的沉重和不安。

肖战的手机在客厅顽固地震动起来，一遍又一遍。他端着杯子的手指微微发抖，水纹荡漾。

“别接。”王一博说。

“……是我妈。”肖战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声音发虚。

王一博沉默了一下：“接吧。总要说的。”

肖战深吸一口气，像是要上刑场般，走到客厅拿起手机，接通。

“妈……”他刚开口，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母亲焦急又带着哭腔的连番质问，声音大得连一旁的王一博都能隐约听到。

“……战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网上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和那个王一博……你们……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你知不知道现在家里电话都被打爆了！亲戚朋友都在问！你让爸妈的脸往哪儿搁啊！你……”

肖战的脸色越来越白，嘴唇哆嗦着，想解释，却插不进话，只能无助地听着，眼眶迅速泛红。

王一博走过去，从他手里拿过手机，放到自己耳边。

“阿姨，您好，我是王一博。”他声音平静，带着敬意。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

“很抱歉，以这种方式让您知道这件事。”王一博继续道，语气沉稳，“事情因我而起，所有的责任在我。肖战他……很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他。让您和叔叔担心了，对不起。”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肖母带着哭音的、疲惫又无奈的叹息：“一博啊……你们……你们这是……哎……”最终，她什么也没再说，挂断了电话。

肖战站在原地，低着头，肩膀微微塌下去，像个做错了事不知所措的孩子。

王一博把手机递还给他，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没事了。”

话音刚落，王一博自己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是他父亲的来电。他看了一眼，直接按了静音，屏幕朝下扣在桌上。

“你接吧……”肖战小声说。

“不急。”王一博语气平淡，“饿吗？点个早餐？”

外卖app还没打开，门铃却突兀地响了起来。两人同时一僵，警惕地看向门口。

监控屏幕显示，门外站着的是李哥，一脸憔悴，眼窝深陷，手里提着两个外卖袋。

王一博走过去开门。李哥闪身进来，飞快地关上门，像是怕被什么追上一样。

“给你们带了点吃的。”他把外卖袋放在玄关柜上，声音沙哑，眼神复杂地扫过两人，“吃了吗？”

“正准备点。”王一博说。

“别点了，外面全是狗仔，外卖员都进不来，我绕了好大一圈才甩掉。”李哥疲惫地抹了把脸，看向王一博，欲言又止，“一博……”

“直接说。”王一博走向餐厅。

李哥跟过来，深吸一口气，语速极快：“平台那边态度很强硬，认为你违约造成恶劣影响，要求天价赔偿并永久终止合作。目前接触的三个代言，两个已经正式发函解约并要求赔偿，另一个还在观望但希望渺茫。谈好的那两个电影本子，投资方明确表示换人。还有……”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有几个……背景不太干净的合作方，放话出来，说你不给他们面子，要给你点‘教训’。”

王一博面无表情地听着，给自己倒了杯水：“律师怎么说？”

“张律师在尽力周旋，但……情况很不乐观。”李哥声音沉重，“赔偿金额巨大，而且……这不是钱的问题。是行业封杀。你以后……可能真的很难了。”

空气死寂。肖战站在一旁，脸色惨白如纸，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

李哥的目光转向他，语气缓和了些，却带着更深的无奈：“肖战那边……情况稍好一点，但也被波及得很厉害。好几个谈好的代言停了，正在拍的戏……资方很不满，导演压力很大。他团队那边……焦头烂额。”

肖战猛地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

“一博，”李哥看向王一博，眼神里带着最后一丝恳求，“现在……也许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平台那边的张总……私下递了话，说如果你愿意……开发布会，澄清昨天是情绪失控胡言乱语，并公开向粉丝和公众道歉，承诺……和肖战断绝一切往来……事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啪”一声脆响！

肖战手里的蜂蜜水杯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琥珀色的液体和玻璃碎片溅了一地。他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死死地盯着李哥，又看向王一博，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一博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像淬了冰。他看向李哥，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告诉他们。”

“绝无可能。”

李哥眼底最后一点光熄灭了，他颓然地点点头，声音干涩：“……我知道了。”他放下外卖，“你们……先吃点东西吧。我……再去想想办法。”

他转身，步履蹒跚地离开了，背影充满了绝望。

门再次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和满地狼藉。甜腻的蜂蜜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混合着无声的窒息感。

肖战缓缓蹲下身，伸手想去捡那些碎片，手指却被猛地拉住。

“别动。”王一博把他拉起来，带到沙发边坐下，“我来。”

他拿来清扫工具，沉默而迅速地收拾干净地上的碎片和污渍，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肖战就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眼泪无声地滑落，一滴又一滴，砸在手背上，滚烫。

收拾完毕，王一博去洗了手，回来打开外卖袋，拿出还温热的粥和小菜，摆到茶几上。

“吃饭。”他说。

肖战抬起通红的眼睛看着他，声音哽咽：“……王一博……对不起……”

“吃饭。”王一博重复，语气不容置疑，将勺子塞进他手里。

肖战低下头，机械地舀起一勺粥，送进嘴里，却味同嚼蜡。眼泪掉进碗里，他也浑然不觉。

王一博坐在他身边，安静地吃着。两人沉默地吃着这顿不知滋味的早餐，像是在完成一个艰难的任务。

吃完最后一口，王一博放下勺子，抽了张纸巾擦嘴，然后看向肖战。

“肖战，”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看着我。”

肖战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

“路是我选的。”王一博看着他，目光沉静如深海，没有一丝动摇或后悔，“后果，我来担。你不需要觉得对不起我。”

“可是……”

“没有可是。”王一博打断他，伸手，用指腹擦掉他脸上的泪痕，动作有些粗粝，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什么？”

“陪着我。”王一博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无论发生什么，陪着我，就行。”

肖战的眼泪流得更凶，他猛地扑过去，紧紧抱住王一博，把脸埋在他胸口，像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依靠，呜咽出声：“……我陪你……王一博……我陪你……”

王一博回抱住他，手臂收得很紧，下巴抵着他的发顶，闭上眼睛。

窗外，狂风暴雨依旧。

窗内，他们相拥着，如同世界末日里，彼此唯一的救赎。

他们的故事，在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后，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未知的篇章。前路黑暗，荆棘密布，但他们至少还有彼此，可以相互搀扶着，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