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张哲瀚醒来时，只觉得浑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尤其是后腰，酸软得几乎不像自己的，而身旁的位置早已空了，只留下一点凹陷和残余的温度。
想起昨晚某人的“言而无信”和后来的变本加厉，张哲瀚气得抓起枕头狠狠砸在龚俊睡过的那边位置上。
“龚俊你个混蛋！”他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声音沙哑得厉害。
他忍着不适爬起来，走到衣帽间，看见那套罪魁祸首的睡衣果然被随意丢在地上，上面还带着几处明显的褶皱，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昨晚的“暴行”。
张哲瀚的脸瞬间又烧了起来，他抬脚想把那睡衣踢到角落眼不见为净，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捡了起来，塞回了抽屉最深处——这么贵的料子，总不能真扔了。
洗漱时，看着镜子里自己颈侧若隐若现的红痕，以及那双明显睡眠不足、带着淡淡青黑的眼圈，张哲瀚的怒火又蹭蹭往上冒。
好啊！说了今天要去工作室谈新剧本，这副样子让他怎么见人？
而罪魁祸首此刻正神清气爽地在楼下厨房，一边哼着歌，一边给宝贝女儿玥玥煎她最爱的卡通鸡蛋，顺便监督儿子慕哲的早餐摄入量。
“崽崽，牛奶必须喝完，正在长身体呢！”
小慕哲皱着眉看着那杯满满的牛奶，试图讨价还价：“爸，我都快比你高了，能不能少喝点…”
“不能！你想长得比爸爸还高，就得乖乖喝！”龚俊头也不回，动作娴熟地把煎蛋装盘，还用番茄酱给玥玥的那份画了个笑脸。
小玥玥坐在椅子上，晃悠着小腿，奶声奶气地拍马屁：“爸爸最棒！爸爸做的饭饭最好吃！”
龚俊被女儿夸得心花怒放，转身把盘子端给她，亲了亲她的小脸蛋：“乖宝儿…慢慢吃…”
这时，他听到楼梯口的动静，抬头看见张哲瀚下来，立刻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老婆醒了？早餐马上好，今天做了你爱吃的虾饺…”
张哲瀚冷着脸，没理他，径直走到咖啡机旁，给自己倒了杯黑咖啡。
龚俊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凑过去，从后面想搂他的腰，声音放软：“怎么了？没睡好？腰还酸不酸？我帮你…”
“别碰我！”张哲瀚猛地躲开，咖啡差点洒出来，他转过身，瞪着龚俊，眼圈居然有点红，“龚俊！你以后都睡书房吧！”
说完，他端着咖啡杯，头也不回地走向餐厅，留下龚俊愣在原地。
小慕哲和玥玥也察觉到父母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都安静下来，两双大眼睛眨巴着，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
龚俊摸摸鼻子，有点讪讪地跟过去，压低声音：“老婆…我错了…昨晚是我不好…没控制住…你别生气…”
张哲瀚只是沉默地喝着咖啡，拿起一片吐司慢慢吃着，看都不看他一眼。
龚俊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次是真把人惹毛了，他赶紧把刚出锅的虾饺推到张哲瀚面前，又给他倒了杯温牛奶，小心翼翼地说：“光喝咖啡伤胃，吃点热的…”
张哲瀚依旧不理他，只是对旁边的儿女勉强笑了笑：“崽崽快点吃，一会儿妈妈送你去学校…玥玥也是，乖乖吃饭…”
一顿早餐在一种极其诡异的低气压中结束。
张哲瀚快速吃完，起身就要去拿车钥匙：“崽崽，玥玥，去换鞋拿书包…”
龚俊赶紧拦住他：“我去送吧！你…你再休息会儿？”他看着张哲瀚依旧不太好的脸色，心里愧疚更甚。
“不用…”张哲瀚硬邦邦地甩开他的手，牵着两个孩子就往外走。
小玥玥回头看看爸爸，小声问：“爸爸不去吗？”
龚俊连忙跟上：“去去去！爸爸也去！”
最终，还是夫夫俩一起送了孩子。一路上，张哲瀚全程看着窗外，无论龚俊怎么找话题，他都只是“嗯”、“哦”地回应，气氛僵得连小慕哲都不敢多说话。
送完孩子，龚俊试图跟张哲瀚继续沟通：“老婆，我真知道错了，你骂我打我都行，别不理我啊…你要去工作室吗？我送你…”
“我自己开车…”张哲瀚终于看了他一眼，眼神却没什么温度，“你今天别找我，我想静静…”
说完，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龚俊站在原地，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懊恼地抓了把头发。
这下麻烦大了。
张哲瀚确实去了工作室，和经纪人谈了不到一小时的新剧本，就有些心神不宁、腰酸背痛，状态极差，经纪人看出他脸色不好，关切地问：“小哲，你没事吧？脸色这么差，是不是不舒服？要不先回去休息？”
张哲瀚揉了揉太阳穴，也没强撑，点了点头：“也好，那今天先这样，具体的我们下次再详谈…”
他开车离开工作室，却不想回那个有龚俊在的家，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了两圈，他方向盘一打，直接开向了娘家。
张妈妈开门看到儿子一个人回来，而且脸色不佳，很是惊讶：“瀚瀚？怎么这个点过来了？俊俊呢？没一起？”
“妈…”张哲瀚叫了一声，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他踢掉鞋子，闷头就往里走，“我回来住两天…”
张妈妈是何等人物，一看儿子这情状，再联想到小两口早上的异常（龚俊早上其实偷偷给她发信息小心翼翼问过张哲瀚有没有联系她），心里立刻明白了七八分。
这是又闹别扭了，而且看样子，这次是自己儿子吃了亏。
她也不多问，只是心疼地拉着儿子在沙发坐下：“好好好，想住多久住多久…吃饭了吗？妈给你做点吃的？”
“吃过了，妈，我有点累，想睡会儿…”张哲瀚靠在妈妈肩上，闭着眼，神情疲惫。
“行，去你房间睡吧！被子都是新晒的…”张妈妈拍拍他的背，柔声道。
另一边，龚俊在公司一上午都坐立难安，发了几条微信给张哲瀚，都石沉大海，打电话过去，一开始是无人接听，后来干脆关机了。
他彻底慌了神，赶紧打电话给工作室，经纪人告知他老婆早就离开了，脸色似乎不太好。
龚俊立刻抓起车钥匙就往家赶，家里空无一人，他又打电话给学校，确认张哲瀚没有再去接孩子，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他猛地想起什么，赶紧打给丈母娘。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张妈妈平静无波的声音：“喂？俊俊啊？”
龚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地问：“妈…瀚瀚…瀚瀚在您那儿吗？”
张妈妈看着紧闭的卧室房门，慢悠悠地说：“在是在…”
龚俊瞬间松了口气，连忙道：“那我过去接他！麻烦妈了！我马上…”
“俊俊啊，”张妈妈打断他，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瀚瀚说他累了，想在我这儿清净两天，已经睡下了…我看，就先让他在这儿住着吧，啊？”
龚俊的心又沉了下去，他知道，这是连丈母娘都惊动了，而且明显是站在瀚瀚那边。
“妈，我…”他还想争取。
“好了，你先忙你的吧，瀚瀚这边有我呢，放心吧！”张妈妈说完，不等他回应，便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龚俊简直欲哭无泪。完了，这下是真的捅马蜂窝了。
他在家里来回踱步，坐立难安，一想到张哲瀚生气委屈的样子，心里就跟猫抓似的难受。
他看了看时间，离孩子们放学还早，现在去丈母娘家，估计连门都进不去。
思前想后，他决定采取“曲线救国”的策略——先去接孩子们。
放学时间，小慕哲和玥玥看到只有爸爸一个人来接，都很惊讶。
“爸爸，妈妈呢？”玥玥扑过来抱住他的腿问。
龚俊抱起女儿，勉强笑了笑：“妈妈有点事，在外婆家，爸爸带你们去找妈妈和外婆好不好？”
“好！”玥玥开心地点头。
小慕哲看着爸爸不太自然的笑容，若有所思。
龚俊带着两个孩子，特意去买了张妈妈爱吃的点心和新上市的进口水果，又给张哲瀚买了他最喜欢的那家甜品店的栗子蛋糕，大包小包地来到丈母娘家。
他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来开门的是张妈妈，她看到龚俊和孩子们，脸上露出笑容：“哎呦…我的大宝贝小宝贝们都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玥玥扑进外婆怀里：“外婆！我们来找妈妈！”
龚俊提着东西，讪笑着：“妈，打扰了，孩子们想妈妈了，我就带他们过来看看…”
张妈妈接过东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进来吧，瀚瀚在房间里呢！”
龚俊如蒙大赦，赶紧换鞋进屋，眼神迫不及待地瞟向卧室紧闭的房门。
小慕哲已经放下书包，走过去敲了敲门：“妈？我和玥玥来了…”
房间里传来脚步声，门开了，张哲瀚看起来像是刚睡醒，头发有些乱，神情慵懒，看到孩子们，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放学了？饿不饿？”
他完全无视了后面眼巴巴看着他的龚俊。
“妈妈！”玥玥跑过去抱住他。
张哲瀚弯腰抱起女儿，亲了亲她的小脸，又摸摸儿子的头：“作业多不多？”
“还行…”小慕哲打量着妈妈的脸色，感觉气氛有点微妙。
龚俊趁机凑上前，把手里的栗子蛋糕递过去，声音软得能滴水：“老婆…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蛋糕…还热乎着呢…”
张哲瀚瞥了一眼蛋糕，又瞥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地对孩子们说：“崽崽，带妹妹去洗手，准备吃点心…”
“哦…”小慕哲接过妹妹，默契地把空间留给了父母。
孩子们一走，龚俊立刻拉住张哲瀚的手，低声下气地认错：“老婆，我错了，真的错了…你打我骂我都行，别不理我，跟我回家吧，嗯？”
张哲瀚抽回手，转身往客厅走，语气冷淡：“我在这儿挺好，清净…”
龚俊亦步亦趋地跟着：“家里也清净，我保证不吵你！或者…或者你睡主卧，我睡书房！睡沙发也行！只要你回家…”
张哲瀚在沙发坐下，拿起一个抱枕抱在怀里，依旧不看他：“没必要…我想陪陪我妈…”
这时，张妈妈端着切好的水果出来，笑眯眯地说：“俊俊啊！晚上留下吃饭吧？我炖了汤…”
“好啊好啊！谢谢妈！”龚俊连忙答应，试图抓住一切能留下的机会。
晚饭桌上，气氛依旧有些微妙，张哲瀚只顾着给孩子们夹菜，和老妈说话，完全把龚俊当空气。
龚俊几次想给他夹菜，都被他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小玥玥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小声问：“爸爸妈妈吵架了吗？”
张哲瀚摸摸女儿的头：“没有，快吃饭…”
龚俊心里酸涩得厉害。
吃完饭，张妈妈收拾碗筷，龚俊抢着要去洗碗，被张妈妈笑着推开：“行了，你去陪瀚瀚说说话吧！”
龚俊看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张哲瀚，蹭过去坐下，中间却隔着一人的距离。
“老婆…”他小声叫着，带着点可怜兮兮的意味，“你看孩子们都在呢…给我点面子行不行？”
张哲瀚看着电视屏幕，没吭声。
时间不早了，张妈妈安排道：“俊俊，要不你今晚也住这儿？就是瀚瀚那房间床不大…”
“我打地铺就行！”龚俊立刻接口。
张哲瀚终于开口，语气没什么起伏：“不方便，家里没多余被子…”
龚俊：“………”
这是铁了心不让他留宿了。
最后，在张哲瀚的坚持下，龚俊只能依依不舍地准备离开，他走到门口，看着送他到门口却依旧面无表情的爱人，心里一横，突然伸手一把将人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对不起…”他在张哲瀚耳边低声说，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歉意和后悔，“是我混蛋，不知轻重…让你难受了…你别生气，也别不要我…”
张哲瀚被他抱得猝不及防，听到他这话，心尖微微一颤，但还是硬着心肠推他：“松开…像什么样子！”
龚俊却抱得更紧，飞快地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才松开，眼神深邃地看着他：“我明天再来…给你带东街那家的生煎包，好不好？”
张哲瀚没说话，只是转身关上了门。
龚俊看着紧闭的大门，叹了口气，知道这场“请罪”之路，还漫长得很。
门内，张妈妈看着耳朵微红的儿子，笑了笑：“真不让他留下？”
张哲瀚抿了抿唇，哼了一声：“让他睡书房反省几天再说！”
只是语气，到底比刚才软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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