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搬回云深戏班,京城里的风言风语果然渐渐平息了些。贤王肖战也恢复了往日作息,按时上朝,处理公务,只是下朝后总爱往戏班跑,成了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这日,肖战下朝后,没直接去戏班,反而被太后召进了宫。
慈宁宫里,太后正修剪着一盆兰花,见他来了,也不抬头,只淡淡道:“来了?坐吧。”
肖战心里七上八下,规规矩矩坐下:“母后召儿臣来,有何吩咐?”
太后放下银剪,拿起帕子擦了擦手,这才抬眼看他,目光平静却带着审视:“近来倒是安分了不少,也知道按时上下朝了。怎么,那戏班班主不在王府住着,你倒知道收敛了?”
肖战心里一紧,垂下头:“儿臣知错,往日确是荒唐,让母后忧心了。”
“是真知错,还是做给哀家看的?”太后语气听不出喜怒。
肖战抬起头,眼神诚恳:“儿臣是真知错。错在不该因私废公,不该授人以柄,让皇兄和母后为难。”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但儿臣与一博...情意是真,并非荒唐。他搬回戏班,是顾全大局,非儿臣本意。”
太后静静看了他片刻,忽然叹了口气:“你倒是护得紧。”她端起茶盏,轻轻拨弄着,“那日朝堂之事,哀家听说了。荣王是过了些,但你...也确有不当之处。”
“儿臣明白。”
“明白就好。”太后放下茶盏,“皇上那日未深究,是给你留了颜面,也是看在那王班主自行离去、还算懂事的份上。但你需记住,皇室颜面,非儿戏。你既享亲王尊荣,便需承担其责。”
“是,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太后看着他难得如此乖顺的样子,语气缓和了些:“罢了。你既知错,哀家也不再多说。只是那王班主...你待如何?总不能一直这般偷偷摸摸,成何体统。”
肖战眼睛一亮,立刻道:“儿臣想求母后一个恩典!”
“哦?什么恩典?”
“儿臣想...想请母后见一见一博!”肖战鼓起勇气道,“母后见过便知,他绝非荣王口中那般不堪!他品性高洁,才华出众...”
“行了行了,”太后打断他,“瞧你这急赤白脸的样子。哀家若不见,你怕是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肖战大喜:“母后答应了?”
“找个日子,让他进宫来吧。”太后淡淡道,“哀家倒要看看,是何等人物,把我这儿迷得神魂颠倒。”
“谢母后!”肖战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三日后,云深戏班王班主再次奉召入宫。
这次不是在慈宁宫正殿,而是在太后日常起居的暖阁。气氛比上次轻松许多,太后也未穿朝服,只着一身常服,更像寻常人家的长辈。
王一博依旧从容行礼,不卑不亢。
太后赐座,打量着他。今日王一博未施粉黛,穿着素雅青衫,更显眉目清朗,气质沉静。
“听战儿说,你戏曲唱得极好?”太后闲话家常般开口。
“不敢当大家之名,只是尽心尽力。”王一博恭敬回答。
“《牡丹亭》可会?”
“略知一二。”
“唱一段‘游园’吧。”太后吩咐,并未让备乐器。
王一博起身,清唱起来。没有锣鼓丝竹,只一把嗓子,将杜丽娘初入园林的惊喜、娇羞、以及对春光的留恋惋惜,唱得细腻婉转,情真意切。
太后闭目听着,手指轻轻叩着椅沿。
一曲唱罢,余韵悠长。
太后缓缓睁开眼,点了点头:“嗯,是下了苦功的。”她顿了顿,忽然问,“哀家听闻,你不仅擅文戏,武戏功底也了得?”
“不敢说了得,只是自幼练过些拳脚功夫,强身健体,也为台上身段好看些。”
“哦?”太后似乎来了兴趣,“那可会舞剑?”
“会一些。”
“舞来看看。”
一旁侍立的宫女奉上一柄未开刃的装饰用长剑。王一博接过,道了声“献丑”,便舞动起来。
不同于戏台上的花俏,他舞的是一套正经的剑法,迅捷时如惊鸿掠影,沉稳时如岳峙渊渟,身随剑走,矫若游龙,竟带着几分沙场肃杀之气,与他清雅的外表形成奇异的反差。
太后看得目不转睛。
一套剑法舞毕,王一博收势而立,气息匀停。
太后沉默片刻,缓缓道:“好。柔而不弱,刚而不戾,是下了真功夫的。”她目光落在王一博脸上,多了几分探究,“你这般人才,留在戏班,可惜了。”
王一博垂首:“人各有志,草民以为,能将喜好之事做到极致,便不算可惜。”
太后闻言,眼底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淡淡的欣赏。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了些戏曲典故、南北曲风差异,王一博皆对答如流,见解独到。
不知不觉,竟聊了半个多时辰。
最后,太后赏了些点心,便让他退下了。
王一博一走,肖战立刻从屏风后钻了出来,急切地问:“母后!怎么样?一博是不是很好?”
太后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急什么?毛毛躁躁的。”
“母后!”肖战都快跪下了。
太后放下茶盏,淡淡道:“是个懂事的孩子,宠辱不惊,心里有分寸。比你强多了。”
肖战顿时眉开眼笑:“那母后是同意...”
“哀家同意什么了?”太后打断他,“只是见一见,免得你整天惦记。往后如何,还得看你自己的造化。记住,皇室有皇室的规矩,你若真为他好,便更需谨言慎行,别再生事,徒惹话柄。”
“是是是!儿臣一定谨记!”肖战连连点头,只要母后不反对,他便心满意足了。
出了宫,肖战立刻飞奔去戏班,将太后的态度兴高采烈地告诉了王一博。
王一博听完,倒是比他还平静,只微微一笑:“太后娘娘宽厚。”
“岂止是宽厚!母后那是喜欢你!”肖战拉着他的手,兴奋地转圈,“一博!我就知道!没人会不喜欢你!”
看着他孩子气的模样,王一博眼底漾开温柔笑意。
太后这一关,虽未明言,却算是过了。笼罩在两人头顶的阴云,终于透进了一丝明亮的阳光。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却又有些不同。肖战依旧常来戏班,却更加注意分寸,不再像以往那般肆无忌惮。而王一博,也偶尔会应太后私下召见,入宫陪她听听戏、说说典故。
这日,太后甚至私下赏了王一博一柄玉如意,寓意“万事如意”。虽未明说,但其中的认可与祝福,不言而喻。
消息悄然传开,那些原本等着看笑话或还想借机生事的人,顿时偃旗息鼓。连荣王也收敛了许多,不再轻易拿此事做文章。
贤王府内,李管家看着库房里新添的、太后赏赐给王班主的各类物件,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好啊,真好!”他对着账本喃喃自语,“这下可真是...名正言顺,皆大欢喜喽!”
窗外,春光正好,院中那株“博君梅”已谢了红花,抽出嫩绿的新叶,生机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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