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
两个字,像两颗冰冷的子弹,精准地射入陈默的瞳孔,瞬间击碎了他所有的侥幸和恍惚。
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倒涌,冲上头顶,带来一阵剧烈的耳鸣和眩晕。
没有号码显示。来源未知。
但这两个字所携带的警告和紧迫感,却像实质的寒气,瞬间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
快走!
周律师?!是他吗?!他用这种方式警告他?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的位置暴露了?意味着对方的报复已经迫近眉睫?!甚至可能……周律师自己也遇到了麻烦?!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一把攫住了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惊恐地扫向四周!
肮脏的河岸,稀疏的行人,远处轰鸣的车流……一切看似如常,却又仿佛在瞬间布满了无形的眼睛和杀机!每一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每一个看似无意的瞥视,都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他们找到这里了!他们知道他藏身于这片混乱的城中村!
不能再待下去了!一秒钟都不能!
他几乎是本能地猛地转过身,不再看河对岸那刺眼的繁华和屏幕上江临舟冷漠的脸,像一头被惊扰的野兔,一头扎进了身后迷宫般、阴影幢幢的狭窄巷道!
跑!
必须立刻离开!远离这里!远离任何可能被追踪到的路径!
他不再有任何犹豫,不再思考目的地,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驱动着双腿,在错综复杂、污水横流的小巷里疯狂穿梭!
肺叶像破风箱一样剧烈抽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的灼痛。后腰的旧伤在狂奔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他不敢慢下分毫!帆布包沉重地拍打着他的后背,里面装着他全部的家当和……那叠灼人的剪报。
他不敢回头,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仿佛有无形的追兵正从每一个巷口合围而来!脚步声,喘息声,甚至是他自己心跳如鼓的轰鸣声,都成了催命的符咒!
他拼命地跑,拐过一个又一个急弯,利用每一个堆放的杂物和晾晒的衣物作为短暂的掩护,试图甩掉那并不存在、却比实质更令人恐惧的追踪。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肺部炸裂般疼痛,双腿沉重如灌铅,他才猛地闪身躲进一个堆满废弃竹筐和烂菜叶的死角,蜷缩在最深的阴影里,捂住口鼻,拼命压抑着粗重的喘息,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耳朵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墙壁,竭力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只有远处模糊的车声,和风吹过巷道的呜咽。
没有追赶的脚步声。
至少,暂时没有。
他缓缓滑坐在地上,冷汗早已浸透内衣,冰冷地贴在皮肤上。极度的奔跑和恐惧带来的脱力感,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那条短信……到底是谁发的?目的何在?是真的警告,还是一个……诱他现身的陷阱?
他无法判断。他就像惊弓之鸟,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他肝胆俱裂。
城中村不能再待了。网吧、桥洞、货运站……所有他曾经停留过的地方,此刻都充满了致命的危险。
他必须彻底消失。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剧烈的心跳慢慢平复,一种更深沉的、近乎绝望的冰冷,从心底蔓延开来。
他能去哪里?
这个世界如此之大,却没有一寸可以容他安全藏身的地方。
他抬起头,望向头顶被杂乱电线切割成碎片的一小片灰色天空。
然后,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从帆布包最隐秘的夹层里,摸出了那个皱巴巴的信封。
里面是那点微薄得可怜的钱,和那张母亲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笑容温婉,眼神里充满了对怀中男孩的怜爱和期盼。
“愿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
这四个字,像最尖锐的讽刺,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他深吸一口气,将照片和钱小心地收好。然后,他从信封里,抽出了那几张他视若性命、甚至不惜吞下碎片也要铭记的——关于江临舟的剪报。
最上面一张,是那张婚礼报道。穿着婚纱的她低垂着头,身旁的男人侧脸冷峻。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
看了很久。
然后,他伸出手,从旁边捡起一块尖锐的碎玻璃。
他用玻璃锋利的边缘,开始一下、一下地,用力刮擦剪报上江临舟的脸。
纸张发出刺耳的嘶啦声。冰冷的眉眼,挺直的鼻梁,薄削的嘴唇……在那粗暴的刮擦下,一点点变得模糊、破碎、最终化为一片狼藉的碎屑和划痕。
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个名字,那个人,从他灵魂深处连根挖去。
他刮得很慢,很用力,直到那张脸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片模糊的污痕。
然后,他如法炮制,将其他几张剪报上所有关于江临舟的图像和名字,全部刮除、撕碎。
做完这一切,他将那一小堆带着屈辱和痛苦的碎纸屑,紧紧攥在手心,走到墙角一个积着雨水的破瓦罐前。
松开手。
碎屑飘落,无声地浸入浑浊的污水里,慢慢沉底,化开一小片模糊的墨色。
他静静地看着。
然后,他转过身,背起帆布包,压低了帽檐,走出了这个藏身的角落。
脚步依旧虚浮,却带着一种砸碎一切后的、冰冷的决绝。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在帽檐的阴影下,黑得吓人,像是燃尽了一切残渣后,剩下的冰冷灰烬。
他不再奔跑,只是沉默地、快速地穿行在迷宫般的小巷里,像一个熟练的潜行者,避开所有人的视线。
最终,他在一个极其偏僻的、堆满建筑垃圾的废墟角落,找到了一个新的藏身之所——一个半截埋入地下的、破损的混凝土管道,入口被一块扭曲的广告牌铁皮遮挡。
他钻了进去,里面空间比桥洞更小,更压抑,空气混浊。
但他毫不在意。
他只是蜷缩起来,将帆布包紧紧抱在怀里,像一头受伤后舔舐伤口的幼兽,在绝对的黑暗和寂静中,睁大了眼睛。
等待着。
要么毁灭。
要么……
浴火重生。
我有时候在想我是不是对林晚太过残忍了。但是他毕竟是死过一回的人,他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一个全新的林晚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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