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夫请父亲母亲安”
肖战躬身,凤梧也跟着行礼。
“你父亲母亲不在?”侯爷看了眼院中再无其他人,随口问道。
小院门口不远处也三五成群地围了些看热闹的邻居。
“回父亲话,问了邻居,说是不巧远游去了”
“仲杰也不在?”
“他一早说有事出去了”
“父亲母亲到正厅坐吧”
“就是地方有些小,定是不比咱们侯府的”
一行人进了正厅,侯爷上座,肖战也没敢坐着,站在一旁吩咐凤梧沏茶侍候。
“今日本不应来此,可大娘子说他丢了封诰命时皇后娘娘赏赐的金钗,家中所有院落主子奴仆房间都已查验,未曾寻到,因着丢失次日你与二郎便出门,也罢,你便要你婆母查验一番”
肖战见状立马跪下,言辞恳切道:
“父亲明鉴,砚和虽出身布衣,可绝不是贪图金钱之人,绝无可能盗窃。”
“是与不是,你且叫她查了便是,府中都查过了,也不单是这里。”
“父亲,我与仲杰自归家以来,只在儿夫原先卧房与偏厅驻留,还望不要扰了肖氏祖宗清净”
“你这孩子,你说你只在卧房就只在卧房了?定是要全部都搜罗一番才行”秦氏笑面迎着。
“罢了罢了,且叫他们轻些,损坏了什么物什尽管向侯府要”侯爷大手一挥,眼前的茶杯摇摇晃晃险些掉落。
肖战没法阻止,跪在地上倔强又不知如何是好。
这阵势堪比抄家,可他依旧无能为力,且不论自己,就连夫君在府中都毫无话语权。
此刻的肖战才真正明白和体会了当初父母说的那句一入侯门深似海的意义了。
侯爷摆摆手要他起身等着,他才能起身。
这只是嫁入侯门的基础罢了,堂上的人发怒自己便要跪,何时能直起腰身,也要看堂上人的意思。
翻找了能有一炷香的功夫,肖战指甲都要嵌入扶手里,心里发恨却也只能受着。
“启禀侯爷、大娘子,奴婢在二公子夫人卧房发现了这个盒子”
但见堂上的主母大娘子亮着眼睛立马起身,“是了!是了!就是这个!”
须臾又退回位置坐下,端庄地侧身向侯爷行礼,“侯爷,肖砚和盗窃官家赏物,妾身不知如何定夺,全凭侯爷做主”
“侯爷、大娘子,绝非儿夫盗窃,儿夫以命担保,绝不曾盗窃此物!还请侯爷明鉴!”
肖战伏地叩首。
侯爷默不作声,可身旁的夫人再次开口:
“侯爷,当初妾身要嬷嬷教习规矩,他竟以死相逼,如今怕又要故技重施”
“砚和,毕竟在你房中搜刮出来,你有何解释?”
侯爷一副关切的模样,似乎只要肖战说出一二,陈述缘由他便可原谅。
有何解释?他不知啊!他从未见过此物!
他百口莫辩。
“侯爷,妾身早就说过,这砚和并未受过礼法教习,平日便目无尊长不懂礼数,如今更是闯下大祸,妾身知晓侯爷惜才,看重肖家善待砚和,但事已至此,侯爷当真还要庇护吗?”
句句在理,阵阵有词,可肖战何时目无尊长,何时不懂礼数?
如今这大祸又从何而来?
肖战委屈,但他知晓,现下证据确凿,他再如何反驳也是无力。
“侯爷、夫人,儿夫虽百口莫辩,但儿夫冤枉,绝非儿夫所为!”言辞恳切,却无法打动这一屋子演戏的人。
除了担心主子和肖家会出事也同样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凤梧。
“砚和,你百口莫辩,父亲想帮你又如何帮?你即说不是你拿的,那会是谁?”
侯爷慢慢踱步,“可会是你随从?或者是房中哪个不识趣的贱奴?”
“侯爷明鉴,绝非儿夫所为,更不可能是凤梧,凤梧本就男子,不可能有机会进到主母闺阁”
“你怎知这金钗放在了闺阁中?”
“主母明鉴!此等重要之物,定然是放在闺阁暗层保存,怎会随意放在库房。”
“侯爷,依妾身看,证据确凿,没什么可审的,侯爷不想罚那便不罚,只是如今这金钗是寻回了,但凡丢失,妾身诰命被撤,丢的也是侯府的脸面。”
“罢了,即说惩罚,既然已经找回,那便小惩大诫,你看着罚便是,总之离开前差人跟肖父说一声今日之事。”
侯爷拂袖而去,也不再理会肖战苦苦喊冤。
侯爷离开后,肖战自知主母不会放过他,虽跪着却依然挺直了身板,一脸不服输的倔强模样垂眼看着地板。
“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既已嫁进侯府,却还想着窃取宝物填补娘家,当真恶毒”
“儿夫冤枉。”
“冤枉?侯爷都走了,你还装给谁看?你还当真是会偷的,竟将算盘打在了本夫人头上”
“来人,窃家乃重罪,按家规应鞭笞五十,今日来得匆忙,便先打二十板子,等拖回侯府,再去祠堂领那余下三十鞭子。”
“大娘子饶命啊,我家夫人绝非偷鸡摸狗之辈,请大娘子明察!请大娘子明察!请大娘子明察!”
凤梧疯狂地磕头,即便他的话如尘埃般不值一提,却还是用力地磕到头破血流。
“凤梧你停下!我要你停下!”肖战气急败坏地将凤梧推倒:
“你再多言,我便把你发卖了!”
“公子……”凤梧泪眼模糊,额头上的鲜血顺着额骨滑落在眼尾,肖战冲他摇摇头。
“还愣着干什么?行刑!”
这两月来,秦氏始终被压着一口气,此刻一朝得势,她巴不得将这堂下之人剥皮抽筋。
肖战被架在木凳上,手也被胡乱捆绑着,甚至口中都不曾有人给他塞上防止咬舌的粗布。
就这样生生打下去一棒子,痛感从腰间神经瞬间直冲天灵盖。
他嚎啕“冤枉!”
“还敢喊冤,给我打!狠狠打!”
“二”
“冤枉!”
“三”
“砚和冤枉!”
“四”
“冤枉!”
……
整整二十棍,屁股已经近乎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整个人都大汗淋漓,眼神涣散,却还是不忘在最后一棍打下来的一刻用尽全身力气呼出“砚和…冤…枉!”
随后便昏死过去。
“公子!”凤梧拼命上前抱住自家公子,他早就劝过,不要嫁入侯府,不要嫁不要嫁!
这不就是恋爱脑的代价吗?
秦氏得意地勾起唇角,“还真是会装的狐狸精,好歹也是八尺高的男儿,怎的二十棍就受不得了?罢了,没空看你演戏,将人带回侯府,关进祠堂,等人醒了继续,三十家法一鞭子都别想少。”
秦氏娘子嫌弃地拍了拍身上不曾有的灰尘,径直带着四五个贴身丫鬟出了院子,离开肖家。
手下人粗鲁地就去拽肖战,被凤梧拦下:
“夫人再怎样也是二公子正妻,侯爷没说休妻,只是惩罚,夫人日后仍是主子。”
“今日二公子并不在,你们这些糙汉若敢虐待,也不怕将来二公子怪罪!”
凤梧看这些人面面相觑有些踌躇继续:
“各位都是给人办事的,自然知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们家夫人自会记着各位的好。这些银钱拿去,还请各位兄弟允我扶我们夫人上马车。”
见秦氏马车已走远,几个府卫也有在兵部司相识的兄弟,他们不想得罪王一博,便道:
“那便有劳凤梧兄弟,只是到了侯府我们还是从后门悄悄近,不要惹了耳目传到大娘子耳中,我们也不好做,进了侯府,还是要交给我们,大娘子吩咐了,要带去祠堂”
凤梧心疼地泪眼模糊,“知道了,可否等我一下,去取些药膏带上,我们家夫人身子骨娇弱,怕是承受不住。”
“凤梧兄弟尽快吧”
闻言凤梧以最快的速度跑回肖战卧房,卧房已被翻得不成样子,好在药匣就被打翻在中间。
他卷起了几瓶管跌打损伤的药膏后,想了想,又到桌上抄起纸笔,胡乱写下:
“老爷夫人,救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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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切不可被情爱冲昏头脑!且看看你兄长,至今不省人事!就算不顾及你兄长,也忘记了你小娘,你亲生母亲吗!你就不想堂堂正正喊她一声母亲吗!”
张先生拍案而起,他对王一博方才护着肖战的一些话非常不满。
“唯有你掌握了侯府,当上了世子,才能为你母亲正名,为你母亲伸冤!”
“先生!仲杰只想为母亲报仇,为兄长讨回公道,并无觊觎世子位置的心思。”
见先生发怒,王一博只是低头却也没有退缩,他本就没打算要那侯府的一分一毫。
“且不说这些,现下也不是你能顾及他人的时候!”
张先生冷哼一声继续:
“就算他与三皇子不熟,就算这一切都是巧合,他也不过是一个男妻。情情爱爱是你这身负仇恨之人能想的?你要不想报仇,我这就带你兄长回去,你兄长也生死有命,你且在侯府苟着,任你与你那夫人去甜蜜。”
“先生勿怒,是仲杰思虑不周。”
王一博皱眉行礼,自小如果没有兄长,他早已命丧黄泉,是兄长将他带大,他怎会弃兄长于不顾。
“既如此,便与那肖战拉开些距离,他不说心悦你,你怎会待他好?”
“他不表现得单纯些,怎能赢得你的死心塌地、生死相许?”
“肖氏与你父亲的恩怨尚不明朗,他们家与秦氏、三皇子的关系也说不清道不明,你再看看这个”
王一博接过一封密信,三张画像和一份陈情,画像中的一人他熟悉。
“凤梧?”
“此人想必你是识得的。”
“是……阿战的贴身侍奴。”
“他的父母(另两张画像),皆为秦氏死士。几十年前,肖氏是在京中居住的,不知为何匆匆举家离去,凤梧父亲母亲也跟随其中,二人亡故,空留凤梧留在肖家,几乎是与你那夫人兄弟相称。”
“你这夫人,不论在你面前有多单纯,他身边的人,他的家人、亲人,总是与你的仇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你切莫被美色冲昏头脑!”
王一博陷入一阵恐慌,他原本已经相信了肖战的一切,怎的又冒出一个凤梧!
凤梧父母如果是秦氏的死士,当年如果他们是跟随肖氏离开,那么就证明秦氏与肖家早有关联,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仲杰还会相信砚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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