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龚俊和张哲瀚逐渐适应了玥玥上幼儿园的生活,将更多注意力投向这个家中的新焦点时,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打破了这份平静。
那天下午,阳光正好,张哲瀚刚把玥玥从幼儿园接回家,小姑娘正兴奋地叽叽喳喳讲述着今天老师教的新儿歌,龚俊则在一旁笑着给女儿剥橘子,满眼宠溺。
客厅里弥漫着温馨安宁的气息。
突然,张哲瀚的手机尖锐地响起,屏幕上跳动的是小慕哲班主任的来电,张哲瀚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时间点,班主任很少直接打电话到家裡。
他接起电话:“喂,王老师?”
电话那头传来班主任焦急的声音:“慕哲妈妈您好!不好意思打扰您,慕哲刚才在足球课上不小心摔了一跤,看起来伤到了腿,现在校医正在处理,但建议立刻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您看……”
张哲瀚的脸色瞬间变了:“什么?摔得重不重?他意识清醒吗?”
“清醒的,就是疼得厉害,额头都是冷汗……”班主任语气充满歉意。
“好好好…我们马上过去!麻烦您先照顾他!”张哲瀚挂了电话,声音都带着颤,“老公!快!崽崽在学校踢球摔伤了腿,得马上去医院!”
龚俊手里的橘子啪嗒掉在地上,脸上的笑容僵住,瞬间被恐慌取代。
他猛地站起身:“严不严重?”
他甚至忘了儿子早已升入初中,不再是需要他们时刻紧盯的小学生。
“不知道…说是在校医室,让我们直接去医院急诊汇合!”张哲瀚已经慌乱地抓起车钥匙和外套,“玥玥…玥玥怎么办?”
龚俊反应极快,一把抱起还懵懂不知发生何事的女儿,语气急促却努力保持镇定:“一起去!快走!”
一路上,车内的气氛紧绷到了极点。
龚俊紧握着方向盘,指节泛白,车速比平时快了不少,却仍死死压着限速线,张哲瀚不断看着手机,试图从班主任后续发来的信息里获取更多情况。
小玥玥感受到爸爸妈妈不同寻常的紧张,乖乖地坐在儿童座椅里,小声问:“妈妈…哥哥怎么了?”
张哲瀚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笑容安抚女儿:“哥哥不小心摔了一下,我们去看哥哥,宝宝乖…”
赶到医院急诊室,只见小慕哲脸色苍白地坐在轮椅上,左腿裤管被剪开,小腿处已经做了临时固定,额发被汗水浸湿,紧咬着下唇,显然在忍受巨大的疼痛。
班主任和校医陪在一旁。
“崽崽!”夫夫俩几乎同时冲了过去。
龚俊第一时间蹲下身,想碰又不敢碰儿子的腿,声音是压抑不住的心疼和焦急:“怎么样?很疼是不是?别怕,爸爸来了…医生马上就来!”
张哲瀚则一把抱住儿子的肩膀,仔细查看他的脸色,声音发颤:“怎么摔的?除了腿还有哪里不舒服?头晕不晕?”
小慕哲看到父母,一直强忍的委屈和疼痛似乎找到了出口,眼圈瞬间红了,却还努力做出没事的样子,摇了摇头:“爸,妈…我没事,就是踢球的时候没注意,被人绊了一下,扭到了…可能有点骨裂…”他甚至还试图扯出一个笑,却因为疼痛而扭曲。
龚俊看着儿子强装坚强的模样,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他想起这些年,自己对儿子的关注确实因为妹妹的出生而不知不觉减少了,总以为儿子长大了、独立了、不需要像小时候那样事无巨细地呵护了,甚至因为儿子越来越沉稳性子而放心地将更多精力投注在需要更多照顾的小女儿身上。
这一刻,无边的愧疚和自责瞬间将他淹没,他猛地抬头,看向班主任,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甚至带着一丝迁怒:“学校的安全措施是怎么做的?足球课没有做好防护吗?为什么会让这种意外发生?”
班主任被他的气势慑住,连忙解释:“龚先生,您别急,这确实是个意外,我们……”
张哲瀚相对冷静一些,他按住龚俊的手臂,示意他冷静:“老公…先看孩子要紧!”他转头急切地看向急诊室入口,“医生呢?怎么还没来?”
幸好,医护人员很快推着移动病床过来,准备送小慕哲去做检查,龚俊立刻起身,不容分说地小心翼翼抱起儿子,仿佛他还是那个需要父亲全力托举的小小男孩,稳稳地将他放到病床上,一路紧握着儿子的手,跟着病床快步走向影像科。
张哲瀚抱着玥玥,和老师交代了几句,也急忙跟上。
检查过程漫长而煎熬。
X光片显示,小慕哲的左小腿胫骨骨裂,需要打石膏固定至少四周。
听到诊断结果,龚俊的脸色比儿子还要白,当医生给慕哲打石膏时,少年终于忍不住疼得抽气,龚俊站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额角青筋微跳,仿佛那疼痛是加诸在他身上一般,他伸出手,让儿子紧紧攥着,传递着无声的力量和支持。
张哲瀚抱着已经有些吓到的玥玥,不停地轻声安抚儿子,也安抚着明显失控的丈夫。
一切处理妥当,将暂时行动不便的儿子安置在病房观察,送走老师,哄睡了因为受惊而蔫蔫的玥玥,病房里终于暂时安静下来。
龚俊坐在病床边,看着儿子打着厚重石膏的腿,和那张因疲惫和疼痛而睡去的稚嫩脸庞,久久没有说话。
张哲瀚轻轻走过去,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安慰着:“医生说还好,只是骨裂,好好固定休养,不会留下后遗症的…跟我之前拍戏受伤时骨裂程度差不多…”
龚俊缓缓抬起头,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声音沙哑得厉害:“瀚瀚…我是不是个失败的父亲?”
张哲瀚一愣:“胡说什么呢!”
“真的…”龚俊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的自责,“我总觉得他长大了,是哥哥了,要坚强要独立…我把太多心思放在玥玥身上,忽略了他…连他摔得这么重,都是老师通知我…我甚至…甚至想不起来他今天有足球课…”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他小时候摔一跤,我都能心疼半天…现在他腿都骨裂了,我却在陪玥玥玩过家家…我…”
他说不下去,只是痛苦地捂住了脸。
张哲瀚看着这样的龚俊,心里又酸又软。
他明白龚俊的愧疚从何而来,其实他自己何尝没有一丝类似的感受?只是他更早意识到,大儿子同样需要关爱,只是表达方式不同。
他蹲下身,握住龚俊的手,轻声说:“俊俊,爱不是蛋糕,不会分给了一个就少了另一个…崽崽长大了,不代表他不需要我们了,是我们…尤其是你,最近确实太围着玥玥转了。但现在意识到,一点都不晚…”
他看向病床上熟睡的儿子:“你看,崽崽从来没有抱怨过,他那么爱妹妹,也那么懂事。
但我们不能因为他的懂事,就理所当然地减少对他的关注…这次意外,是提醒我们了…”
龚俊反手紧紧握住张哲瀚的手,像是抓住浮木。他看向儿子,眼神渐渐变得坚定:“我知道…以后不会了…”
从那天起,龚俊仿佛又回到了小慕哲小时候那种“二十四孝老爸”的模式。
他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每天准时下班回家,公司的事务尽量在家处理,书房的门总是开着,以便随时听到儿子的需求。
他会耐心地陪着小慕哲做康复训练,扶着他一点点练习拄拐杖;会亲自下厨,研究有利于骨骼愈合的食谱,变着花样给儿子补充营养;会在儿子因为行动不便而烦躁时,坐下来陪他聊天、打游戏,或者只是安静地陪着他看书。
他甚至把公司的文件拿到儿子房间批阅,美其名曰“需要龚慕哲总监给点意见”,逗得小慕哲哭笑不得,心里却暖洋洋的。
小玥玥似乎也感知到了哥哥需要更多照顾,变得格外乖巧,常常抱着自己的小毯子和小熊,一瘸一拐地(模仿哥哥)走到哥哥床边,奶声奶气地说:“哥哥,痛痛飞走~玥玥给你呼呼~”
每当这时,小慕哲总会笑着摸摸妹妹的头,龚俊和张哲瀚则相视一笑,眼中充满了欣慰。
家庭的焦点,在这一刻,重新且平衡地落在了两个孩子身上。
龚俊没有再像以前那样,仅仅因为玥玥是个女孩就过度保护,也没有再因为慕哲是个男孩就放松关怀。
他学会了更细腻地去感知每个孩子不同年龄段的不同需求。
晚上,哄睡了两个孩子,龚俊搂着张哲瀚,看着窗外宁静的月色,低声说:“瀚瀚,谢谢你提醒我…差一点,我就又要犯错了…”
张哲瀚靠在他怀里,微笑道:“没关系,我们都在学习怎么做更好的父母…重要的是,我们一直在一起,互相提醒,互相支持。”
一个月后,小慕哲腿上的石膏终于拆除,虽然走路还有些小心翼翼,但已经基本康复。
出院那天,阳光明媚,龚俊没有开车,而是提议一家人散步回家。
他和小慕哲并肩走在前面,父子俩不知在聊着什么,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意。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相似的高大轮廓。
张哲瀚牵着蹦蹦跳跳的小玥玥跟在后面,看着眼前的一幕,嘴角扬起幸福的弧度。
忽然,龚俊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们,然后对儿子说了句什么,小慕哲笑着点点头。
只见龚俊弯下腰,轻松地将已经不小的儿子背了起来,就像小时候那样,稳稳地向前走去,小慕哲先是一惊,随即笑着搂住了爸爸的脖子,把脸埋在了爸爸宽厚的背上。
小玥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拍着小手:“爸爸好厉害!背哥哥!”
张哲瀚也愣住了,随即失笑,心里涌上一股暖流,他知道,这是龚俊在用一种笨拙却真挚的方式,弥补那段他觉得自己缺失的陪伴,告诉儿子:无论你长多大,永远是爸爸可以背在肩上的宝贝。
夕阳将四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紧密地交融在一起,再也分不开谁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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