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叙白回到自己的车上，拿出手机，拨通了顾北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传来顾北的声音，略微带了点紧张。
“喂？慕哥，怎么了？”
“在哪儿呢？”
慕叙白的声音温和依旧，很平常，也不是质问，但顾北因为做了亏心事，本能就很心虚。
“在医院呢。”
“是吗？”
慕叙白听了，轻轻笑了笑，目光扫过空旷的停车场。
“我也在医院呢，怎么没看见你？”
“啊，你去医院啦，那左修呢，他也去了吗？”
“我没让他来，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了几秒，传来顾北沮丧的认栽声。
“我在医院附近的酒店……”
慕叙白让顾北守着肖战，因为有王一博在，他也只是偶尔过来看一眼，其他时间，就在酒店里躺着。
“行了，没找你兴师问罪，阿战这边暂时不用守着了，撤吧。”
“真的？”
“嗯，有王一博在，阿战不会需要我们的。”
慕叙白的声音很平静，很笃定，电话那头的顾北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慕叙白话里的深意。
是啊。
无论肖战是暴怒还是阴郁，只要王一博在那间病房里，他的所有注意力，所有情绪的核心，就都被牢牢钉在了那个人身上。
他们这些兄弟守在那里，除了干着急，确实很多余。
“明白了，慕哥，那我挂了。”
“等等。”
慕叙白叫住顾北问道，“阿战让你查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已经派人去了，但目前还没有消息。”
“抓紧点。”
“我知道了，慕哥，我会抓紧的。”
挂了电话，慕叙白想起刚才病房里发生的事，嘴角勾起一抹洞察一切的笑，随即启动车子离开了医院。
……
王一博走后，宋梧无措的站在病房里，只因为他察觉到了肖战不悦的情绪。
看着他阴沉的脸，宋梧一句话也不敢说，怕会被他讨厌。
他无措的站在那里，脑子里却在想肖战和王一博的关系。
因为他明显感觉到，肖战是因为王一博才变成这样的。
肖战因为满脑子都是王一博，自然也就忽略了宋梧，忘了赶他离开。
过了一会儿，护士敲门进来，端着无菌托盘，里面摆放着温度计，血压仪，药，以及肖战额头需要更换的敷贴。
肖战这次配合的异常沉默，任由护士处理，然后问了一句。
“王一博呢？”
“不……不知道，王医生到护士站交代完就走了，去了那里，我们也……不知道。”护士的话到后面声音越小。
“他没有给自己上药？”
“上药？”护士不明白，疑惑道，“上什么药，王医生受伤了吗？”
所以，王一博记得他所有的需要，却不记得自己也受伤了，也需要上药。
肖战沉默着，心里不知道是心疼多一点，还是难受多一点。
他没有让护士去找王一博回来，对她说了另一番话。
护士端着无菌托盘走出病房，门关上的瞬间，也松了一口气。
随后想起肖战说的话，又快步回到护士站，询问其他同事。
“你们看见王医生去哪儿了吗？”
“好像去天台了。”
……
离开肖战的病房，王一博又躲在了天台。
这里没有其他人，他可以尽情释放自己压抑的情绪，显露自己的脆弱。
天台的风，毫无阻碍的穿透他单薄的白大褂，吹得他浑身冰冷，也吹得他眼眶里强忍的酸涩更加汹涌。
原来肖战已经有了那个等他回家的人。
他应该为肖战感到开心的，可是为什么，他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反而连呼吸都很困难。
无助的，难过的，痛苦的，窒息的，种种负面情绪，如潮水般向他袭来，将他吞噬。
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半小时，通往天台的门被小心翼翼推开了一条缝。
护士走了上来，看见他弯腰，手用力撑着墙，身体在微微颤抖，怯怯的喊了一声。
“王医生？”
王一博如梦惊醒，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颤抖瞬间停止。
他用力闭了闭眼，再抬起头时，脸上已强行恢复了惯常的平静。
只是，那睫毛上沾着的水汽，眼尾的红，却比在病房里时，更加明显。
他的破碎感很重，护士光是看着他的背影，心尖都跟着颤了一下。
她小心翼翼走近几步，忍不住关心，声音放的很轻。
“王医生，您没事吧？”
“没事……”
王一博静默了一两秒才回答她，他没有回头，因为不想任何人看见自己现在这副模样。
“这是烫伤膏，您的手……”
烫伤膏……
是肖战的意思吗？
他的心刚要因为这个可能的念头而开心起来，护士接下来的话，就浇灭了他所有的希望。
“您的伤看着挺疼的，这药膏效果很好，您赶紧涂上吧。”
不是肖战……
他被冰冷的失落淹没，扯了扯嘴角，却只牵动了紧绷的神经，显得无比僵硬。
“谢谢，放下吧……”
王一博的声音沙哑得有些厉害，护士把药膏放在他身后的平台上。
“王医生……”顿了顿，护士继续开口道，“您的手还是赶紧处理一下吧，天台风大，您也小心别着凉了。”
“好，谢谢……”
“不客气，那我先下去忙了。”
护士说完，带着满心纠结与不忍，离开了。
王一博缓慢转身，看着放在那里的烫伤膏，走过去，拿起来握在手心。
药膏冰凉的管身，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所有温度，只剩下刺骨的冷意。
原来……
不是肖战，是他妄想了。
肖战赶他走之后，就彻底将他抛之脑后了。
他扯着嘴角，艰难的笑了笑，眼底却是一片无尽的悲凉和自嘲。
他的伤，他的去留，在肖战的眼里，大概连一丝涟漪都不会有。
这个认知，也冲垮了他心里的最后一点防线。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大颗大颗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肖战……
肖战……
他在心里撕心裂肺的，一遍遍呼唤着这个名字。
带着刻骨的思念，无边的委屈，深沉的绝望，以及最后一丝卑微的期盼。
恨我吧，求求你，继续恨我好不好？
用最狠的方式报复我，折磨我都可以，只要别无视我，别让我连被你恨着的资格都没有。
我只有这个了。
空旷的天台，没有压抑的呜咽，也没有撕心裂肺的哭泣声。
有的，只是王一博那具破碎不堪的身躯。
他眼神空洞，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落，无声无息。
他紧紧的攥着手心里的戒指，只是这一次，那冰凉的触感不但没有让他平静下来，反而将他推入了更深的深渊。
再也看不到一点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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