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我叫宋亚轩

书名:野蛮疯长
作者:昨日摸鱼

雷克雅未克时间 15:56,旧灯塔顶层。

黄铜望远镜缓缓转动,镜片后的男人按下快门,连拍三张高倍远景。照片里,黑色越野车像一粒被风卷起的炭渣,停在冰隙边缘;帐篷前,两道身影被幽绿的裂光拉得细长,几乎融在一起。

“少爷,目标与季姓男子已交换誓言。”

男人把照片拖进加密文件夹,语音同步传回国内——

江城,东江别墅区,深夜 23:03。

刘耀文赤脚踩在木地板上,指节因攥手机而发白。

屏幕里最后一张照片停在季凌白低头吻宋亚轩发旋的瞬间。

像素被风雪切割得模糊,却足够让刘耀文看清——宋亚轩腕间的银链、眼尾未褪的红、以及那只檀木小猫背上刺眼的新刻痕:W。

“我们。”刘耀文低声重复,嗓音像被冰碴子磨过。

他猛地抬手把手机砸向对面墙壁,金属机身在名画《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玻璃框上撞出蛛网裂痕。

画框里少女回眸的温柔与屏幕里季凌白的侧脸重叠,刺得他眼底生疼。

管家闻声推门,只看见满地碎玻璃和少年赤脚踩在碎片上的血印。

“少爷——”

“滚。”刘耀文声音哑得不像话,血珠顺着脚踝蜿蜒,在柚木地板上绽开一朵朵细小的红花。

他转身拉开抽屉,取出一只掌心大的珐琅盒。

盒盖弹开,里面静静躺着半只褪色的檀木小猫——尾巴缺了一截,背上刻着歪歪扭扭的“L”。

那是四岁那年,他把偷偷刻好的小猫塞进宋亚轩手里,奶声奶气地承诺:“等我长大,带你回家。”

后来小猫丢了,连人一起。

如今猫回来了,却带着别人的“W”。

刘耀文指腹摩挲那道旧刻痕,指节因用力泛青。

胸腔里翻涌的情绪从酸涩到灼烧,最后凝成一句淬了冰的冷笑:“季凌白?”

他拨通马嘉祺的号码,对方显然刚下飞机,背景音是江城机场广播。

“马哥?”刘耀文声音低得发颤,“帮我查个人。只有你能帮我。”

“谁?”

“抢我月亮的人。”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马嘉祺叹了口气:“耀文!别执着了他不喜欢你——”

“他喜不喜欢我,月亮都是我的。”少年咬字极重,像把每个音节钉进骨头,“我十二岁才明白,这辈子要么带他回家,要么是亖也要把他绑在身边,一辈子不放手!”

马嘉祺沉默——

挂断电话,刘耀文赤脚走向落地窗前。东江别墅区的灯火在他眼底碎成星河,而极昼尽头的冰岛,此刻正被一道幽绿的裂缝撕开。

他忽然想起四岁那年,宋亚轩踮脚替他擦掉脸上的奶油,软声说:“耀文哥哥,等我长大,给你买全世界最甜的糖。”

糖没等到,人先丢了。

现在有人偷了他的糖,还想连糖纸一起吞。

刘耀文抬手覆上冰凉的玻璃,呼出的白雾模糊了远处霓虹。

“宋亚轩,”他低声念,像念一个诅咒,“你敢忘,我就敢让你再记起来。”

血脚印一路延伸到衣帽间。

少年拉开最里层的柜门,取出一件黑色飞行夹克——左胸绣着银色“M”字样,马家私人飞机队专属。

他把珐琅盒揣进内兜,拉链拉到顶,金属齿咬合的声音像上膛。

“季凌白?”刘耀文对着镜子整理衣领,眼底漆黑翻涌,“你守得住极昼,守得住极夜吗?”

镜面里,少年眼尾那颗泪痣红得像要滴血。

而此刻,冰岛荒原的风忽然转向,卷起帐篷前那道幽绿的裂光,像某种无声的回应。

旧灯塔的望远镜再次转动,镜头里,刘耀文的航班号被实时追踪——

SK903,雷克雅未克直飞,预计 17 小时后降落。

笔记本上多了一行新字:

「极昼第 17 天,23:07。原持有者介入,标记冲突升级。」

雪停了。

极昼的光像一把钝刀,缓慢而坚定地割开冰岛的夜。

而真正的黑夜,正从江城起飞,跨越八个时区,直奔那道裂缝而来。

冰岛·雷克雅未克时间 16:42

帐篷被风掀得猎猎作响,宋亚轩跪在防潮垫上,把最后一张拍立得塞进日记本。照片里,季凌白举着一只刚钓上来的北极鲑,笑得牙尖嘴利,身后极光像泼在天幕上的孔雀翎。

“小少爷。”

季凌白弯腰钻进帐篷,带进来一身碎雪。

他把保温壶塞进宋亚轩手里,“姜茶,喝完跟我去旧灯塔。”

宋亚轩捧着杯子,睫毛上还沾着雪粒:“去那儿干嘛?”

“我听爷爷说,今晚有磁暴,极光会裂成两半。”季凌白用指腹蹭掉他唇角的奶沫,声音低下去,“我想和你一起看。”

宋亚轩没应声,只把左手往袖子里缩了缩——腕间银链在昏暗里闪了一下,像一道细小的闪电。

同一时刻,旧灯塔顶层。

黄铜望远镜镜头缓缓拉远,对准跑道尽头那架刚刚降落的 SK903。

舱门开启,刘耀文踩着悬梯落地,黑色飞行夹克被极地风吹得鼓起,左胸的银色“M”像一把出鞘的刀。

接机的是个穿冰岛传统毛衣的老人,手里举着一块硬纸板:

【M·L 少爷,车已备好,枪在后备箱。】

刘耀文把护照随手揣进兜里,嗓音被冻得发哑:“他人在哪?”

老人用英语回:“灯塔西南 3.7 公里,帐篷。”顿了顿,又补一句,“和季家的小船长在一起。”

刘耀文“嗯”了一声,拉开车门。

副驾上搁着一把银色左轮,弹巢里六发子弹,弹身刻着极细的“L·S”。

他拿起来,指尖摩挲过那两个字母,像在确认什么,又像在告别什么。

“走吧。”他说。

……

冰岛荒原,17:15。

越野车碾过冰脊,车灯劈开雪幕。

季凌白把着方向盘,余光扫过后视镜——一辆黑色路虎正以不要命的速度逼近。

宋亚轩也看见了,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安全带:“谁?”

季凌白没回答,一脚油门踩到底。

两车距离瞬间缩短,远光灯在雪雾里打出两道炽白光柱。

下一秒,路虎猛地别过来,越野被逼得横滑出半米,轮胎擦着冰棱发出刺耳的尖叫。

车门弹开,刘耀文下车,风衣下摆被风掀起,像一面黑色的旗。

他抬眼,目光越过引擎盖,直直钉在副驾的宋亚轩身上。

那一眼里的情绪太浓——恨、怨、贪、念,混着风雪,几乎凝成实体。

宋亚轩呼吸一滞,心脏在胸腔里狠狠撞了一下。

有什么东西在血液里炸开,滚烫得像要烧穿血管。

季凌白先一步推门下车,挡在宋亚轩前面:“刘少爷,冰岛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刘耀文没看他,只盯着宋亚轩,声音低而冷:“下车。”

宋亚轩没动。

刘耀文笑了一声,笑意不达眼底。

他抬手,黑色帆布袋在掌心转过半圈,拉链“嗤啦”一声拉开——

半只褪色的檀木小猫静静躺在绒布上,尾巴缺了一截,背上歪歪扭扭的“L”被岁月磨得发白。

“你丢的东西。”刘耀文说,嗓音哑得像砂纸,“我替你找回来了。”

宋亚轩盯着那只小猫,太阳穴突突直跳。

有什么画面在脑海里闪回——奶油蛋糕、玻璃糖纸、少年温热的手掌……可它们碎得太快,抓不住。

他后退半步,摇头:“我不记得了。”

五个字,像五把冰锥,同时扎进刘耀文的心脏。

刘耀文笑出声,笑得眼尾发红:“不记得?”

他上前一步,抓住宋亚轩手腕,把人拽到身前,声音低到近乎耳语——

“没关系,我帮你记。”话音落下的瞬间,季凌白猛地扑过来,手里多了一支冰镐,寒光直指刘耀文肩胛。

刘耀文侧身格挡,登山杖狠狠撞上冰镐柄。

金属相撞的脆响在雪地里炸开,两人同时闷哼一声,在雪地里扭打成一团。

宋亚轩被甩得踉跄几步,跌坐在雪里。

他抬头,看见极光忽然大盛,天幕被撕开一道幽绿的裂缝,像极了一把倒悬的刀。

而刀光之下,两个少年满身是雪,拳拳到肉,像要把对方往死里揍。

他忽然觉得冷,冷得骨头缝都在打颤。

——“耀文哥哥等我长大,给你买全世界最甜的糖。”

——“团子,拉钩。”

零碎的记忆像雪崩,轰然砸下。

宋亚轩抱住头,指节用力到泛白。

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从眼眶滚出来,砸进雪里,瞬间消失不见。

……

旧灯塔顶层,黄铜望远镜静静记录——

【极昼第 17 天,17:23。

坐标:64°08′N,21°56′W。

冲突升级,目标情绪阈值突破临界点。】

镜头里,雪地上两道交缠的身影终于分开。

刘耀文半跪着,把宋亚轩死死扣进怀里,像要把人嵌进骨血。

而宋亚轩手指攥着他风衣后摆,指节发白,眼泪浸透少年肩头黑色的布料。

风停了。

极昼的光落在雪地上,像铺了一层碎银。

远处,季凌白撑着膝盖站起来,嘴角带血,却先抬头看向灯塔——

那里,望远镜的镜头反射出一星冷光,像某种无声的警告。

他抬手,用拇指抹掉唇角血迹,低低笑了一声。

“刘耀文,”他轻声说,“你以为你抢得回去?”

雪原寂静。

没人回答。

只有极光在天幕上缓缓流动,像一条幽绿的河,把过去、现在和未来,一并吞没。

——

冰岛·雷克雅未克时间 17:40

雪原的风忽然停了,安静得能听见血液在耳膜里冲撞。

宋亚轩被刘耀文锢在怀里,额角抵着少年颈窝,滚烫的眼泪一滴滴砸进对方衣领。

“……疼。”他声音发颤,不知是指被捏痛的手腕,还是别的什么。

刘耀文像被这一声烫到,指节倏地松开,却又不肯彻底放开,只把外套猛地裹到宋亚轩身上,拉链“唰”地拉到最顶。

“哪里疼?”他低头问,声音低得只剩气音。

宋亚轩没答,只抬眼——

那双眼被泪洗过,映着极光,碎得惊心动魄。

刘耀文心脏骤然一紧,像被极昼的光直直剖开。

三步之外,季凌白抹去唇边血线,平静地捡起掉在雪地里的冰镐。

“刘少爷。”

他第一次当面称呼,咬字极轻,却字字清晰:“冰岛有冰岛的规矩,私闯营地、动手伤人,我可以报警。”

刘耀文侧身,把宋亚轩完完全全挡在身后,语气冷得结冰:“请便。但在警察来之前——”

他扬手,那只褪色的檀木小猫悬在指尖,“我得先带他回家。”

“家?”季凌白笑了一下,指骨因用力微微发白,“他户口在南城贺家,姓宋,名南黔。你凭什么?”

“凭他三岁的时候把这只猫塞进我手里,说要和我永远在一起。”

刘耀文一字一顿,眼底是孤注一掷的疯狂,“凭我记了十四年,凭我今晚必须带他走。”

宋亚轩忽然伸手,抓住刘耀文的袖口。

极轻的动作,却让两个少年同时怔住。

“我……”

他嗓音发干,像跋涉了整片雪原才找到调子,“我想去灯塔看看。”

季凌白皱眉:“南黔——”

“就一眼。”宋亚轩抬眼,泪痕未干,却带着执拗,“你们谁也别吵,我自己走。”

旧灯塔·螺旋楼梯

铁锈味混杂海风,楼梯狭窄而湿滑。

刘耀文走在最前,手电光柱扫过斑驳墙皮;宋亚轩居中,指尖扶着粗糙石壁;季凌白殿后,目光始终锁在前方少年的背影。

顶层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黄铜望远镜静静矗立,旁边是一台老式录音机,指示灯一跳一跳,正循环播放一段电波杂音。

宋亚轩走过去,指腹落在镜筒——冰凉,像触到一段被冻住的岁月。

他闭上眼,耳边忽然响起模糊童声:

——“耀文哥哥,灯塔像不像火箭?咻——把我们发射到月球!”

——“那我要把月亮掰一半给你当摇篮。”

零碎画面猛地撞进脑海:奶油沾了指尖的生日蛋糕、被风掀翻的小红伞、少年颈侧温热的脉搏……

宋亚轩膝盖一软,险些跪倒。

刘耀文眼疾手快捞住他腰:“记起来了?”

声音低得发颤,像怕惊碎什么。

宋亚轩没点头,也没摇头,只伸手去摸自己左腕的银链。

“咔哒”一声,链扣被打开——

那枚小小的檀木坠子落进掌心,背面赫然刻着歪歪扭扭的“W”。

刘耀文的呼吸倏地滞住。

那是他当年亲手刻的另一半,L 与 W 本是一体,却被岁月从中劈开。

宋亚轩把两截木猫并在一起,缺口严丝合缝。

他抬眼,声音轻得像雪落——

“原来……不是梦啊。”

季凌白站在两米外,指节无声收紧。

极光恰在此刻大盛,绿光透过破窗,将三人影子拉得细长,像被钉在墙上无法逃脱的过去。

……

江城·马家老宅 北京时间 01:10

马嘉祺合上加密平板,摘下金丝眼镜。

屏幕最后一行是刘耀文发来的消息——

【马哥,我好像找到轩轩了。“准备返程”!】

他拨通一个号码,嗓音听不出情绪:“准备航线,两小时后冰岛起飞。”

电话那头问:“以谁的名义?”

马嘉祺垂眼,指尖摩挲着桌角那张泛黄合照——

四岁刘耀文抱着三岁宋亚轩,两个奶团子一起比耶。

“以监护人名义。”他淡声道,“我弟弟该回家了。”

……

冰岛·灯塔顶层 17:58

录音机里的电波杂音忽然被一段清晰童声覆盖——

“我叫宋亚轩,家住江城东江区银杏街 8 号,如果我走丢,请打这个电话找哥哥或是刘耀文,他们会来带我回家。”

紧接着是奶声奶气的承诺——

“耀文哥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尾音落下,灯塔外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

雪尘被气流卷起,像一场突如其来的白色沙尘暴。

刘耀文抬眼,隔着翻涌雪幕与季凌白对视。

一个偏执,一个克制;一个疯了十四年,一个守了十七年。

“带他走吧。”

季凌白突然开口,声音散在风里,“但记住——冰岛会记得今晚。”

刘耀文没应声,只弯腰把宋亚轩打横抱起。

少年很轻,像抱了一捧随时会化的雪。

临出门前,宋亚轩抓住季凌白衣角,小声说:“小白,我回去找答案。等我。”

季凌白垂眼,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好,我等你。”

直升机升空那刻,极光忽然裂成两半。

一半留在冰岛,一半追着机翼,像一条不肯愈合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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