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榭的日子，彻底褪去了初时的试探与沉凝，如同被暖阳晒透的玉石，每一寸都流淌着温润的光泽。王一博身上那层九重天带来的霜雪气，在肖战没心没肺的笑容和月隐榭的草木清气里，渐渐被捂化，露出底下藏着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鲜活棱角。
清晨，阳光刚爬上琉璃树的玉叶尖儿。
“王一博！起床啦！”肖战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像只小爪子挠在心尖上。他整个人趴在王一博胸口，墨发蹭着对方的下巴，手指还不安分地戳着他线条分明的下颌线，“说好今天去‘碧波潭’泡温泉的！再不起，太阳都晒屁股了！”
王一博眼皮都没抬，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哝，长臂一揽，将身上作乱的人更紧地箍进怀里，下巴顺势搁在他柔软的发顶蹭了蹭，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再睡会儿。”
“不行！”肖战挣扎着抬起头，琉璃瞳瞪得溜圆，像两颗水洗过的黑葡萄，“昨天谁信誓旦旦说要去？还说要给我抓‘七彩温泉鱼’烤着吃！王一博，你说话不算话！”
被连名带姓地控诉，王一博终于懒洋洋地掀开眼皮。阳光透过藤蔓缝隙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深邃的轮廓，那双总是带着疏离感的眼睛此刻半眯着，像餍足的猛兽，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他抬手，精准地捏住肖战还在戳他下巴的手指，握在掌心揉了揉。
“谁说话不算话？”他声音低哑，带着晨起的磁性，尾音微微上扬，竟有几分戏谑，“鱼当然要抓。不过……”他忽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肖战的鼻尖，温热的气息拂过，“现在……有比鱼更想抓的。”
肖战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和那带着暗示的话语弄得耳根一热，琉璃瞳闪烁，刚想反驳，却见王一博眼中狡黠一闪，猛地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啊！”肖战惊呼一声，随即被挠痒痒的攻势淹没，“哈哈哈……王一博！你耍赖！放开我！哈哈哈……”
清脆的笑声和求饶声瞬间溢满了小小的月隐榭。阳光跳跃在纠缠的身影上，玉榻微晃，藤蔓轻摇。
碧波潭位于妖界深处一片人迹罕至的幽谷。潭水并非寻常温泉的乳白，而是呈现出一种极其通透的碧绿色，如同上好的翡翠融化其中。水面上氤氲着淡淡的、带着草木清香的雾气，潭底铺满了圆润的、散发着微光的鹅卵石，间或有几尾通体透明、体内流转着七彩光晕的小鱼悠然游过。
肖战迫不及待地脱了外袍，只着一件月白色的丝质里衣，赤着脚踩在温热的潭边玉石上，试了试水温，舒服地喟叹一声：“好暖和！”他回头，冲还慢条斯理解着外袍系带的王一博招手，“王一博！快点！水好舒服！”
王一博抬眼看他。阳光透过水汽，给肖战周身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月白衣衫被水汽濡湿，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流畅的腰线。他唇角微勾，慢悠悠地解开最后一颗玉扣，玄色外袍滑落，露出里面同样质地的玄色里衣。他身材挺拔，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却不贲张，在氤氲水汽中更显出一种充满力量的美感。
他走到潭边，没像肖战那样直接下水，反而蹲下身，伸手撩了撩碧绿的潭水，感受着那恰到好处的暖意。目光却落在潭底那些游弋的七彩小鱼身上，若有所思。
“看什么呢？”肖战已经扑通一声跳进水里，水花溅了王一博一身。他笑嘻嘻地游过来，趴在潭边，仰头看着王一博，“真打算抓鱼啊？这些鱼可精了，滑溜得很！”
王一博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看着肖战湿漉漉、笑得像只小狐狸的脸，眼底笑意加深：“试试不就知道了？”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目光锁定一条正悠闲摆尾、通体流转着金色光晕的小鱼。
肖战来了兴致：“赌什么？你抓到一条，我亲你一下！抓不到……”他眼珠一转，狡黠道，“你亲我一下！”
王一博挑眉：“横竖都是我占便宜？”
“那是！”肖战得意地扬起下巴，“敢不敢？”
“有何不敢。”王一博唇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他屏息凝神，周身气息瞬间收敛，如同融入水汽的阴影。就在那条金鱼悠哉游过脚边浅水区的刹那，他出手如电！
五指张开，带着一股无形的吸力，精准地笼罩向那条小鱼！
哗啦！
水花四溅！那条金鱼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尾巴猛地一甩，七彩光晕一闪，竟如同瞬移般滑溜地从王一博指缝间溜走，还挑衅似的在他手背上轻轻啄了一下！
“噗哈哈哈！”肖战在水里笑得前仰后合，拍打着水面，“王一博！你不行啊！连鱼都嫌弃你！”
王一博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又看看那条在不远处得意洋洋甩着尾巴的小金鱼，眉梢微挑。他非但没恼，反而被肖战那毫不掩饰的嘲笑激起了好胜心。
“小看人？”他哼笑一声，忽然也扑通一声跳进水里，激起更大的水花，直接朝着肖战扑去！
“啊！你干嘛！”肖战笑着躲闪，两人瞬间在温热的碧波里闹作一团。水花四溅，笑声飞扬。王一博仗着身高臂长，几次想将肖战箍住，肖战却像条滑溜的鱼，灵活地在他臂弯里钻来钻去，时不时还故意泼他一脸水。
“王一博！你耍赖！说好抓鱼的！”肖战一边躲一边笑骂。
“鱼没抓到，抓到一只小兔子也不错。”王一博终于逮住机会，一把将湿漉漉的肖战捞进怀里，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湿透的发顶，声音带着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
肖战被他抱得紧紧的，挣扎不开，索性放弃，仰头看他，水珠顺着他精致的下颌线滑落，滴在王一博胸口。他琉璃瞳亮晶晶的，带着促狭：“王一博，你脸皮变厚了！以前那个冷冰冰的昭明殿下呢？”
“被你吃了。”王一博面不改色，低头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味道不错。”
“喂！”肖战被他这直白的话弄得脸颊微红，抬手去推他，“谁吃你了！不要脸！”
两人在温泉里笑闹着，水波荡漾，映着两张年轻飞扬的笑脸。王一博偶尔使坏，故意挠肖战痒痒，或者趁他不备把他按进水里，惹得肖战尖叫连连，又笑着反击。那层属于天族皇子的疏离与矜持，在这温热的碧波里彻底消融，只剩下一个会笑会闹、会耍赖会脸红的青年。
玩累了，两人靠在潭边光滑的玉石上休息。肖战惬意地眯着眼，像只晒太阳的猫。王一博侧头看着他被水汽蒸得粉红的脸颊，忽然开口：“肖战。”
“嗯？”肖战懒洋洋地应着。
“你刚才说……我抓到鱼，你亲我一下？”王一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和……狡黠。
肖战睁开眼，琉璃瞳转了转，带着了然的笑意：“是啊。怎么？想耍赖？”
“没有。”王一博摇头，一本正经，“我抓到了。”
“嗯？”肖战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噗嗤一笑，“你抓到我算什么鱼？”
“怎么不算？”王一博理直气壮，手臂收紧，将肖战更紧地圈在怀里，低头凑近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敏感的耳廓，“你这条小兔子鱼，不是被我抓得牢牢的？跑都跑不掉。”
那低沉带着磁性的嗓音和亲昵的动作，让肖战耳根瞬间红透，心跳漏了一拍。他故作镇定地哼了一声：“强词夺理！”
“愿赌服输。”王一博低笑，不再给他反驳的机会，低头便吻住了那微微嘟起的、带着水汽的唇瓣。
温热的泉水包裹着相拥的身影，水波温柔地拍打着玉石。唇齿间的纠缠带着碧波潭特有的草木清香和彼此的气息，甜蜜而缱绻。肖战起初还象征性地推拒了一下，很快便融化在这份温存里，手臂环上王一博的脖颈，回应着这个带着阳光和泉水味道的吻。
良久，唇分。肖战脸颊绯红，气息微喘，琉璃瞳水光潋滟，嗔怪地瞪了王一博一眼：“……流氓。”
王一博笑得眉眼弯弯，带着从未有过的少年意气，伸手刮了一下他挺翘的鼻尖：“只对你。”
回月隐榭的路上，夕阳将天空染成瑰丽的橘红。两人并肩走在开满奇异荧光小花的林间小径上，影子被拉得很长。肖战手里还捧着王一博不知何时从潭边采来的一束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星萤草”，边走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王一博，”肖战忽然停下脚步，侧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你刚才在水里……笑得好傻。”
王一博挑眉：“傻？”
“嗯！”肖战用力点头，一脸认真，“像只偷吃到蜂蜜的大笨熊！傻乎乎的！”
王一博看着他促狭的笑容，忽然伸手，精准地捏住他软乎乎的脸颊肉，轻轻往外扯：“胆子肥了？敢说我傻？”
“唔……放凯窝（放开我）！”肖战含糊不清地抗议，挥舞着手里的星萤草去打他。
王一博笑着躲开，顺势揽住他的腰，将他往怀里一带，低头在他被捏红的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口：“傻也是你家的。”
“谁要你这只傻熊！”肖战嘴上嫌弃，身体却诚实地往他怀里靠了靠，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夕阳的余晖穿过枝叶，洒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林间小径上，只剩下彼此依偎的身影和低低的笑语，以及那束在暮色中幽幽发光的星萤草，如同捧在手心的点点星辰。
回到月隐榭，藤蔓帘幕垂落，隔绝了最后一丝天光。玉壁和琉璃树叶散发出柔和的光晕，将小小的空间映照得温馨静谧。
肖战将那束星萤草插在玉案上一个空着的青玉小瓶里，幽蓝的光芒在玉光下流转，煞是好看。他满意地拍拍手，转身却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王一博从身后拥住他，下巴搁在他肩窝，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满足：“累了？”
“嗯……”肖战放松地靠在他怀里，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沉稳心跳和沉水香的气息，舒服地眯起眼，“泡温泉好舒服，就是有点困了。”
“那就睡。”王一博低声应着，手臂收紧，将他打横抱起，走向玉榻。
肖战惊呼一声，随即咯咯笑起来，手臂自然地环住他的脖子：“王一博！你又来！”
“嗯，抱我家的兔子鱼睡觉。”王一博面不改色，将他轻轻放在铺着柔软云锦的玉榻上。
肖战滚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那你呢？”
王一博俯身，替他掖好被角，指尖拂过他额前的碎发，目光温柔：“看着你睡。”
“不要。”肖战伸手拉住他的衣角，琉璃瞳在幽蓝的星萤草光芒下显得格外清澈，“一起。”
王一博看着他那双带着期待的眼睛，心头软得一塌糊涂。他脱去外袍，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刚躺下，肖战就像只找到暖源的小兽，自动自发地滚进他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将脸埋在他胸前，满足地喟叹一声。
王一博失笑，手臂环住他纤细的腰身，将他更紧地拥入怀中。下巴抵着他柔软的发顶，感受着怀中人温热的呼吸和清浅的月昙香，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家”的安宁感，如同温泉水般，无声地浸润了四肢百骸。
“王一博……”怀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嗯？”
“明天……还去碧波潭抓鱼吗？”声音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王一博低头，在黑暗中精准地找到他的唇瓣，轻轻印下一吻。
“抓。”他低声应道，声音带着笑意和宠溺，“抓一辈子。”
玉光幽微，星萤如梦。藤影轻摇，呼吸相闻。沉水香与月昙香无声交融，在静谧的榭中织就一张温柔的网，网住了两颗彼此依偎、嬉笑怒骂皆成风景的心。
夜还很长，梦也正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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