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儿，聊天框里最后一条消息，还是自己发出去的表情包，看着那个开心转圈圈的小兔子，肖战的眼底泛起一抹柔和。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AAA摩托零件批发王哥”的头像，已经变成了灰色，状态也显示【离线】。
肖战轻轻吁出一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心里却乱的像是一锅粥。
——王哥应该是休息了吧？自己刚刚说话的态度还行吧？没有把对方惹得不开心吧？要不……和其他主播那样，给王哥发篇小作文，郑重感谢一下呢？
肖战心里这样想着，脑海里又不自觉浮现收到礼物的画面——这位“王哥”，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利落劲儿，打赏时雷霆万钧，结束后又云淡风轻，甚至连联系方式都不愿留下，只是说……喜欢听他唱歌。
喜欢听自己唱歌吗？
想到这里，肖战心里泛起一股微热的暖流，还混杂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感激。
他退出聊天界面，指尖发颤地点开了自己的主播后台，当那串数字跳入眼帘时，他的呼吸猛地一窒。
粉丝数：10585。
肖战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再次看去，粉丝数已经从10585又涨到了10996。
不是眼花，不是系统错误，他的粉丝量是真真切切地从三千多，跨越到了五位数。
关注提示还在不断滚动，评论区里还有无数新增的留言，消息栏上明晃晃的99+，让肖战只觉得一阵恍惚！
他的手颤抖的更加厉害，一条条点开那些留言，挨个看了起来，不过大多数都带着“王哥”、“大佬”、“慕名而来”的字眼。
这些突如其来的关注，像潮水一样，毫无预兆的涌向他这片无人问津的浅滩，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ID名字有些滑稽，却出手阔绰的“AAA摩托零件批发王哥”。
肖战连续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终于平复好砰砰狂跳的心脏，他小心翼翼的收出手，点开了收益明细。
今晚的直播收益明细有很长一串，而最顶端那无比显眼的ID，还有后面一连串顶级礼物记录，几乎灼痛了他的眼睛。
肖战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逐个数字地数了过去。
个、十、百、千、万……
两万三千七百六十九块八毛二。
肖战紧紧盯着手机屏幕，眼睛一眨不眨，仿佛只要一眨眼，这串数字就会像泡沫一样消失。
鼻腔里，突然不受控制地涌起一阵强烈的酸涩，下一秒，视线突然变得模糊，温热的液体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啪嗒一下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他慌忙用手背用力抹去眼泪，可不知是怎么了，越擦，眼泪就越多，就好像是决堤似的。
肖战慢慢抬起头，环顾四周。
不足二十平米的出租屋拥挤而逼仄。
一张窄小的单人床占去了大半空间，床单洗得有些发白。墙角放着一个简易的布衣柜，拉链坏了一半，几件衣服勉强塞在里面。
窗户很小，外面是另一栋楼灰扑扑的墙壁，即使是到了白天，阳光也很难完全照射进来。
肖战会把房间收拾的很干净，可即便如此，空气中总是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霉味，他试过很多办法，却一直没能完全驱散。
即便是这样的环境，在北淮市这种寸土寸金的环境下，一个月也要三千多的租金。
北漂的日子，远远没有想象中光鲜。
刚来这里时，肖战和无数怀揣梦想的年轻人一样，蹲在影视城外等着那渺茫的“机会”。
他演过没有台词的路人甲，扮过一闪而过的尸体，更多的时候是徒劳无功地等待一天，啃着冷馒头，心里盘算着还能撑多久。
后来，肖战慢慢接触到了网络，他开始发作品，做直播，可他没有背景、没有公司、没有专业设备，即便直播了快两年，粉丝数也只有那么一点。
其实……就在今天直播之前，肖战已经几乎要放弃了。
现实的残酷，足以消磨掉最炽热的理想。
他甚至连简历都准备好了，打算明天就去找工作，如果专业依旧不对口，他甚至想过进厂打螺丝，或者干脆去摇奶茶。
经历了太多的打击，肖战已经清晰的意识到，唱歌和演戏，对他来说，终究是太遥远、太奢侈！
其实，刚刚的那场直播，是他给自己，以及支持他的粉丝，特意准备的告别仪式。
肖战原本想安安静静地唱完最后几首歌，然后再和自己的粉丝告别，可他万万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恶意PK，一个如同天神般降临的“王哥”（虽然ID名字很搞笑），会彻底改变他的想法。
这种最粗暴直接，却又最有效的方式，硬生生将他从放弃的边缘拉了回来，甚至……将他推到了一个从未想象过的高度。
这一切，梦幻得像一场错觉。
肖战再次低下头，用手指仔细地、一遍遍地、划过后台那串数字——真实的触感，终于一点点驱散了心底的那股不真实感。
泪水又一次模糊了视线，但这一次，肖战的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起。
他退出后台，鬼使神差地再次点开了那个无比朴素，只有一个默认头像的“AAA摩托零件批发王哥”的主页。
依旧干净得像个假号。
没有作品，没有简介，关注列表里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主播——“白白兔”。
不过，王哥的粉丝数却有好几百，想必，是刚才那场轰动打赏，引来了一些人的关注。
肖战盯着那个ID，低声喃喃的念了出来：“AAA摩托零件批发……王哥……”
念着念着，他忍不住轻笑出声，眼泪还挂在睫毛上，笑容却无比真切温暖。
这个名字，和那挥金如土的行为，实在反差太大了。
肖战的眼神变得更加柔和，他伸出纤细的手指，郑重地点了一下，从此，他的关注列表里，多了一个特别的人。
前路依然未知，但至少今晚，肖战看到了裂缝里照进来的一束光。
而带来这束光的，是一个卖摩托零件的“王哥”。
肖战握紧了手机，心中那片几乎枯竭的梦想之地，仿佛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甘霖悄然滋润，重新萌发出一点怯生生，却又无比坚韧的嫩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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