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榭的日子，如同浸在蜜罐里的玉石，温润绵长。王一博身上那股属于九重天的霜雪气，在肖战清泉般的月昙香里，渐渐被冲刷得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只对外人显露的冰壳。而在月隐榭内，在肖战面前，那冰壳早已融化成春水，无声流淌。
“渊止！渊止！你看这个！”肖战赤着脚从琉璃树下的玉圃里跑出来，手里举着一株刚被他催生出来的、通体碧绿、顶端顶着三颗樱桃大小、晶莹剔透如同翡翠珠子的奇异灵植。阳光穿过玉叶落在他脸上，笑容灿烂得晃眼。
王一博正坐在玉案前，指尖凝着一缕微弱的寒气，试图将一块巴掌大的青玉雕琢成某种防御阵法的核心。闻声抬头，金瞳里瞬间映满那张鲜活的笑脸和那株灵气四溢的翡翠珠草。他指尖寒气散去，放下刻刀，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丝弧度：“嗯，看到了。‘碧玉凝珠草’，能蕴养神魂，你催生它做什么？”
“给你呀！”肖战几步跑到他面前，将那株草小心地放在玉案上，献宝似的，“你神魂强韧，但总有损耗的时候嘛！放在枕边，夜里睡觉都舒服些！”他歪着头，琉璃瞳亮晶晶地看着王一博，“喜欢吗？”
王一博看着那株碧绿剔透、散发着温和生机的灵植，又看看肖战期待的眼神，心头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搔了一下。他伸手，指尖拂过那圆润的翡翠珠子，触感温凉滑腻。“喜欢。”他低声应道，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多谢。”
“嘿嘿！”肖战得意地笑起来，像只偷到小鱼干的猫，忽然凑近，飞快地在王一博脸颊上啄了一下，“奖励你的！”
温软的触感一触即分，留下淡淡的月昙香。王一博身体微僵，金瞳深处暗色涌动，耳根悄然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伸手想抓住那个撩完就跑的家伙，肖战却早已灵巧地退开，笑嘻嘻地指着外面：“今天妖界有‘百灵集’！好热闹的！我们出去逛逛好不好？闷在榭里好几天了！”
王一博看着他那双充满期待的、仿佛盛着漫天星子的眼睛，拒绝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玉胚：“好。”
妖界“百灵集”，并非设在城池中心，而是依着一片巨大的、流淌着七彩灵光的“虹光瀑布”自然形成。瀑布飞溅的水汽在阳光下折射出万千霓虹，将整片山谷笼罩在梦幻的光晕里。瀑布两侧的岩壁和延伸出的巨大平台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各式各样的摊位。奇异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孩童的嬉笑声、灵兽的嘶鸣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原始而蓬勃的生命力。
肖战拉着王一博的手，像一尾欢快的鱼，灵活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他今日换了一身更轻便的淡青色短衫，墨发用一根碧玉簪松松挽着，笑容明媚，所过之处，不断有妖界百姓热情地招呼。
“三公子！来啦！看看新到的‘流光蝶蛹’，养出来可漂亮了！”
“小瑾儿！尝尝婶子刚蒸好的‘百花蜜糕’，甜着呢！”
“怀瑾公子！您上次要的‘星屑土’，老朽给您留着了！”
肖战笑着回应，或点头致意，或停下脚步看看新奇玩意儿，或接过递来的小吃分给王一博一块。王一博跟在他身侧，玄色常服在五光十色的妖界集市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周身那股清冷沉水香更是让一些修为低微的小妖本能地绕行。但他始终紧紧握着肖战的手，金瞳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将那些试图挤过来的、带着好奇或敬畏目光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挡开。
“一博！你看这个！”肖战忽然在一个卖各种稀奇古怪小法器的摊位前停下，拿起一个巴掌大小、用某种藤蔓编织成的、活灵活现的兔子玩偶。那兔子眼睛是用两颗红宝石镶嵌，耳朵还会随着动作微微抖动。
“喜欢？”王一博低头看他，目光柔和。
“嗯！”肖战点头，眼睛亮亮的，“像不像我？”
王一博看着那憨态可掬的藤蔓兔子，又看看肖战那张昳丽灵动的脸，实在很难找出相似之处。但他还是点点头：“像。”随即转向摊主，一个须发皆白、眼睛却亮如星辰的老树妖，“多少灵石？”
老树妖捋着胡须，笑眯眯地看着肖战：“三公子喜欢，老朽送您便是！这小玩意儿不值几个钱！”
“那怎么行！”肖战立刻摇头，从袖中摸出几块散发着纯净月华气息的灵石塞过去，“青伯您收着！您这手艺可是独一份儿！”
老树妖推辞不过，乐呵呵地收了，又拿起旁边一个用翠玉雕成的小巧花盆，里面种着一株会随着呼吸节奏闪烁微光的蓝色小草：“这个‘星语草’也送给三公子！放在床头，夜里能说悄悄话呢！”
肖战眼睛更亮了，接过花盆，爱不释手：“谢谢青伯！”
王一博默默掏出几块品阶更高的、带着天族气息的灵玉放在摊位上：“多谢。”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对长者的尊重。
老树妖看着那几块灵气盎然的灵玉，眼睛一亮，笑得更慈祥了：“殿下客气了！三公子好福气啊！”
肖战脸颊微红，抱着藤蔓兔子和星语草，拉着王一博继续往前走，小声嘀咕：“一博，你给太多了……”
“不多。”王一博淡淡道，目光扫过周围，看到一个卖各种灵果的摊位，拉着肖战走过去，“尝尝这个？”他指着一盘表皮粉红、内部晶莹剔透、散发着清甜香气的果子。
“哇！‘水晶蜜桃’！”肖战立刻被吸引，拿起一个掂了掂，“这个季节居然还有？老板，来两个！”
摊主是个胖乎乎、笑容可掬的兔妖大娘，看到肖战，眼睛笑成一条缝：“瑾公子来啦！给您挑最大最甜的！”她麻利地包好两个桃子，递给肖战，目光却落在王一博身上，带着善意的调侃，“哟，这位就是天族的殿下吧？果然一表人才！瑾公子好眼光！殿下可得看紧点我们瑾公子，惦记他的人可多着呢！”
王一博不动声色地将肖战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接过桃子，又放下一块灵玉，道“是吗！那我可得看紧了！”
肖战被大娘说得耳根发烫，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花婶！您又胡说！”拉着王一博赶紧走开。
两人一路走一路看。肖战像进了宝库的孩子，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看到一个卖各种奇异种子的摊位，他蹲下来仔细研究；看到有卖会唱歌的灵鸟，他驻足听了半天；看到一群小妖在玩一种用妖力催动、会互相追逐的彩色光球，他也看得津津有味。
王一博始终跟在他身侧，沉默地付钱，沉默地替他挡开拥挤的人群，沉默地将那些肖战多看了两眼的东西买下来。藤蔓兔子被他收进了储物空间，星语草被他小心地托在掌心，水晶蜜桃被他削好皮递到肖战嘴边。
“一博，尝尝！好甜！”肖战咬了一口桃子，清甜的汁水沾在唇边，眼睛弯成了月牙，将另一半递到王一博唇边。
王一博垂眸，看着那沾着水光的粉嫩唇瓣和递到嘴边的桃子，眼眸深处暗流涌动。他低头，就着肖战的手，咬了一口。清甜的果肉在口中化开，甜意却似乎顺着喉咙一路蔓延到了心底。
“嗯，甜。”他低声应道，目光却始终锁在肖战沾着果汁的唇角。
肖战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舔了舔唇瓣。那粉嫩的舌尖一闪而过，王一博的喉结猛地滚动了一下。
“那边有放‘祈愿灯’的！”肖战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指着瀑布下方一片开阔的水域。水面上漂浮着无数形态各异、散发着柔和光芒的莲花灯，随着水流缓缓漂向远方。
“去看看？”王一博问。
“嗯！”肖战点头，拉着王一博的手快步走去。
水边有专门售卖祈愿灯的小摊。肖战挑了一盏通体莹白、花瓣如月牙的玉灯，又拿了一盏玄色深沉、花瓣如龙鳞的墨玉灯。他将墨玉灯塞到王一博手里：“喏，你的！”
王一博看着手中那盏造型古朴、带着龙纹的墨玉灯，又看看肖战手中那盏温润皎洁的月牙灯，心头微动。
两人走到水边。肖战蹲下身，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月华灵力，轻轻点在灯芯上。莹白的月牙灯瞬间亮起柔和的光芒，如同捧着一轮小小的月亮。他将灯轻轻放入水中，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落安静的阴影，唇瓣无声地翕动，似乎在许着什么愿望。
王一博学着他的样子，指尖凝起一丝寒气，点亮了墨玉灯。玄色的灯亮起幽深的光芒，如同暗夜中的星辰。他看着肖战虔诚的侧脸，金瞳深处是化不开的温柔。他将灯放入水中，与那盏月牙灯并肩漂浮。
两盏灯，一黑一白，一沉静一皎洁，在七彩的虹光水波中相依相偎，缓缓漂向远方，如同两颗彼此牵引的星辰。
肖战睁开眼，看着水面上并肩漂流的灯盏，琉璃瞳中映着粼粼波光，唇角弯起满足的笑意。他站起身，自然而然地靠向王一博，将头轻轻搁在他肩上。
“一博，”他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和满足，“你许了什么愿？”
王一博身体微僵，感受着肩头传来的温热重量和清浅呼吸。他沉默片刻，望着远处水天相接处，那两盏灯已化作小小的光点。
“愿我所爱之人，平安喜乐，岁岁无忧。”他低声说，声音沉静，却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
肖战心头一暖，像被温热的泉水包裹。他侧过头，看着王一博线条冷硬的侧脸，那专注的眼神里，清晰地映着自己的身影。
“我也是。”他轻声说，将身体更紧地依偎过去，“愿王一博……一生顺遂，得偿所愿。”
王一博身体猛地一震！他倏地转过头看向肖战！
不是“殿下”，不是“渊止”！
是“王一博”！
三个字，清晰无比地从肖战口中唤出，带着全然的亲昵和一种……只属于彼此的、独一无二的归属感！
肖战被他看得脸颊发烫，琉璃瞳闪烁着，带着一丝羞涩和狡黠的笑意：“怎么？不喜欢我这样叫你？”
王一博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他猛地伸手，将肖战紧紧拥入怀中！力道之大，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喜欢。”他埋首在肖战颈窝，“再叫一次。”
肖战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心头却像是被蜜糖填满。他抬手环住王一博的腰，将脸埋在他带着沉水冷香的胸膛，听着那擂鼓般的心跳，唇角弯起甜蜜的弧度。
“王一博……”他轻声唤道，如同最动听的情话。
“嗯。”王一博应着，手臂收得更紧。
“王一博……”
“嗯。”
“王一博……”
“我在。”
一声声呼唤，如同最温柔的钥匙，一层层打开那冰封的心门。王一博低下头，在肖战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滚烫而郑重的吻。
“肖战。”他低声回应，如同立下永恒的契约。
虹光漫天，水波粼粼。祈愿灯远，心灯长明。喧嚣集市在身后远去，唯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在相拥的怀抱里，谱写着最动人的烟火人间。从此，他的名字，是他唇间最滚烫的烙印。他的呼唤，是他灵魂最深处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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