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的鸣笛声在净心山脚下响起时,王一博正帮肖战把最后一点行李塞进后备箱。雪化了大半,泥泞的土路被车轮碾出深深的辙痕,像一道道无法抹平的疤。
“真要走?”王一博的指尖蹭过行李箱的拉杆,那里还留着肖战掌心的温度。他没抬头,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卷走,“再等等吧,说不定张姐能想出办法。”
肖战拉上后备箱,反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王一博的头发长了些,软乎乎地贴在额角,露出的眉眼干净得像雨后的山。“等不了了。”他笑了笑,试图让语气轻松些,“警察都要上山了,再不走就成‘自投罗网’了。”
星途的声明像块巨石,砸进本就沸腾的舆论池。“商业欺诈”“利用感情炒作”的帽子扣下来,连带着他过往的作品都被拉出来翻检,热搜上“抵制肖战”的词条挂了整整一天,张姐的电话快被合作方的解约通知打爆了。
“可……”王一博还想说什么,却被肖战按住了肩膀。
“听话。”肖战的指尖碰了碰他的膝盖,那里的红肿还没消,“我先去邻市避避风头,等这阵过去了就回来。你留在这儿,别乱跑,也别联系我——王董肯定盯着你的手机。”
王一博的睫毛颤了颤,像被雨打湿的蝶翼。他攥紧肖战的袖口,指节泛白:“我跟你一起走。”
“不行。”肖战摇头,语气斩钉截铁,“你刚把林深的事捅出去,星途那边正盯着你,你要是走了,只会给他们留下更多话柄。听话,等我。”
最后两个字像羽毛,轻轻落在王一博心上,痒得他眼眶发热。他知道肖战说得对,却还是舍不得松手——好像一松手,这人就会被这漫天的风雨卷走,再也回不来了。
“给你。”王一博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塞进肖战手里。是那串云栖寺的佛珠,木质的珠子被盘得温润,带着他掌心的温度。“住持说,这个能保平安。”
肖战握紧佛珠,珠子的纹路硌着掌心,却让他心里踏实了不少。他把佛珠戴在手腕上,又把自己的手表摘下来,扣在王一博手腕上——银色的表盘衬着他细白的手腕,格外显眼。
“这个给你。”肖战按了按表冠,表盘亮起,映出两人的影子,“想我的时候就看看时间,我也在看同一块表。”
王一博低头看着手腕上的表,秒针“滴答”走着,像敲在心上的鼓点。他没说话,只是踮起脚,轻轻抱了抱肖战。这个拥抱很轻,却带着种破釜沉舟的执拗,像要把彼此的温度刻进骨头里。
“我等你。”他在肖战耳边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多久都等。”
肖战没再说话,只是用力回抱了他一下,然后转身拉开车门。引擎发动的瞬间,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王一博还站在原地,手腕上的手表在阳光下闪着光,像颗不肯熄灭的星。
车子驶出净心山时,肖战打开了收音机。里面正在播放星途的最新声明,王董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冷静得像淬了冰:“星途集团绝不姑息任何损害公司利益的行为,对肖战先生的涉嫌欺诈行为,将追究到底……”
他关掉收音机,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手腕上的佛珠硌着皮肤,提醒着他不是一个人在扛。他拿出手机,给张姐发了条消息:“帮我查一下,王董最近是不是和‘天恒’的人有接触。”
天恒是星途的老对手,三年前绑架案的幕后黑手,多半就藏在那里。他隐隐觉得,王董这次这么急着把他踢出去,不光是为了让他离开王一博,恐怕还有别的算计。
车子在高速路口停下时,张姐派来的人已经等在那里了。是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司机是张姐的远房亲戚,靠得住。
“肖老师,这是张姐给您准备的新手机和身份证,您先委屈几天,等风头过了我们再想办法。”助理把一个纸袋递过来,眼神里满是担忧。
肖战接过纸袋,刚要上车,手机忽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是星途总部所在的城市。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是我。”电话那头传来个熟悉的声音,清冷得像山涧的泉水——是王一博的哥哥,王澈。
肖战愣住了。王澈三年前因“意外”去世的消息,星途对外公布得明明白白,怎么会……
“别惊讶。”王澈的声音带着点自嘲的笑,“我没死,只是被我爸‘藏’起来了。三年前的事,我知道不少,包括林深收了谁的钱,包括我爸为什么非要让一博回星途。”
肖战的心跳骤然加速:“你想干什么?”
“我想帮你。”王澈的声音沉了下来,“也想帮我弟弟。我爸把我关了三年,就是怕我碍事——他要的不是星途的继承人,是个能帮他吞下天恒的棋子。一博太犟,不肯听他的,他就想找个理由把他彻底控制住,你正好撞在了枪口上。”
肖战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你说清楚,他想怎么控制一博?”
“催眠。”王澈的声音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恨,“三年前没成功,他现在还不死心。他找了当年那个催眠师,就在星途总部,说要给一博‘做最后一次治疗’。”
肖战的脑子“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中。他想起王一博提到催眠时苍白的脸,想起他手腕上的疤,想起他说“那些日子像活在噩梦里”——王董竟然真的能狠到这个地步?
“我该怎么办?”肖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你现在去星途总部旁边的‘云顶公寓’,302室。”王澈的声音很急促,“我把当年那个催眠师的资料放在那里了,你拿了资料,想办法交给一博,让他小心。还有,别相信任何人,包括……”
话没说完,电话突然断了。肖战再打过去,已经是空号。
他站在原地,冷风灌进衣领,冻得他浑身发抖。王澈的话像颗炸弹,在他心里炸开——催眠师、资料、王董的算计……原来这一切从来都不是巧合,是一张早就织好的网,等着把王一博牢牢困住。
“肖老师,怎么了?”助理看出他脸色不对,连忙问。
“不去邻市了。”肖战猛地转身,眼神里带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去星途总部,云顶公寓。”
“可是……”助理一脸犹豫,“张姐说让您先躲起来……”
“来不及了。”肖战拉开车门,“再晚,一博就危险了。”
车子重新发动,朝着星途总部的方向驶去。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乌云像墨汁一样泼在天上,眼看就要下大雨。
肖战看着手腕上的佛珠,又摸了摸手机里存着的王一博的照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必须拿到资料,必须救王一博。
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得闯。
云顶公寓离星途总部只有一条街的距离。肖战让司机在楼下等着,自己揣着新身份证,快步走进了公寓楼。302室的门没锁,虚掩着,像在等他来。
他推开门,屋里黑漆漆的,只有窗帘缝里透进一点微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像医院的味道。
“王澈?”他轻声喊了一句,没人回应。
他摸索着打开灯,刚看清屋里的景象,心脏就猛地一沉——屋里空荡荡的,桌椅被翻得乱七八糟,地上散落着几张纸,上面沾着暗红色的痕迹,像……血。
而桌子上,放着一个被打开的信封,里面是空的。
资料不见了。
肖战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他往前走了两步,忽然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个小小的录音笔,上面还在闪着红光。
他捡起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
里面先是一阵杂乱的打斗声,然后是王澈的声音,带着痛苦的喘息:“爸,你不能……不能再逼一博了……”
接着是王董冰冷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刀:“叛徒,就该有叛徒的下场。你以为你能救他?太天真了。”
然后是一声闷响,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再之后,是王董对身边人的吩咐:“把这里收拾干净,资料带走。告诉催眠师,明天准时‘治疗’。”
录音戛然而止。
肖战站在原地,手里的录音笔像块烙铁,烫得他手心发疼。他终于明白,王澈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活——他是用自己的命,给王一博递了最后一把刀。
而现在,资料不见了,王澈可能……也不在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很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压迫感。有人在撬锁,一下,两下,越来越近。
肖战猛地关掉灯,躲到了窗帘后面。手腕上的佛珠硌着皮肤,他却感觉不到疼,只有心脏狂跳的声音,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
他不知道外面是谁,是王董的人,还是……
窗帘缝里,他看到门被推开,几道黑影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手电筒,光束在屋里扫来扫去,像在寻找什么。
其中一个人的声音很耳熟,是王董的助理:“仔细找,董事长说,录音笔肯定还在。”
肖战的心沉到了谷底。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
他握紧录音笔,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窗外的雨终于下了起来,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像在为谁敲着丧钟。
而他被困在这方寸之地,前有追兵,后无退路。手里的录音笔是唯一的希望,却也可能是催命符。
这场仗,他好像从一开始,就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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