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死死摁在颈后那片皮肉上。
每一次心跳,都像有锤子重重砸在那块烧红的铁上,震得整个颅骨嗡嗡作响。
皮肉被灼穿、被碾碎、被反复鞭挞的剧痛感,如同永无止境的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疯狂地冲刷着摇摇欲坠的意识堤坝。
王一博趴在床上。脸深深陷在柔软羽绒枕里,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起枕芯细微的摩擦声。身体像被拆散了骨架,瘫软无力,只剩下那处烙印在疯狂地尖叫、燃烧。
冷汗浸透了额发,黏腻地贴在冰凉的额角皮肤上。喉咙里干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每一次吞咽都牵扯着颈后撕裂般的剧痛,带来一阵剧烈的反胃感。
他死死咬着下唇内侧的软肉,尝到浓重的血腥味,试图用这点自虐的痛楚分散注意力,却只是徒劳。那烙印的痛,如同跗骨之蛆,盘踞在神经中枢,蛮横地霸占了所有的感知。
他紧闭着眼,浓密的睫毛被冷汗和生理性的泪水濡湿,黏连成一片。视野里是纯粹的黑暗,只有颈后那片地狱般的灼烧感,在黑暗中发出刺目的红光。
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沉浮。昏沉。窒息。每一次试图凝聚起一点清醒的念头,都会被更猛烈的痛楚拍得粉碎。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
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凉意的气息,如同沙漠中飘来的第一缕水汽,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拂过他颈后那片滚烫的皮肤。
王一博的身体猛地一僵!不是因为痛,而是一种被未知触碰瞬间激起的、深入骨髓的惊惧!他想挣扎,想躲开,但身体沉重得像灌满了铅,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榨不出来。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如同幼兽呜咽般的短促气音。
那丝凉意停顿了一下。
随即,更加清晰地靠近。
不是风。是某种……带着温度的、柔软的、湿润的……触感?
极其轻柔地,如同羽毛最尖端的绒絮,极其小心地、试探性地,落在了他颈后那片被剧痛灼烧得几乎失去知觉的烙印边缘。
王一博猛地倒吸一口冷气!不是因为痛!那触碰太轻了,轻得几乎感觉不到痛楚!反而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冰水滴落在烧红铁板上的、瞬间的、尖锐的刺激感!那刺激感穿透了厚重的麻木,短暂地压过了灼烧的痛楚,带来一种近乎诡异的、短暂的清明!
他僵在那里,连呼吸都停滞了。
那柔软的触感,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卑微的试探,在他颈后烙印的边缘极其缓慢地移动着。动作轻得如同怕惊扰了什么,又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专注和……怜惜?
指腹的皮肤带着一点点微凉的湿意,每一次极其轻微的移动,都像是在用最柔软的丝绸擦拭一件价值连城、却又布满裂痕的薄胎瓷器。
那触感沿着烙印边缘的轮廓,极其缓慢地描摹着。每一次落下,都带来一阵短暂的、如同被微弱电流击中的麻痹感,紧接着,那麻痹感之后,烙印深处那如同岩浆般翻滚的剧痛似乎真的……被抚平了一丝丝?
如同滚沸的水被注入了一滴冰水,虽然无法熄灭,但确实短暂地降低了那毁灭性的热度。
王一博紧绷到极限的身体,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无法理解的轻柔触碰,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紧咬的下唇无意识地松开了一点,齿痕深陷的软肉暴露在空气里,带着血丝的刺痛感反而变得清晰起来。
那指腹的触碰,在描摹了边缘后,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犹豫,向着烙印的中心区域靠近。
王一博的心脏猛地揪紧!烙印中心!那里是痛楚的源头!是地狱的熔炉!任何触碰都足以引发毁天灭地的剧痛!
他下意识地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恐惧的呜咽!
然而,预想中的灭顶剧痛并没有降临。
那指腹的触碰,在即将接触到最中心那片如同火山口般滚烫的区域时,动作变得更加……缓慢?更加……轻柔?甚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颤抖?
它没有直接按压下去。
而是极其小心地、如同蜻蜓点水般,用指腹最柔软、最敏感的那一小块区域,极其轻微地、一下一下地,点触着烙印中心周围的皮肤。每一次点触都极其短暂,力道轻得如同雪花飘落。
每一次落下,都带来一阵短暂的、尖锐的刺激,随即又被一种奇异的、带着微凉的安抚感覆盖。那感觉……像是有无数细小的、带着冰晶的羽毛,极其轻柔地拂过被烈火炙烤的伤口。
王一博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这无法理解的、轻柔到近乎诡异的触碰所带来的、巨大的、混乱的感官冲击!恐惧、惊疑、一丝被强行压抑下去的、近乎本能的渴望……所有情绪在剧痛的底色上疯狂搅动!
那点触的动作持续着。缓慢,稳定,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耐心。每一次点触,都似乎在试探着烙印深处那翻滚熔岩的边界,每一次落下,都短暂地在那片灼热的地狱里开辟出一小块微凉的、可以喘息的空间。
时间在这一点一触的间隙里被无限拉长。
王一博僵硬的身体,在这持续不断的、轻柔到不可思议的安抚下,终于一点点、极其缓慢地松弛下来。
紧绷的肌肉如同被温水浸泡的冻土,缓慢地解冻、软化。颈后那持续不断的、如同永动机般轰鸣的剧痛,似乎真的……被这微弱的、持续的清凉感,一点点蚕食、压制了下去?虽然那灼热的根源依旧存在,但那种足以摧毁理智的、爆炸性的痛楚,确实在减弱。
他急促而粗重的喘息,也渐渐变得缓慢、深长了一些。每一次吸气,肺部深处那火烧火燎的撕裂感似乎也缓和了。冷汗不再像之前那样疯狂地涌出,额角黏腻的发丝被体温微微烘干。
那指腹的触碰,在确认了他身体的松弛后,动作似乎变得更加……大胆了一些?不再仅仅是点触,而是开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近乎抚慰的力道,在那片烙印区域的周围,极其轻柔地画着圈。
指腹的皮肤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润感,不再是初时的微凉,似乎被那片滚烫的皮肤同化了一些。但那轻柔的、带着安抚意味的旋转摩挲,却像一把无形的梳子,一点点梳理着那片区域因剧痛而痉挛纠结的神经末梢。每一次旋转,都带来一阵细微的、如同电流过境般的酥麻感,那酥麻感所过之处,灼热的痛楚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短暂的、令人贪恋的平静。
王一博的喉咙里,无意识地溢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如同叹息般的轻哼。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被痛苦长久折磨后,骤然得到一丝喘息空间的、近乎虚脱的疲惫和……依赖?
他紧闭的眼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一滴被体温烘得温热的液体,毫无征兆地从紧闭的眼角滑落,无声地没入鬓角的发丝里。
那在他颈后轻柔摩挲的手指,动作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
仿佛感应到了那滴泪水的坠落。
随即,那摩挲的动作变得更加轻柔、更加缓慢。指腹的力道轻得如同羽毛拂过水面,带着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珍视,在那片饱受摧残的皮肤上,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着、安抚着。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静谧。窗外城市的喧嚣被彻底隔绝。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细微的呼吸声,和他颈后那片皮肤被温柔抚慰时发出的、几乎不可闻的细微摩擦声。
那持续的、轻柔的抚触,如同最有效的镇痛剂,持续不断地注入那片被痛苦占据的神经。王一博紧绷的神经终于一点点松懈下来。沉重的疲惫感如同温暖的潮水,缓慢地漫过四肢百骸。意识在剧痛退潮后的虚脱感和这持续不断的、令人昏沉的舒适感中,逐渐模糊、下沉……
就在他即将彻底沉入那片黑暗的、无痛的深渊时——
颈后那片被温柔抚慰的区域,突然传来一种新的、极其清凉的触感!
不是指腹的皮肤!
是一种……带着薄荷般清冽气息的、湿润的、微凉的……膏体?
那膏体被极其轻柔地、均匀地涂抹在他颈后的烙印上。动作依旧小心翼翼,带着一种近乎呵护的专注。微凉的药膏接触到滚烫的皮肤,瞬间带来一阵极其强烈的、如同冰水浇熄火焰般的刺激感!
“嘶……”王一博的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
但那只涂抹药膏的手,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指腹带着那清凉的药膏,依旧极其轻柔地、均匀地在那片烙印区域打着圈,将药膏一点点推开、揉化。那清凉感迅速渗透进灼热的皮肉深处,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精准地刺入每一个因剧痛而尖叫的神经末梢,带来一阵阵强烈的、却又带着奇异安抚效果的麻痹感!
灼烧感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发出滋滋的声响,迅速地被压制、覆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被冰镇后的、带着微微刺痛却又无比舒适的清凉!那感觉如同在沙漠中濒死的人,终于喝到了第一口甘冽的清泉!
王一博紧绷的身体,在这突如其来的、强烈的清凉安抚下,彻底松弛下来。如同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软软地陷在枕头里。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长长的、带着解脱般疲惫的叹息。紧蹙的眉头终于缓缓舒展开。
那只涂抹药膏的手,动作依旧轻柔而稳定。指腹带着药膏的微凉和自身的温热,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在那片被药膏覆盖的烙印上画着圈。力道适中,既确保药效渗透,又不会带来任何新的痛楚。
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淡淡的、带着薄荷和草药清香的药味,混合着一点皮肤本身温热的气息。
王一博的意识彻底沉入了那片被药膏清凉包裹的、黑暗而安宁的深海。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药膏清凉的气息。颈后那片曾经如同地狱入口的区域,此刻只剩下一种深沉的、被妥帖照顾后的、带着微刺的舒适感,像一块被冰镇过的、正在缓慢愈合的伤疤。
那只手,在确认他彻底陷入沉睡后,涂抹的动作才极其缓慢地停了下来。
指腹最后在那片覆盖着薄薄药膏的皮肤边缘,极其轻柔地、如同告别般,轻轻拂过。
然后,那只手无声地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沉睡者安稳的呼吸声,和空气中那缕若有若无的、清凉的药草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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