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坐在椅子上,指尖的香烟忽明忽暗,他板着一张脸,冷眼看着苏秋池小口小口扒拉着碗里的饭,心里一万次骂娘,跟个少爷一样难伺候,睡醒了就要吃,还要吃热乎的,家务活一样也不会干,还要跟他抢床睡!
苏秋池抬眸看了他一眼,眉头微微蹙起,像只挑剔的猫,抿抿嘴不开心道,“别抽烟,难闻。”
“诶,我说你个小崽子,还管起我来了。”陆珩不耐烦的把烟掐灭,扔进了烟灰缸。
苏秋池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一动不动。他微微歪着头,乌黑柔软的发丝垂在额前,衬得一张小脸愈发白皙。那双清澈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像只懵懂的小鹿,睫毛忽闪忽闪的,透着一股无辜又执拗的劲儿。
陆珩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脸,还以为他要哭呢,“吃完了,跟我出门。”
他的嘴唇轻轻抿着,嘴角微微下垂,带着点委屈的弧度,慢半拍地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好吧。”
苏秋池不喜欢烟味,在会所也是。今天倒没有穿那些奇奇怪怪的服饰,可是他很不满意陆珩又带他来这个地方。
他穿着熨帖的白衬衫和笔挺的黑色西裤,跟在小张身后穿梭在灯光迷离的包厢走廊里。衬衫袖口微微挽起,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手里小心翼翼地托着两瓶冰镇香槟,瓶身凝着细密的水珠,沾湿了他的指尖。
“小苏,昨天陆总把你带走,后面有没有发生别的其他事啊?”小张好奇的看向他。
苏秋池摇了摇头,顿了顿,他开口道,“买吃的。算吗?”
苏秋池似乎对任何人都没有防备心,面对小张这种看起来就天真无邪、话唠的人更是,“他带我去吃了饭。”
“哇塞,他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餐厅应该很高档吧....”小张投去羡慕的目光。
包厢门一开,浓重的烟味混着酒气扑面而来。苏秋池微不可察地皱了皱鼻子,睫毛轻轻颤了颤,却还是低着头快步走进去。
小张将手中的酒轻轻放在玻璃茶几上,酒瓶与杯盏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直起身,脸上立刻挂起熟练的笑容,眼角微微弯起,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几位老板玩得开心,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噢~”
他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尾音微微上扬,既不过分谄媚,又不会显得敷衍。说完,他还顺手把歪斜的果盘往里推了推,苏秋池见状也把酒放在了桌上。
小张拉着他的手就往包厢外走,“有些客人没有要求的话,咱们放完酒摆好果盘就撤知道吗?”
苏秋池乖乖的点了点头。
小张嬉皮笑脸的看着他,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你怎么跟个女孩似的,放开点,在这,没人敢欺负你。我罩着你。”说完,小张拍了拍胸脯,继续带着他去送酒。
“小张,6号包厢,饶总找你。”朱煜燃伸手敲了敲桌上的金卡,“快去吧。”
张允贺叹了一口气,忙了两个多小时,屁股还没挨着板凳,就要去应付姓饶那家伙。
“那我....”苏秋池站在前台处,有些不知所措。
朱煜燃瞄了一眼他,“你....”
苏秋池抬眸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嗯?”
朱煜燃抿了抿嘴,很不习惯别人用那种单纯清澈的眼神看着他,撇撇嘴,“来吧,我教你登记。”
“哦哦。”苏秋池有些欣喜的看着他,坐在朱煜燃旁边,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玫瑰花味,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嘴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露出了一排牙齿,“你身上好香。”
他的笑声很轻,带着点软糯的鼻音,手指还捏着朱煜燃的衣角晃了晃,像是撒娇,又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玩具的孩子。灯光落在他脸上,衬得他眼里的笑意亮晶晶的,纯粹又干净,让人忍不住想跟着他一起笑。
朱煜燃心中一怔,有些无语,伸手拍开了他的手,“你有没有认真听我给你讲的?”
“有。”苏秋池抿了抿嘴,“很简单。”
他拿起笔,将电脑上客人订购的信息单重要的部分,记到了笔记本上,“我不笨的。”
他将笔记本推至朱煜燃身前,“你看。”
朱煜燃还没来得及看,对讲机里传来一声清润的声音,“小朱哥,7号包间来一个人。”
“好。”
“你去7号包间。那你需要帮忙。”朱煜燃对着苏秋池道。
苏秋池眨巴眨巴眼,走在走廊上,脚步虚浮地在走廊上晃悠。头顶的水晶吊灯晃得他眼花,猩红的地毯花纹像是会流动的旋涡,让他本就迷糊的脑袋更加晕头转向。
陆珩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监控里的苏秋池眉头紧皱,他啧了一声,这家伙不会又要给自己惹麻烦吧。
“唔......7......”苏秋池仰起脸,盯着门牌上的数字皱了皱鼻子,指尖轻轻戳了戳金属门牌,确认自己没看错后,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
结果迎面撞进一片缭绕的烟雾里,呛得他立刻咳嗽起来,眼角泛起湿漉漉的红晕。
迎面走来的同事,直接将他拉进了包间内,“你怎么这么磨蹭。客人都快等不及了。”
一个醉醺醺的客人突然伸手拦住他俩,嘴里喷着烟笑道,“哟,新来的呀,来陪哥喝一杯?”
烟味直冲面门,苏秋池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却又立刻强迫自己站定。
那男人突然伸手,一把将苏秋池拽进了怀里。苏秋池猝不及防,整个人跌坐在对方腿上,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扑面而来的浓烈烟味呛得偏过头去。
“跑什么?来都来了,陪哥喝一杯?”男人低笑着朝他脸上吐了口烟,浑浊的气息混着酒气,熏得苏秋池睫毛直颤。他皱着眉,下意识地用手抵住对方的胸口。
可男人非但没松手,反而搂得更紧,粗糙的掌心在他腰上摩挲了一下,笑得恶劣,“来,喝一杯。你看他们玩得多开心啊。”
苏秋池呼吸一滞,脊背绷得僵直,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他咬了咬下唇,突然猛地用手肘往后一顶。
“嗷!”男人吃痛,下意识松了力道。苏秋池趁机挣脱,慌乱中,他还给对方裤裆来了致命一击。
“嘶,你他妈......!”男人疼得脸色发青,额头青筋暴起,整张脸都扭曲起来。他弓着腰,一手捂着裤裆,另一只手抓起茶几上的酒瓶就朝苏秋池狠狠砸了过去,
酒瓶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酒液飞溅,结结实实砸在了苏秋池后背,他闷哼一声向前踉跄。
苏秋池头也不回地往门口冲,结果刚跑两步就迎面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他吓得一哆嗦,抬头就对上一双冷厉的眼睛,是陆珩。
陆珩单手拎着他的后衣领,像提溜小猫似的把他拽到身后,另一只手已经攥成了拳头,指节咔咔作响。他盯着那个还在哀嚎的男人,眼神阴沉得能杀人。
“你他妈的又给我惹事。”陆珩的声音又低又冷,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苏秋池缩在他背后,悄悄揪住他的衣角,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胸口,他试图解释,“是他....他先....”
包厢顶灯突然大亮,刺眼的白炽灯光劈头盖脸地浇下来,将苏秋池惨白的脸色照得几乎透明。
他下意识闭了闭眼,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额角还挂着冷汗,整个人像张被揉皱又勉强展平的纸,单薄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碎在光里。
灯光一照,他衬衫后背洇开的酒渍和血迹顿时无所遁形,顺着脊梁骨蜿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苏秋池不自觉地往陆珩身后又缩了缩,后背传来的疼痛感让他不禁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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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珩站在医院走廊的窗边,指尖夹着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他却浑然不觉。窗外霓虹闪烁,映得他侧脸线条愈发冷硬,眼底翻涌的怒意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暗沉得吓人。
他抬手狠狠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雾在灯光下散成一片灰白。一百多万的赔偿单就捏在另一只手里,纸张被他攥得发皱,指节因用力而泛着青白。
“珩哥.....”朱煜燃站在不远处,欲言又止。
陆珩突然抬手将烟头摁灭在窗台上,火星在瞬间被碾得粉碎。他转过身,眼神阴沉得可怕,声音却出奇地平静,“那小崽子人呢?”
“在会所。”朱煜燃抬眸看着陆珩阴沉发黑的脸,还是有些害怕。
陆珩将赔偿单扔给了朱煜燃,大步朝走出了医院大门。
皮鞋踩在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压着滔天的怒火。
回到会所
他推开了员工休息室的门,看到苏秋池正蜷缩在沙发上,听到动静后惊慌地抬起头,眼眶还红着,像只受惊的兔子。
“长本事了?”陆珩冷笑一声,声音低得吓人,“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嗯?”
苏秋池缩了缩脖子,嘴唇颤抖着想要解释,却被陆珩一把拽了起来。男人的手掌箍着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珩哥,你...先别激动...”小张急忙上前拉住陆珩的手臂,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劝解,“小苏也受伤了,后背的玻璃渣子都没清干净...”
陆珩的手劲猛地一松,这才注意到苏秋池苍白的脸色和额角的冷汗。他单薄的身子微微发抖,被攥过的手腕已经泛起一圈刺目的红痕,在瓷白的皮肤上格外扎眼。
陆珩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暴怒的表情突然扭曲,他猛地一把将苏秋池推搡在墙上,右手撑在他耳侧,左手狠狠掐住他的脖子。
“你他妈不是说你家有钱吗?”他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里碾出来的,泛红的眼尾带着暴戾的狠劲,“钱呢?嗯?老子今天刚开始营业就赔出去一百多万...”
苏秋池被迫仰着头,后脑勺紧贴着冰冷的墙面。陆珩身上浓重的烟草味混着酒气扑面而来,掐在下颌的力道让他牙齿都在打颤,“我....”
“珩哥....”小张硬着头皮上前劝阻,话音未落就被陆珩反手一推,整个人踉跄着摔倒在地,手肘在瓷砖上擦出一片血红。
陆珩连眼神都没施舍一个,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小张捂着摔疼的手肘仓皇爬起,临走前最后看了眼苏秋池颤抖的睫毛。
随着门锁咔哒落下的声响,陆珩突然松开钳制,转而掐住少年纤细的手腕,将人摔到了沙发上。
苏秋池的后背狠狠撞在沙发靠背上,原本就有伤痕。他疼得浑身一颤,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冷汗瞬间浸透了额前的碎发,“疼...”
“你也知道疼啊?”陆珩点燃香烟,深吸一口,烟雾缭绕间他的眼神冷得像淬了冰。他居高临下地睨着苏秋池,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他弹了弹烟灰,语气轻佻又残忍,“从现在开始,你欠整个会所一百五十三万。”烟头在昏暗的休息室里忽明忽暗,映得他轮廓锋利如刀,“好好想想怎么还吧。”
苏秋池蜷在沙发角落,闻言猛地抬头,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陆珩却已经转身,西装裤包裹的长腿迈过地上散落的医药用品,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留下。
玻璃门被重重甩上,震得墙上的挂画都晃了晃。透过逐渐消散的烟雾,能看到苏秋池单薄的肩膀在微微发抖,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染血的衬衫下摆。
记忆中的唇瓣擦过他耳垂时引起的战栗还未消散,此刻后背撞伤的疼痛却真实得刺骨。陆珩方才掐着他下巴的力度让皮肤仍在发烫,与上午那个落在温柔似水的吻形成了残忍的对比。
苏秋池拖着疲惫、沉重的身子走出了休息室,他找到小张借了手机,拨了苏诺的电话,依旧没人接。
“我先给你把伤口处理一下吧。”小张轻轻的拍了拍他肩膀。
苏秋池摇了摇头,委屈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不是我的错....明明是那个人.....”
小张叹了一口气,蹲下身与他平视,声音放得很轻,“我知道。但是,在这里上班,难免会遇到一些占便宜的客人,我们只要正常心态面对就好了。不然钱没有,最后连自己也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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