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于是，一个小时后，世纪集团总裁王一博和法务部副总监肖战，以一种极其诡异又无法抗拒的方式，出现在了本市最大的动物园门口。

没有了西装革履，没有了商场上的剑拔弩张。

王一博今天穿的很休闲，戴着顶鸭舌帽，遮住了大半张惹眼的脸；肖战则是一身清爽的浅蓝色衬衫和休闲裤，和动物园场景简直不要太适配。

两人混在周末带孩子出游的普通人群中，竟然意外地和谐。

起初的气氛还有些微妙的尴尬和僵硬。肖战浑身不自在，对动物园的一切都没什么兴趣，只想快点结束这场酷刑。他个人认为王一博也是这样的想法，谁知王一博倒是兴致勃勃，对一切都好奇。

“那是什么猴？脸这么红？”王一博指着猴山里上蹿下跳的猴问。

“……赤猴。”肖战硬着头皮回答。

“它为什么冲我叫？”王一博看着一只对他龇牙咧嘴的猴子。

“……可能你长得像它情敌。”肖战面无表情地吐槽。

王一博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低沉悦耳的笑声，引来旁边几个小姑娘的侧目。肖战觉得丢人，赶紧拉他走，早知道自己也带个帽子好了。

憨态可掬的大熊猫抱着竹笋啃得一脸满足，可爱极了。王一博则举着手机，对着熊猫一顿猛拍，还非要肖战站在玻璃幕墙前，给他和熊猫合影，“阿姨说了，让你多拍点照片。”

肖战无奈，只好翻着白眼站在玻璃前比了个二兮兮的耶。

“笑一笑啊，肖副总监，跟熊猫比谁脸更冷吗？”王一博举着手机指挥。

肖战再次无奈，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王一博看着镜头里那人清俊的眉眼和略显僵硬的笑容，飞快地按下了快门，把这一刻保存了下来。

肖战注意到王一博在熊猫前停留了好久，盯着里面几只黑白团子又是拍手又是笑的，问：“你喜欢熊猫？”

王一博点头：“主要是没见过活的。”

肖战惊讶，这么大的集团总裁居然没来过动物园，也难怪，他会一脸期待。不过也能理解，他这种家庭，想必小时候的时光也被各种高端社交填满，不会有人记得带他来这种没什么意义的地方，想到这，肖战心里多了几分同情，脸倒是没有刚才那么臭了。

每当王一博表现出特别喜欢某种动物的时候，肖战就生怕他会说出类似“把它买下来回家养”之类的总裁语录，还好王一博并没有。

但下一秒，他知道他天真了，只听王一博说：“把这个动物园买下来怎么样？”

肖战直接一口饮料喷出来，“我替动物们谢谢你。”

到了企鹅馆，胖墩墩的企鹅们排着队摇摇摆摆地跳水、游泳，两人都忍不住笑出声。王一博笑得尤其大声，逗得旁边的小朋友也跟着哈哈大笑，肖战无奈扶额，小声提醒：“王总，形象。”

“这里没有王总，只有王一博。”王一博毫不在意，又对着玻璃幕墙里一只好奇凑过来的企鹅做了个鬼脸。

平时看上去威风凛凛的总裁，私底下怎么像个小孩一样，和他的身份一点都符合，和他的年龄倒是蛮符合，肖战自顾自地想。

两人的午餐在园内随意解决，站在快餐店门口，肖战提前打起预防针：“这里可没有你平时吃的那些，什么黑松露、鱼子酱、松茸汤的，统统没有！”他生怕王一博点餐的时候遭到服务员的鄙视。

王一博说：“我就不爱吃那些。”

“那我点什么你吃什么？”肖战再次确认，他感觉自己和园区那些带孩子来的家长没什么区别。

王一博点头：“好。”

王一博看着面前普通的汉堡薯条，挑了挑眉，但也没说什么，他在国外留学的时候也从来没吃过这些快餐。

逛了大半天的肖战早就饥肠辘辘、饿的发昏，不顾形象地大口吃起来，指着薯角说：“王大少爷，这家快餐味道还不错，薯角炸得火候刚好。”

王一博吃了一口，意外地觉得味道还不错，味蕾从未有过的体验，一瞬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一会两人就风卷残云地把桌上的食物一扫而光，肖战不得不又去买了两个套餐。

两人边喝可乐边看着窗外散步的孔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话题从某个棘手的案子，竟然歪到了肖战大学时代的糗事，“我第一次模拟法庭，证据是一包跳跳糖，当时因为紧张手心出汗，跳跳糖全都在手心爆炸了，哈哈。”

王一博笑着说，也说他的糗事：“我第一次吃火锅的时候，以为是米其林摆盘，把蘸料当成浇汁，淋在菜上面……”

气氛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融洽，肖战发现，今天的王一博和以往的王总确实不太一样。

下午的重头戏是马戏团表演，员工内部票还能优先选个前排的位置，也算是优待了。

巨大的帐篷里座无虚席，充满了孩子们的尖叫和欢快的音乐。

灯光暗下，聚光灯亮起，动物表演轮番登场。猴子骑车，小狗跳圈，憨狗熊表演双杠……气氛被炒得火热。

最后压轴的是海狮表演，名叫“嘟嘟”的胖海狮在驯兽师的指挥下，顶球、套圈、鼓掌、飞吻，样样精通，引得全场掌声雷动。

“太棒了嘟嘟！”驯兽师热情洋溢，他用话筒大声调动气氛，“嘟嘟说它今天特别开心，想邀请幸运观众上台来和它一起玩个游戏！好不好？”

“好！”全场沸腾，孩子们的小手举得老高。

聚光灯在观众席上快速扫动。肖战和王一博坐在中间靠前的位置，肖战正专注地看着台上的海狮，王一博则侧着头，不知在看肖战还是舞台。

突然，刺眼的聚光灯“唰”地一下，精准地定格在了他们两人身上。

肖战一下子慌了神，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脸。

“哇哦，是两位非常帅气的先生！”驯兽师的声音带着惊喜，“帅哥别害羞，有请两位帅哥上台来，和我们的嘟嘟一起玩顶球游戏好不好？”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肖战下意识地想拒绝，这种场合本来就不是他的主场，而且一想到是和海狮一起做游戏，并且，搭档还是世纪集团的总裁，怎么想都很离谱啊！

肖战朝舞台的方向摆了摆手，表示拒绝，但周围全是起哄的声音，驯兽师更是热情招手。王一博倒是很快反应过来，他不抗拒，率先起身，对肖战说：“契约精神呢，肖副总监？”说完，不等肖战反应，一把抓住肖战的手腕，拉着他也站了起来，在欢呼和掌声中，大步流星地走上了舞台。

王总倒是不怯场，小时候家庭聚会表演节目肯定第一名，肖战暗搓搓地编排王一博。

站在灯光璀璨的舞台中央，面对着台下黑压压的观众和近在咫尺的胖海狮“嘟嘟”，肖战只觉得脸上发烫，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欢迎两位帅哥！”驯兽师热情地递过来一个色彩鲜艳的软质小球，“游戏很简单，两位需要面对面站好，把球放在额头中间，夹住它，然后和我们的嘟嘟比赛，看谁先走到那边的栏杆。”

面对面？额头贴额头夹球？

肖战和王一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错愕和窘迫，这互动是不是太亲密了点。

台下的观众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这种场合看到两个赏心悦目的帅哥表演海狮节目，来了就是赚了！

“来，两位靠近一点，再近一点！对！额头贴住球！”驯兽师在一旁热情指挥。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别无选择。肖战硬着头皮，微微倾身。王一博也配合地颔首。冰凉的软球被夹在两人额头中间，距离瞬间拉近到呼吸可闻。

肖战甚至能看清王一博那双眼眸里映着的有些慌乱的自己，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轻轻拂过自己的鼻尖。

一股电流般的酥麻感瞬间从相贴的额心窜遍全身，肖战的心跳瞬间失控，咚咚咚地擂鼓般敲击着耳膜。

王一博的喉结也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握着肖战手腕的那只手，掌心也微微出汗。

“好！准备，开始！”驯兽师一声令下。

两人额头紧贴着小球，视线被迫交汇，肖战全神贯注地盯着小球，生怕它掉下来，身体紧绷得像根弦。

一步，两步……走到一半还算顺利。

就在这时，王一博不知是不是太紧张，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一个趔趄，他下意识地伸手想扶住近在咫尺的栏杆稳住身体，却忘了两人额头还夹着球。

“小心！”肖战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去扶王一博的肩。

王一博为了稳住重心，另一只手也本能地揽住了肖战的腰。

两人瞬间从额头贴球变成了紧紧相拥，王一博的脸颊擦过肖战的鬓角，肖战的下巴也正倚在王一博的颈窝。

一切静止。额头上那个碍事的小球“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滚到一边。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带着一丝混乱的灼热。周围观众的惊呼、海狮“嘟嘟”的叫声、驯兽师善意的哄笑……都成了遥远的背景音。世界缩小到只剩下眼前这个人，和他眼中同样清晰的自己，以及那近在咫尺充满诱惑的薄唇。

直到驯兽师爽朗的笑声响起：“哈哈哈！看来我们的嘟嘟魅力太大，把两位帅哥都迷倒啦！球掉了没关系，这个拥抱更精彩，来来来，掌声送给两位勇敢又默契的帅哥！”

台下爆发更热烈的掌声。

两人这才如梦初醒，触电般猛地分开，肖战迅速后退一步，脸颊红得像熟透的石榴，手忙脚乱地整理着并不凌乱的衣襟，眼神慌乱地不敢再看王一博。王一博也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弯腰捡起地上的球，掩饰性地摸了摸鼻子。

下了台，重新坐回座位，气氛变得极其微妙。

台上精彩的表演还在继续，但两人都没了看的心思，谁也不说话。肖战目不斜视地盯着舞台，心跳却依旧如鼓擂。

这种有些尴尬地氛围一直弥漫到两人出了动物园大门，还是王一博率先开口：“我送你？”

“不用！”肖战飞快地一口回绝，“我叫车了。”

又是一轮沉默。

“对了，明天的晚宴，我来接你。”王一博突然想起。

“哦……”肖战低声，缓慢地点了点头。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熊猫小挂件，递到王一博面前：“留个纪念吧，也算不白来。”

看到熊猫挂件的王一博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瞬间喜笑颜开。挂件和今天隔着玻璃看到的熊猫一模一样，可爱极了，王一博把挂件拿在手里仔细把玩，眼睛亮亮地问：“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你和大熊猫亲切合影的时候呗。”肖战头痛：“有这个就够了，别再惦记收购动物园的事了，好吧？”

话音未落，网约车恰好停在两人面前，肖战拉开车门的同时和王一博飞速地摆了摆手，将整个人塞进车里，倏地关上车门，心似荒原，目光如火，他故意不和王一博再有任何目光接触。

车子在晚高峰的街道上缓慢行驶，肖战透过窗看外面车流不息，脸颊依旧微微发烫，仿佛被天边的晚霞上了色，他思绪飘走，阳光下，喧闹中，那个意外的拥抱，好像脱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