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关系

艺术节结束后的第三天，肖战收到了来自市美术馆的邀请函。他的《自由与边界》被选入青年艺术家联展，将在下个月与五位新锐艺术家的作品一同展出。

"这太棒了！"陈宇在宿舍里大呼小叫，把邀请函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你知道这个展览有多难进吗？去年我们系教授申请都没选上！"

肖战坐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邀请函上烫金的字体。喜悦之余，一个念头悄然浮现——展出地点在邻市，需要离开整整一周。而这一周，恰好是王一博研究生入学考试前的最后冲刺阶段。

"怎么了？高兴傻了？"陈宇用邀请函在肖战眼前晃了晃。

"我在想...时间安排。"肖战接过邀请函，犹豫了一下，"这个展览刚好在王一博考试前一周。"

陈宇的表情瞬间从兴奋变成了然："啊...那个醋坛子。他肯定不让你去。"

"他不会阻止我。"肖战摇摇头，想起这段时间王一博的改变，"但考试对他很重要。"

"所以？你要放弃这个机会？"陈宇瞪大眼睛，"肖战，这可是你职业生涯的转折点！"

肖战没有立即回答。他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他和王一博的合照——那是艺术节开幕式上，陈宇抓拍的。照片里，王一博的手臂松松地环着他的肩膀，不再是那种占有性的禁锢，而是一种自然而亲密的姿态。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的光芒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暖。

"我会和他谈谈。"肖战最终说道。

当晚，他们在常去的那家咖啡馆见面。王一博比约定时间早到了二十分钟，已经点好了肖战喜欢的焦糖玛奇朵和一块提拉米苏。他面前摊开着厚厚的复习资料，眉头紧锁，显然正在攻克某个难题。

肖战悄悄观察了一会儿，才走过去："这么用功？"

王一博猛地抬头，眼中的锐利瞬间被温柔取代。他合上书本，动作自然地帮肖战拉开椅子："来了。咖啡还是热的。"

"谢谢。"肖战坐下，从包里取出那封烫金邀请函，推到王一博面前，"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王一博拿起邀请函，快速浏览内容。肖战注意到他的手指微微收紧，在纸张边缘留下几道几不可见的折痕，但表情依然平静。

"恭喜。"王一博放下邀请函，声音平稳，"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展览在B市，需要去一周。"肖战小心地观察着王一博的反应，"刚好是你考试前..."

"你去。"王一博打断他，语气坚决，"这很重要。"

肖战眨了眨眼，有些意外："但你考试..."

"我会照顾好自己。"王一博的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节奏略显急促，暴露了内心的不平静，"你不用担心。"

肖战伸手覆上那只不安的手："说实话。你真的能接受？"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咖啡馆的背景音乐恰好切换到一首舒缓的钢琴曲，音符如流水般淌过。

"不。"王一博最终坦白，声音低沉，"想到你不在...这里很难受。"他的手无意识地按在胸口，仿佛那里有一道无形的伤口，"但我不会阻止你。因为这是你的梦想。"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肖战心中某个紧锁的门。他想起初次见面时那个用暴力标记他的王一博，与眼前这个宁愿自己痛苦也要支持他的王一博，简直判若两人。

"我有一个想法。"肖战紧握王一博的手，"你愿意听听吗？"

王一博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展览从布展到开幕总共七天。我可以压缩行程，只去最关键的三天——布展、开幕式和评委参观。"肖战从包里拿出一张纸，上面已经写好了详细的日程表，"其余时间我可以远程指导。这样，你考试前一天我就能回来。"

王一博的眼睛微微睁大，仔细阅读那份日程表："但这意味着你要在三天内完成别人一周的工作量..."

"我可以做到。"肖战坚定地说，"如果你能接受这个折中方案的话。"

王一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为什么...要为我妥协？"

"不是妥协。"肖战轻声纠正，"是平衡。你的考试和我的展览同样重要。我想支持你，就像你支持我一样。"

这句话像一道暖流，融化了王一博眼中最后的犹豫。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在与肖战交握的手上，声音闷闷的："谢谢。"

肖战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王一博的发梢，触感比想象中柔软："不客气，搭档。"

这个简单的称呼让王一博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搭档。我喜欢。"

他们相视而笑，在咖啡馆温暖的灯光下达成了一种新的默契——不再是控制与反抗，而是相互支持与理解。这种连接，比任何暴力的标记都更加牢固。

出发去B市的那天清晨，王一博执意要送肖战去高铁站。天空飘着细雨，他撑着一把黑色大伞，小心地将肖战护在内侧，自己的左肩却被雨水打湿了一片。

"行李都检查过了？画筒的防潮膜够厚吗？"王一博第三次确认，眉头紧锁，"B市这几天预报有暴雨。"

肖战拍拍画筒："放心吧，我包了三层防潮膜。酒店也有恒湿画室。"

站台上，人流匆匆。广播里播放着列车即将进站的通知，催促着离别的时刻。

王一博站在雨中，伞下的空间狭小而私密。他的眼神在肖战脸上流连，像是要刻进记忆里："每天至少一条消息。不用及时回复，但让我知道你...安全。"

"好。"肖战点头，"你也是。复习别太拼，记得吃饭。"

列车缓缓进站，人群开始涌动。王一博的手突然攥紧了伞柄，指节发白。肖战看得出他在极力克制什么——或许是那个想要强行留下他的本能，或许是那个想要在他身上打下标记的冲动。

最终，王一博只是轻轻将肖战拉近，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克制的吻："去吧。我等你回来。"

这个吻如此轻柔，却比任何霸道的标记都更让肖战心跳加速。他拖着行李登上列车，在靠窗的位置坐下。透过雨水模糊的玻璃，他看到王一博依然站在原地，黑伞下的身影挺拔而孤独，直到列车驶远，变成雨幕中的一个黑点。

B市的美术馆比想象中还要宏伟。肖战的作品被安排在当代艺术厅的中央位置，与另外两位新锐艺术家的作品形成一个对话空间。布展工作繁重而精细，他几乎从早到晚都泡在展厅里，调整灯光角度，修改作品说明，与策展人讨论展示效果。

但无论多忙，他都会在午餐时间和晚上回到酒店后给王一博发消息。有时是一张布展进度的照片，有时是简单的"吃了没"，有时只是一个月亮的表情符号——他们之间的暗号，代表"想你"。

王一博的回复总是很简短，但从不间断。一张堆满参考书的书桌照片，一份吃完的外卖订单，或者同样回一个月亮。第三天晚上，他发来一条语音，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今天模拟考没考好。脑子里全是你。"

肖战正坐在酒店床上检查明天的开幕致辞，听到这句话，心脏像是被轻轻捏了一下。他拨通了视频电话，王一博的脸立刻出现在屏幕上，眼下有明显的青黑，头发乱糟糟的，显然已经连续熬夜好几天。

"让我看看你的模拟卷。"肖战说。

王一博愣了一下，随即听话地拿起桌上一张试卷。肖战仔细查看错题，发现大部分都是粗心导致的失误。

"你不是不会，是太累了。"肖战柔声道，"今晚别复习了，早点睡。"

王一博摇摇头："不行，还有三个章节没..."

"这是医嘱。"肖战打断他，故意板起脸，"你的远程健康监督员说的。"

这个新头衔让王一博嘴角微微上扬。他犹豫了一下，终于妥协："好吧。但你要陪我...直到我睡着。"

"成交。"

肖战将手机靠在床头，调整到一个舒适的角度。他继续准备明天的致辞，偶尔抬头看一眼屏幕。王一博真的乖乖躺下了，手机放在枕边，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小半张脸和一小截露在被子外的手臂。

"还在吗？"王一博低声问，声音已经带着睡意。

"在。"肖战轻声回答，"睡吧，我在这儿。"

屏幕那端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肖战没有挂断，继续工作，偶尔看一眼王一博沉睡的脸。这种跨越空间的陪伴，奇妙地缓解了两人的分离焦虑——对肖战而言是牵挂，对王一博而言则是那种根深蒂固的被抛弃恐惧。

开幕式当天，肖战的《自由与边界》获得了广泛好评。当地艺术杂志的主编甚至提出要为他做一期专访。当记者问及创作灵感时，肖战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手机——屏幕上是他和王一博的合照。

"灵感来源于对人际关系中自由与束缚的思考。"他微笑着回答，"最坚固的羁绊不是锁链，而是相互理解与尊重的纽带。"

晚宴上，肖战收到了王一博发来的一张照片——书桌上摊开的笔记，旁边放着一杯咖啡和一块提拉米苏。配文只有简单的一句："加油。我等你回来分享蛋糕。"

这个小小的仪式感让肖战心头一暖。他拍下宴会上精致的甜点台回复："留点肚子，这里的甜点师说要教我做法式千层酥。"

就在他准备收起手机时，一条新消息弹出。是王一博发来的一段视频——他站在肖战空荡荡的画室里，对着镜头略显笨拙地展示一幅刚完成的素描。画中是肖战在咖啡馆专注看书的侧脸，笔触细腻温柔，与王一博平日冷硬的形象截然不同。

"等你回来，想画真正的你。"视频最后，王一博有些羞涩地说。

肖战反复看了三遍，胸口涌动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温暖。这个曾经只会用暴力表达占有欲的人，现在学会了用画笔诉说思念。

肖战提前完成了在B市的工作，比原计划早一天返回。他没有告诉王一博，想给对方一个惊喜。列车驶入熟悉的站台时，天空又飘起了细雨，与离开那天如出一辙。

他拖着行李直接去了王一博的公寓——艺术节后，王一博给了他一把钥匙，但这是他第一次独自使用。推开门，公寓里静悄悄的，书桌上堆满了参考书和笔记，笔记本电脑还开着，屏幕停留在模拟试题的页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