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上次快了三分钟

　　沈柔顿了顿，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滑了一点。

　　沈柔慌忙抬手去擦，指尖刚碰到皮肤，就听见她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擦吧。”

　　一只手伸到沈柔面前，捏着张纸巾。

　　！！！？？？她眼睛怎么这么尖？明明沾到了一点点汁水，都看那么清楚，还把纸巾拿过来？其实她不用提醒，我自己也知道，本来想偷偷擦的……

　　沈柔僵着脖子看去，她的目光落在了窗外，只有递纸巾的手稳停在半空。

　　沈柔飞快抢过纸巾擦嘴，食指不小心蹭到了她。

　　“谢……谢谢了……”

　　她把纸巾攥成球，塞进掌心。

　　沈韵温这才转过头：“青提很甜吧？”

　　“嗯对……”

　　沈柔低头盯着杯子里的果肉：

　　“西瓜也挺甜的。”

　　沈柔脑海里还在回味西瓜甘甜的汁水。

　　“比乌龙茶甜。”

　　沈柔猛地抬头，撞进对方带着戏谑的眼神里，脸颊瞬间像被泼了杯热水：“我……没喝你的茶……”

　　“下次可以尝尝。”

　　沈韵温说得轻描淡写，像是在说天气：

　　“冰镇的乌龙茶，喝起来很清爽。”

　　如果将沈韵温比作一种天气，那一定会是晴天。

　　独属于沈柔的晴天。

　　在与沈韵温重逢之前，她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几乎每天阴雨绵绵不断，稚嫩的脸上透露一股忧愁。她的眼下乌青一片，似乎挂了两个显眼的黑眼圈。

　　整个人微微驼背，没有精气神，好像吸干了阳气。

　　一双黯淡的眼睛，连抬眼都觉得疲惫不堪。

　　美好的假期还真是风水宝地。

　　将一位命苦高中生，蜕变成活力四射的复读生。

　　虽然复读这件事是沉重压抑的话题，但暑假来之不易，原本能让沈柔踏入大学新生活，现在只有复读这条道路可走，似乎上天看沈柔可怜，给沈柔一次机会。

　　她声音落在空气里，像羽毛轻轻搔过沈柔耳膜。

　　沈柔别过脸去看杯子，冰块正在慢慢融化，杯壁上的水珠汇成细流，滴在桌布上，晕出小小的湿痕。

　　“嗯……是啊……”

　　沈柔用手指去触碰杯壁的水珠，感受到一丝丝的冰凉气息，水珠渐渐融合在指尖，她反复查看，再用大拇指和食指合在一起，一点点的揉搓，直至水干。

　　沈柔坐在厨房餐椅，慵懒地趴在餐桌上，刚才的动作在某人眼里看来，实在有趣及了。

　　“玩够了？”

　　沈柔肩膀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慢吞吞回头。来人手里端着刚洗好的草莓，水珠顺着鲜红的果皮往下滑。

　　对方把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手指敲了敲桌面：

　　“再搓下去，指尖会起皱的。”

　　她立马缩回手，果然见指腹泛着淡淡的白。

　　沈韵温真会关心人，每次都察觉飘渺的细微之处。

　　她没说话，只是拿起一颗草莓往嘴里送，酸甜的汁水漫开时，才小声嘟囔：“杯子的水珠凉凉的，好玩。”

　　沈韵温轻笑一声，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视线落在她还带着潮气的指腹上：“嗯，你的爱好很特别。”

　　她抬眼看了沈韵温一下，心中产生了几个疑惑点：

　　怎么莫名其妙说我爱好很特别？这也不能说是我的爱好，只能说是独特的小癖好，但是沈韵温说我爱好特别呀，这这这……嘻嘻……观察真细节！

　　莫非沈韵温是细节控？我就挺喜欢细节控的……

　　嗯……喜欢……什么？！喜欢？啊啊啊不对不对……我……我怎么会这么想呢？我也太大胆包天了！

　　不行不行不行……我们只是对方的“好闺蜜”罢了……

　　嗯哼？谁信你们是好闺蜜？

　　但是闺蜜也不是不可以。

　　沈韵温声音唤醒了沈柔：“刚才做的题，有两个解法能更简单。”沈柔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说学习：“啊？”

　　“哪两道？”

　　“我写给你看。”

　　沈韵温往书房走，步伐轻快。

　　沈柔跟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发现她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短袖，和一条黑色长裤。

　　沈柔看着她的身高犯了难：她真高啊，腿也好长，而且身材也很好，整个人散发的气质像江南水墨画，带着股子舒展的随和。

　　她进了书房，沈韵温已经坐在书桌前，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着解题步骤。午后的阳光落在她发梢，有几缕不听话发丝地垂下来，轻扫过脸颊。

　　沈柔站在旁边，看着她握着笔的手，指节分明，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很轻，却像敲在她的心上。

　　“这里……”

　　沈韵温忽然抬笔，指着一个公式：

　　“用这个定理会快很多。”

　　沈柔凑过去看，肩膀不小心碰到对方的胳膊。

　　两人同时顿了一下，沈柔像触电似的往后缩，沈韵温却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往下讲：

　　“你看，这样代入的话……”

　　她的声音就在耳边，气息拂过沈柔的耳廓。沈柔低着头，视线落在草稿纸上，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只嗅到沈韵温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和刚才那半瓶乌龙茶的味道一模一样。

　　原来不是错觉。

　　等等！这么真实，还能是错觉吗？怎么可能呢？绝对不可能。一个人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在沈柔身上得到完美的体现，让你真正意识到想象力的重要性。

　　上次突发来了生理期，因此裤子粘上淡淡的血迹，她脱下自己的外套，围绕在沈柔腰肢，系了个蝴蝶结。

　　在那时已然捕捉一股隐约可闻的清香。

　　一个人身上的体香，会让人不自觉的靠近她，贪婪的依赖在她肩膀，获得一点点安全感与归属感。

　　在有归属感的环境里，人更容易获得安全感；而足够的安全感，也能让人更从容地融入群体。

　　沈柔悄悄抬眼，看见她的睫毛细长，光线落在她的侧脸上，把皮肤照得透亮。

　　“懂了吗？”

　　沈韵温慢慢停下笔，转头看沈柔。

　　距离太近了。近到沈柔不敢呼吸。沈柔甚至能数清她睫毛的根数，她猛地往后退，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声响：“我，我懂了……”

　　她看着沈柔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垂，嘴角弯了弯，没再说什么，只是把草稿纸推到沈柔面前：

　　“你再试试？”

　　沈柔拿起笔，手指还在发颤。

　　沈柔盯着纸上的公式，心里乱糟糟的，刚才她靠近时的温度，说话时的语气，还有“你再试试”的挑战，像团棉花似的堵在胸口，让她喘不过气。

　　假如这道题目没做正确答案，那沈柔真毁灭了！

　　这让沈柔的薄脸皮往哪搁？往地上搁吗？

　　不会的，因为会将脸弄脏。

　　脸是女人的第一张名片，沈柔怎么舍得让自己宝贵的脸，留下一丝丝皱纹和眼袋，高中天天熬夜，第二天晨起眼尾若隐若现的细纹能让她懊恼一上午，嘴里念念有词：

　　“这几道印子显得我太憔悴了……”

　　高中熬夜蜡黄的脸面，沈柔不敢再想第二遍。

　　高中这张惜若珍宝的脸，不复存在，消失灰烬。

　　开学以后沈柔又要体验第二次高中复读。

　　咬咬牙过去了！

　　但是没咬牙之前，牙齿已经碎了。

　　激动的心还没跳前，心已经死了。

　　沈柔短暂的思考，笔在纸上停了很久才落下。

　　沈柔盯着那道解析几何题的时间，稍微有点长。抬眼时，沈韵温正坐在对面翻着她的错题本，指腹按在一道红笔圈住的导数题上。

　　“卡了快二十分钟了。”

　　她的声音压得低，像是怕吵到刷题的清泉同学：“是分类讨论漏了情况，还是极值点偏移没有找到突破口？”

　　沈柔把笔往桌角一磕：“最后一步的参数范围，感觉算反了。”复读的习题册比高三时厚了一倍，红笔批注的痕迹密密麻麻。

　　她抽过沈柔写满过程的草稿纸，扫了眼不等式：

　　“你看这里。”

　　沈柔根据沈韵温的声音移动视线。

　　她拿过沈柔的笔，在“定义域限制”几个字旁边画了个圈，笔尖重重顿了顿：“这强调过的隐含条件，你习惯性忽略了——x必须大于1，这一步没标出来，所以后面的范围错了。”

　　 她盯着那个圈看了两秒，后颈的肌肉忽然松了，声音里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难怪……我知道了……”

　　沈韵温把草稿纸推回给她，目光扫过她贴着的倒计时日历——距离复读还有330天。

　　“复读就是把去年漏的坑填上。”

　　她看着沈柔重新握笔的手：

　　“别急，你比上次快了三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