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那句带着点无辜疑惑的反问，像羽毛轻轻搔在紧绷的弦上，非但没有缓解气氛，反而让空气里的无形暧昧又多了一些。
“跑？” 王一博重复了一遍，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被荒谬感点燃的微愠。
他下颌线绷紧，显然对这个轻飘飘的解释极度不满。
“我房间在走廊最西头。”
他抬手指了个方向，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中间隔着客厅和楼梯。”
言下之意，一条毛巾自己长腿飞越半个二楼的可能性，为零。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肖战捏着毛巾的手指上，那白皙的指节在深灰色毛巾的映衬下格外显眼，甚至带着点…刺眼。
一种被侵犯了领地的烦躁感，混合着眼前这人永远滴水不漏的温和表情带来的莫名憋闷，让他胸口发堵。
肖战脸上的笑容纹丝未动，甚至更无辜地眨了眨眼，那…可能是风？” 他语气轻柔，带着点商量的口吻，实际上他才是想逃跑的那一个。
这个理由简直敷衍到了极点。
王一博的眉头彻底拧成了一个“川”字，他懒得再废话，直接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瞬间在门口投下一片压迫感十足的阴影。
他伸手，想拿走肖战手里那条属于他的毛巾。
他指尖几乎要碰到肖战的手背，但肖战却反应过来躲了过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楼下突然爆发出鼎沸的人声和脚步声，伴随着导演组通过扩音器传来。
“各位老师！准备集合了！楼下集合！开机仪式马上开始！”
“灯光！灯光组就位！”
“摄像组注意！主镜头跟上！”
“嘉宾老师！请尽快到一楼大厅集合！”
王一博伸出的手猛地顿在半空，距离肖战捏着毛巾的手只有几厘米。
他眼底闪过一丝被打断的暴躁，但他出来都不表现的太明显。
肖战却像是得到了天大的解脱，他顺势将手里的毛巾往前一递。
“集合了，王老师。”
王一博盯着他看了两秒，那眼神复杂，最终，他什么也没说，一把抓过毛巾，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毛巾被抓得皱成一团。
他不再看肖战一眼，猛地转身离开。
肖战看着那个裹挟着怒意和冷气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他才缓缓收回手，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仿佛还能感受到毛巾上残留的、属于另一个人的、带着薄汗的微温，以及…王一博刚才靠近时，那股强烈的、极具侵略性的荷尔蒙气息。
他太喜欢他了。
可是王一博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那气息像火星，落在他心尖隐秘的干草堆上，几乎要引燃。
他深吸一口气，咸湿的海风灌入肺腑，压下心头那点不合时宜的悸动。
“才刚开始呢，王一博。” 他对着镜子无声地动了动唇，指尖在冰凉的手机屏幕上轻轻一点，屏幕亮起，锁屏上那张模糊的睡颜依旧安静。
他想要一张更近的照片。
他关掉屏幕，转身，步履轻松地朝楼下走去。
一楼大厅早已被灯光和人流塞满。巨大的节目LOGO背景板前，导演、制片和几位先到的嘉宾正热络地交谈着。
几台黑洞洞的摄像机镜头已经对准了人群中心。
肖战最开始本以为这次是他俩的独属，没想到后面经纪人和他说，对方实在经济冲不上来，就又邀请了些。
但好在还是每个人一间屋。
王一博站在人群边缘，背靠着大厅一根粗壮的罗马柱，双臂环抱在胸前。
他看到这么多人还是感觉有点麻烦，这简直是欺骗，说好的两个人呢，这下自己还怎么报复肖战。
但他没有过去质问。
他已经换上了节目组统一的黑色冲锋衣外套，拉链拉到顶，遮住了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但没多久他就放弃了，这样实在太热了。
当肖战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时，大厅里原本嘈杂的声音似乎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微妙的凝滞。
无数道目光，或好奇、或探究、或兴奋、或纯粹吃瓜，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做为近几年最火的男明星，其他人还是羡慕的，毕竟他黑料如此的空，在别人看来，这几乎就是一个完美的人。
“肖老师来了！” 总导演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姓李，此刻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率先迎了上来，打破了那瞬间的寂静。
“欢迎欢迎！就差你了！来，站这边，C位！” 他热情地招呼着，试图把肖战引向背景板正中最显眼的位置，而那个位置旁边，站着的正是王一博。
肖战步履从容地走过去，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诡异张力。
他自然地站到了导演指定的位置，也就是王一博的旁边。
两人之间只隔了不到半臂的距离，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截然不同的气息。
肖战是清爽干净的皂角香混合着阳光的味道，王一博则是冷冽的雪松调须后水裹挟着运动后尚未散尽的、淡淡的汗水味道，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毛巾的棉质气息。
王一博在肖战靠近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环抱在胸前的双臂收得更紧。
他没有侧头，目光依旧直视着前方某个虚无的点，装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肖战却像是毫无所觉，他甚至还微微侧过脸，对着王一博的方向，露出了面对镜头的营业性微笑，温声道：“王老师，又见面了。”
语气熟稔得仿佛他们是多年好友，而非外界盛传的死对头。
王一博的喉结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他终于侧过头，“嗯，又见面了，肖老师。”
“咔擦！咔擦！”
周围的快门声瞬间密集起来，如同骤雨敲打芭蕉。记者们兴奋地捕捉着这“历史性”的同框瞬间两位顶流“死对头”首次在综艺镜头前并肩而立。
画面里，一个笑容温和如春阳，一个眼神冷冽似寒霜，强烈的反差感几乎要冲破屏幕。
“好！各位老师看镜头！开机大吉！” 导演高声喊着，打破了两人之间无声的对峙。
开机仪式在一种表面热烈、王一博全程惜字如金，表情管理接近于无，只在必要的时候配合点个头。
肖战则始终保持着高度的配合和恰到好处的笑容，回答提问时滴水不漏，偶尔还会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引得众人发笑，很好地活跃了气氛。
王一博有些看不懂了，肖战这是在干什么，宣战吗？
没办法，王一博也硬着加入了这个欢笑当中。
“两位老师，” 仪式接近尾声，一个胆大的女记者终于忍不住，将话筒递到了两人面前，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作为首次在综艺里合作，还是这种高强度、需要朝夕相处的模式，彼此对对方有什么期待吗？或者说，有没有担心过相处的问题？”
这个问题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连导演都屏住了呼吸，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既紧张又期待。
王一博几乎是立刻皱起了眉，薄唇抿得更紧，他显然极度反感这种公开场合下被强行捆绑提问。
他沉默着，似乎在酝酿一个足够简短的回答。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即将蔓延开时，肖战温润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笑意，自然地接过了话头。
“期待当然是有的。” 他微微侧身，面向王一博，“王老师的专业能力和敬业精神在圈内是出了名的，尤其是在需要体力和技巧的挑战项目上。我很期待能在这次合作中，近距离向王老师学习。” 他顿了顿，“至于相处……我相信只要彼此尊重，以完成任务为目标，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王老师，你说是吧？”
他巧妙地将球抛了回去，同时用“专业”、“敬业”、“尊重”、“目标”这些无比正确且官方的词汇，堵住了所有可能的负面解读空间，还顺带捧了王一博一把。
一番话既回应了记者，又显得落落大方，姿态放得足够低。
导演都看呆了。
王一博被他这番滴水不漏的发言堵得胸口一闷。
在无数镜头和目光的聚焦下，他只能回答。
“嗯。专注任务。”
言简意赅，毫无温度。
记者显然有些失望，但肖战立刻笑着圆场：“看，王老师果然一如既往的专注高效。这正是我们需要学习的。” 他轻松地将话题引开，化解了短暂的尴尬。
开机仪式终于在一片“和谐”的气氛中结束。
导演宣布自由活动，熟悉环境，下午正式开始第一个环节的录制。
人群散开。王一博几乎是立刻转身，像逃跑似的离开。
肖战站在原地，回味着那个味道。
我们终于又近一步了，王老师。
他随后也回到屋里。
“专注任务？” 他低声自语，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划过照片中那人微蹙的眉心，“会的。我的任务，才刚刚开始。”
没多久就到了拍摄的时间。
他收起手机，自然地攀谈起来，仿佛开机仪式上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午后阳光正烈，将沙滩烤得滚烫，海风也带上了灼人的温度。节目组在海滩边一片相对平整的礁石区布置好了第一个挑战场地，双人攀岩速降。
高耸的岩壁在阳光下泛着粗粝的光泽，下方是翻涌着白色泡沫的深蓝色海水。
“各位老师！” 李导拿着扩音器，声音在开阔的海滩上有些飘忽，“欢迎来到‘极限心跳’的第一个心跳挑战，‘信任之跃’！规则很简单，两人一组，一位负责攀上岩壁顶端取回信物，另一位负责在下方进行安全绳保护！考验默契和信任的时候到了！哪一组最快完成，将获得优先选择今晚豪华晚餐食材的权利！”
镜头扫过几位嘉宾，大家的表情都带着点跃跃欲试的紧张。
分组是节目组事先安排好的，毫无悬念，肖战和王一博被分到了一组。
当分组结果宣布时，肖战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担忧”，他看向不远处的王一博，眼神带着点征询的意味。
王一博则没什么表情。
“王老师，” 肖战走过去，语气诚恳，“攀岩是你的强项，我体重轻点，要不我在下面保护你？”
他主动提出承担保护者的角色，把自己姿态放得很低。
王一博这才将目光从岩壁上收回，落到肖战脸上。
他上下打量了肖战一眼，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像是在评估一件工具是否称手。
肖战看起来确实清瘦，手臂线条流畅但并非力量型。保护者需要稳定的核心力量和快速反应能力。
“嗯。” 他惜字如金地点了下头，算是同意。
这安排符合效率最大化原则。
工作人员立刻上来帮两人穿戴安全装备。
黑色的安全带勒紧腰胯，冰冷的金属扣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肖战仔细地检查着连接在王一博安全带上的主锁和八字环，神情专注。
他温热的手指偶尔会不可避免地擦过王一博腰侧或背部的衣物，隔着薄薄的速干衣，传递着细微的触感。
王一博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微微蹙眉，但没有躲开，只是将注意力更集中在前方的岩壁上。
王一博感觉自己刚才好像是分神儿了。
他能感觉到肖战的动作很专业，手指稳定有力，检查得也很仔细，至少在工作能力上，这人似乎还算靠谱。
“好了，王老师，检查完毕。” 肖战抬起头，对上王一博看过来的视线。
阳光落在他脸上，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沿着流畅的下颌线滑落，“放心，绳子在我手里，很稳。”
他心头那点莫名的异样感又悄然滋生了一点点。他迅速移开目光，只沉声应了一句：“嗯。” 然后便走向岩壁起点，活动着手腕脚踝，进入了临战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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