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序曲

料峭的春寒终于被和煦的阳光彻底驱散。青岚一中的梧桐抽出嫩绿的新芽，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筛下细碎跳跃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青草、泥土和淡淡的花香，一切都焕发着生机勃勃的气息。

王一博右膝的支架和手腕的固定带早已拆除，只留下两道浅粉色的疤痕，如同勋章般记录着那段艰难的时光。虽然医生叮嘱仍需避免剧烈冲击和过度使用，但日常行走和轻微活动已无大碍。更重要的是，那片笼罩在他眉宇间的阴霾和沉重的自我怀疑，在肖战日复一日的陪伴、鼓励和近乎“蛮横”的肯定下，如同冰雪消融，被一种更为内敛却坚韧的光芒所取代。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图书馆靠窗的角落。肖战和王一博并排坐着。肖战面前摊开的是厚厚的《西方美术史》和摊开的速写本，他正专注地临摹着一幅文艺复兴时期的素描，笔尖在纸上发出沙沙的轻响。阳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和微微抿起的唇线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王一博则戴着那副白色的入耳式耳机，面前摊开的是一本《编舞理论与肢体语言解析》，旁边还放着一本摊开的物理习题集。他左手无意识地转着一支笔，右手的手指则轻轻搭在书页边缘，指尖随着耳机里只有他能听到的节奏，在桌面上极其轻微地、有规律地敲击着。这是他在构思动作时的小习惯。

空气里流淌着静谧与专注，混合着书本的油墨香和窗外飘来的青草气息。偶尔有翻书页的声响，或是肖战换笔时笔筒轻微的碰撞声。

肖战画完一组衣褶的线条，放下炭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他侧过头，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身边的王一博身上。

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将王一博的侧脸勾勒得格外清晰。他微微低着头，额前细碎的刘海遮住了部分眉眼，只露出挺拔的鼻梁和紧抿的、显得格外认真的薄唇。阳光在他浓密的睫毛上跳跃，投下小片扇形的阴影。他的神情专注而放松，不再是受伤初期的紧绷和脆弱，也不再是舞台上那种极具攻击性的锐利，而是一种沉浸在思考中的、带着独特魅力的沉静。那搭在书页边缘、随着无形节奏敲击的修长手指，更是吸引着肖战的目光。

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和暖意，如同温热的泉水，缓缓漫过肖战的心田。他忍不住弯起嘴角，身体微微向王一博那边倾斜，凑近他戴着耳机的左耳，用气声轻轻问：“听什么呢？这么入神？”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王一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他转过头，对上肖战含着笑意的眼睛。那双总是清澈温和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欢和一点点促狭。

王一博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层浅淡的粉红。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手，动作自然地摘下了左边的耳机。他没有递给肖战，而是直接、轻轻地塞进了肖战靠近他的那只耳朵里。

动作流畅而熟稔，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亲昵。

肖战只觉得耳廓微微一凉，随即，一段清澈而充满灵性的钢琴旋律便流淌进来，如同山涧清泉，叮咚作响，瞬间充盈了他的听觉世界。旋律并不复杂，却带着一种奇妙的韵律感和空间感，仿佛在描绘着光线的流动和生命的舒展。

“这是……”肖战有些惊讶，这旋律很陌生，却莫名地触动心弦。

“我试着编的一段。”王一博的声音不高，在安静的图书馆角落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赧然，“主题……是‘破土’。”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抽芽的梧桐新叶上，眼神里带着一种新生的向往。

肖战的心被轻轻撞了一下。他看着王一博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软的侧脸，感受着耳中流淌的、属于王一博创作的旋律，一种巨大的骄傲和幸福感油然而生。他的膝盖在桌子底下，极其自然地、轻轻地碰了碰王一博的膝盖。

没有言语，只是一个细微的触碰，却传递着无声的肯定和鼓励：“很棒。”

王一博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抹浅淡的笑意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温柔的涟漪。他没有躲开肖战碰过来的膝盖，反而将身体又往肖战这边靠了靠，两人的肩膀几乎挨在了一起。共享着同一段旋律，共享着同一片阳光，也共享着彼此世界里最珍贵的频率。

图书馆的静谧被这无声的靠近和共享的旋律染上了一层甜蜜的暖意。

放学铃声响起，宣告着一天课程的结束。夕阳的金辉将校园染成温暖的橙黄色。

王一博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去街舞社的活动室（他现在还不能进行高强度训练，但已经开始参与一些理论讨论和基础的康复性肢体活动）。他推着那辆线条流畅的山地车，在教室门口等肖战。

肖战收拾好画具出来，看到等在梧桐树下的身影，夕阳为他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王一博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黑色运动裤，身形挺拔清瘦，手腕上还戴着那副黑色的护腕，遮住了淡淡的疤痕。他单脚支地，另一只脚随意地踩着脚踏，姿态闲适，看到肖战出来，眼神里带着自然而然的暖意。

“今天不去社里？”肖战走到他身边，很自然地将自己的书包递给他。王一博接过，挂在了山地车的车把上。

“嗯，跟超哥他们说了，今天不去。”王一博的声音很平静，他拍了拍结实的后座，“带你去个地方。”

肖战挑眉，有些好奇：“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王一博难得地卖了个关子，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肖战不再多问，侧身熟练地坐上后座，一只手很自然地环住了王一博紧实的腰身。这个动作在经历了受伤期间的互相扶持后，变得无比自然和亲密。

王一博长腿一蹬，车轮转动，载着两人轻盈地驶出校门，融入傍晚的车流中。微风拂面，带着春日傍晚特有的温润气息。肖战将脸颊轻轻贴在王一博的后背上，隔着薄薄的T恤布料，能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和稳健的心跳，还有那混合着阳光和淡淡洗衣液的好闻气息。一种安心的幸福感将他包围。

山地车穿过几条熟悉的街道，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两旁种满高大香樟树的林荫路。夕阳透过层层叠叠的绿叶，在路上洒下细碎的金光。车轮碾过落叶，发出清脆的声响。

最终，王一博在一个小小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咖啡馆前停了下来。咖啡馆有着原木色的门窗，门口挂着一个小小的风铃，窗台上摆着几盆开得正盛的白色玛格丽特。店名很有趣，叫“拾光角落”。

“这里？”肖战跳下车，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不起眼却充满温馨气息的小店。

“嗯。”王一博锁好车，推开了挂着风铃的玻璃门。清脆的铃声响起。

店内空间不大，布置得却很用心。暖黄色的灯光，原木色的桌椅，墙上挂着一些黑白摄影作品和手绘的涂鸦。空气中弥漫着现磨咖啡的醇香和烘焙甜点的温暖气息。吧台后面，一个系着格子围裙、笑容温和的中年大叔抬起头。

“哟，一博来啦！”大叔显然认识王一博，热情地打招呼，目光落在肖战身上，带着善意的探究，“这位是？”

“张叔，这是我同学，肖战。”王一博介绍道，语气自然。

“张叔好。”肖战礼貌地微笑。

“好好好！快坐快坐！”张叔笑眯眯地，“还是老规矩？”

王一博点点头，看向肖战：“这里的焦糖拿铁和提拉米苏很棒。”

两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是宁静的香樟树街道，夕阳的余晖温柔地洒进来。

很快，两杯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焦糖拿铁和一份看起来十分精致的提拉米苏被端了上来。肖战尝了一口蛋糕，绵密的口感混合着咖啡酒和可可的香气在舌尖化开，确实非常美味。

“你怎么发现这里的？”肖战好奇地问。

王一博用小勺搅动着咖啡表面的焦糖拉花，声音平静：“养伤那段时间，不想总闷在家里，偶然路过，进来坐坐，觉得挺安静。”他顿了顿，抬眼看向肖战，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后来……周末有空的时候，会来这里帮忙打打下手，学学做咖啡。”

肖战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在这里打工？” 他完全没想到。

“嗯。”王一博点点头，耳根又有点泛红，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张叔人很好，知道我的情况，只让我做些简单的，比如洗洗杯子、招呼客人、学学基本的萃取。他说……就当是康复训练的一部分，活动活动手腕，也接触接触人。” 他低头看着自己握着咖啡杯的手，手腕上的护腕遮住了疤痕，“总不能……一直靠家里，或者……只靠你。”

最后那句话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肖战的心湖。他看着王一博低垂的眼睫，看着他握着咖啡杯、骨节分明的手，看着他努力想要独立、想要证明自己的样子，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骄傲和难以言喻的心疼。他伸出手，在桌子下面，轻轻握住了王一博放在膝盖上的左手。

王一博的手微微动了一下，随即反手握住了肖战的，掌心温热，带着薄茧的触感。两人在小小的咖啡桌下，十指紧扣。

“很棒。”肖战的声音很轻，却充满了肯定，眼神温柔而明亮，“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王一博抬起头，撞进肖战盛满笑意的眼眸里，那里面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支持。他紧绷的嘴角终于完全放松下来，露出一个清晰而温暖的、带着点少年气的笑容。夕阳的金辉落在他眼中，仿佛揉碎了星辰。

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咖啡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指尖的温度在掌心传递，以及彼此眼中清晰可见的、为对方感到骄傲的光芒。

离开“拾光角落”时，天边已染上瑰丽的紫红色晚霞。路灯次第亮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王一博依旧推着车，肖战走在他身边。晚风带着花香，吹拂着两人的发梢。

“对了，”肖战忽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拿出那本深蓝色的速写本，翻到最新的一页，递给王一博，“喏，给你的。”

王一博接过来，借着路灯的光线看去。画纸上不再是舞台上的他，也不是病床上的他，而是下午在图书馆窗边，戴着耳机、指尖轻敲桌面、沉浸在思考中的他。阳光勾勒着他专注的侧脸轮廓，神情沉静而柔和。画纸的右下角，还用清秀的字迹写了一行小字：“破土之声，春日序曲。”

王一博的脚步停了下来。他低头看着画，指尖轻轻拂过画纸上自己的轮廓，又落在那行小字上。路灯的光线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唇线微微颤抖了一下。

肖战有些紧张地看着他：“画的不好吗？还是……”

话音未落，王一博忽然抬起头，将速写本合上，紧紧攥在手里。下一秒，在肖战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他猛地伸手，一把扣住了肖战的手腕！

力道很大，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肖战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一愣：“一博？”

王一博没有回答，他拉着肖战，脚步飞快地拐进了旁边一条僻静无人的小巷。巷子里光线昏暗，只有远处路灯的一点余光勉强透进来。

“怎……”肖战刚开口，就被王一博用力地按在了冰凉粗糙的砖墙上！

后背抵着墙壁的触感让肖战瞬间清醒，也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了王一博此刻不同寻常的气息——不再是图书馆里的沉静，不再是咖啡馆里的温和，而是一种带着强烈压迫感的、灼热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咖啡香和他身上独有的清爽味道。

昏暗的光线下，王一博的眼神亮得惊人，像燃烧着两簇幽暗的火焰，直直地锁着肖战，里面翻涌着肖战从未见过的、浓烈到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情绪——有看到画时的震动，有被理解的悸动，还有一种压抑已久的、滚烫的渴望。

“肖战……”王一博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危险的磁性，呼吸灼热地喷洒在肖战的唇边。

肖战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破胸膛。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王一博，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侵略性，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被一种巨大的、同样灼热的期待感攫住。他清晰地记得互通心意时那个青涩却坚定的吻，而此刻王一博的眼神，比那时更加炽烈。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仰起头，迎上王一博灼热的目光，无声地给出了默许和邀请。

这个动作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引线。

王一博不再犹豫，猛地低下头，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力道，狠狠地吻上了肖战的唇！

这个吻不同于之前的试探和温柔。它充满了掠夺和占有的气息，滚烫、急切、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王一博的唇瓣带着微凉和咖啡的微苦，舌尖却炽热如火，霸道地撬开肖战的齿关，长驱直入，纠缠吮吸，仿佛要将他所有的呼吸和理智都攫取殆尽。

肖战被这狂风暴雨般的吻冲击得几乎站立不稳，后背紧紧抵着墙壁才勉强支撑。他被动地承受着，随即又热烈地回应着。双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了王一博的脖颈，指尖插入他后脑柔软的发丝间，将他拉得更近。唇舌交缠间，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细微水声。

昏暗的小巷里，空气仿佛都燃烧起来。粗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王一博的手紧紧箍着肖战的腰，力道大得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肖战则沉迷于这带着侵略性的、滚烫的亲密，感受着王一博激烈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物传递过来，与他自己的心跳同频共振。

这是一个宣告，一个占有，一个在伤痛过后、在彼此扶持中沉淀下来的、更加浓烈而滚烫的爱意的爆发。

直到肺部的空气被榨干，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额头相抵，彼此的呼吸依旧灼热地交织在一起。王一博的眼中火焰未熄，只是多了一丝满足后的慵懒和更深沉的温柔。肖战的脸颊绯红，嘴唇被吻得有些红肿，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笑意和一丝挑衅。

“画……画得好吗？”肖战喘息着，旧话重提，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和一丝得意。

王一博看着他被自己吻得嫣红的唇，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而危险：“好得……让人想把你锁起来，只能画给我一个人看。”

肖战轻笑出声，手指顽皮地戳了戳王一博紧实的胸膛：“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音未落，王一博的吻再次铺天盖地地落下。这一次，不再凶狠，却更加缠绵悱恻，带着无尽的眷恋和无声的誓言。

巷子外，城市的霓虹初上，车水马龙。而这条昏暗静谧的小巷深处，只有两颗年轻而滚烫的心，在暮色与喘息中，紧紧相贴，共同谱写着属于他们的、热烈而甜蜜的春日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