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亦放下手机，四肢摊开像只搁浅的海星，他看着天花板发呆，脑子里一片空白。
隔壁屋，秦知乐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又一圈，他皱了皱眉头，叹了一口气，这黏人精不来找他还真有些不习惯。
今天晚上还特意没锁门，这不闹笑话了嘛。
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他听见细微的拧门声，快速闭上眼睛装睡。
秦亦站在门前，推门的动作比呼吸还轻，进门后，他反手带上门，掌心贴着门板慢慢往回推，直到锁舌无声地卡入门框，连咔嗒的轻响都被他刻意压住。
他小心翼翼的来到床边，嘴里嘀咕着，“秦知乐，你睡着了吗？”
轻轻掀开被子，爬上床，轻得像猫儿踩过积雪。他蜷着身子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秦知乐的后颈，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那片皮肤。
“秦知乐.....”他小声轻唤道，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醒了什么，又像是期待着对方其实醒着。
秦知乐闭着眼没动，睫毛却在秦亦看不见的角度微微颤了颤。他感觉到身后的床垫微微下陷，熟悉的体温隔着衣料若有似无地透过来，让他藏在被子下的手指不自觉地蜷了蜷。
秦亦见他没有反应，悄悄往前蹭了蹭，额头几乎抵上秦知乐的肩胛骨。他的动作带着点试探，又带着点撒娇般的固执，像是非要确认什么似的，轻轻咕哝了一句，“秦知乐，我们是在谈恋爱吗？”
秦知乐愣了一下，眉头瞬间皱了起来，秦亦这小兔崽子又在跟他唱哪出啊？！
终于没忍住，秦知乐猛地转过身，手指狠狠掐住秦亦的脸颊，力道大得几乎要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留下红痕。他眉头紧锁，眼底翻涌着恼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带刺，“不是！”
秦亦被他捏得脸颊变形，嘴唇微微嘟起，却还不知死活地含糊嘟囔，“原来你没睡啊。”
秦知乐气得额角青筋直跳，手指又加了几分力，咬牙切齿道，“半夜爬床耍流氓！”
秦亦被他捏得眼泪汪汪，却还死皮赖脸地往前凑，鼻尖几乎蹭到秦知乐的鼻尖，呼吸交缠间小声嘀咕，“你生气了？我错了嘛，以后再也不问这么幼稚的问题了。”
秦知乐被他噎住，耳根瞬间烧了起来，手上力道一松，又羞又恼地别开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滚回你房间睡。”
秦亦得寸进尺，趁机一把搂住他的腰，整张脸埋进他颈窝里闷笑，开始糖衣炮弹攻击，“不嘛不嘛，最喜欢你了。你身上好香，抱着好舒服～”
他故意拖长音调，黏黏糊糊的哼唧，“我喜欢你。”
秦知乐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他故意放缓语调，指尖轻轻戳了戳秦亦的额头，“哦？有多喜欢？”
秦亦没想到秦知乐居然会反问他，立刻来劲儿了，眼睛亮得像是盛了星星，一把抓住秦知乐的手贴在自己心口，“这么——多！”
他夸张地张开双臂比划，差点一胳膊肘怼到秦知乐下巴，“比银河系还大！比太平洋还深！比——”
“停。”秦知乐打断他，板着一张脸，“说人话。”
秦亦眨了眨眼，突然收敛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他凑近秦知乐，鼻尖几乎相触，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喜欢到......你每次说滚的时候，我都听成过来。”
“胡说八道。”秦知乐喉结滚动，声音却哑了几分。
秦亦埋头在他胸前蹭了蹭，眼睛里盛着细碎的光，“明明舍不得凶我，还非要板着脸。”
秦知乐呼吸一滞，心跳突然漏了半拍。他别过脸轻咳一声，故作嫌弃，“肉麻！”
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嘴角上翘的弧度却压不住。
秦亦得逞的将他搂的更紧，咧着嘴角笑了笑，声音软了下来，“你啥时候去工作啊？这几天我都不能陪你， 学校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公司那边还有个项目我得争取。”
“再过两天。”秦知乐眯着眼，困得打了一个哈欠，“怎么，我才回来两天就想赶我走了？”
“不是的，不是的。我是想着没时间陪你，你一个人在家会很无聊。”秦亦解释道，他的嘴唇轻轻蹭过秦知乐后颈，“你在家会想我吗？”
“会吧.....”
........
房间里一瞬间安静了，只有浅浅均匀的呼吸声，秦亦嘟了嘟嘴，“睡着了？”
今天晚上秦亦异常的乖巧，没有在背后搞小动作，搂着秦知乐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秦亦就跟着秦怀江去了公司。
他手里拿着方案，站在会议室门前，别别扭扭的扯了扯领带，深灰色西装确实衬得身形修长，但束缚感让他浑身不自在。
要不是今天要进行方案汇报他才不会穿成这样。但一想到以后要，接管公司西装革履这种穿搭绝对是必备的！
秦亦推开门的手微微一顿，指节在门把上收紧。会议桌尽头坐着的青年正低头翻阅文件。
嗯？秦亦在心里疑惑道，这不是监考官嘛，他怎么在这里？
青年似乎察觉到视线，缓缓抬眸。
四目相对的瞬间，那犀利眼睛微微眯起，像是认出了他，又像是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他站起身，走向秦亦，面带微笑的伸出右手，“小秦总好，我是封控部的温云昭，以后请多多关照。”
秦亦愣了一下，扯着嘴角笑了笑，伸出手，“你好。”
王镐和岑海一前一后踱进会议室，两人目光在空气中短暂交汇，嘴角勾起如出一辙的弧度。献殷勤的来到秦亦身旁，手搭在他肩上，“小秦总对今天的项目汇报，有把握吗？”
秦亦抿嘴笑了笑，淡然自若道，“十分把握，岑主管就等着看吧。”
话音落下，岑海的脸色微微发生了一丝变化，但嘴角还挂着得体的微笑，“好，期待小秦总拿下东南亚项目。”嘴里说着祝福的话，可那不屑的眼神却从眼底一闪而过。他拍了拍秦亦的肩，力道不轻不重，却莫名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
秦亦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让岑海的手从自己肩上滑落。他唇角仍挂着淡笑，眼神却冷了下来，语气平静却暗含锋芒，“岑主管这么关心我，不如待会儿帮我记一下董事们的提问？毕竟........”他微微倾身，压低声音，“你上次汇报时，好像漏掉了最关键的风险评估。”
岑海的笑容瞬间僵住，眼底闪过一丝阴翳。他正要开口，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秦怀江迈步而入，全场立刻安静下来。
“人都到齐了？开始吧。”秦怀江扫视一圈，目光在秦亦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落向主位。
林一燃站在他身侧，将第一份方案搁置他身前，“这份是岑主管的。”
“好。岑主管从你开始。”秦怀江嘴角勾起似有似无的弧度，眸光犀利的看向岑海。
岑海整了整领带，站起身时下颌微抬，眼底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他点击遥控器，投影幕布亮起一份制作精良的PPT，连每页过渡动画都设计得恰到好处。
“东南亚市场的突破口，在于快速抢占低端产业链。”他语速流畅，手指在关键数据上圈点，“我们只要压价15%，就能挤掉当地三家竞争对手。”
秦怀江忽然抬手打断，眉头微微蹙起，“你计算过当地最低工资标准上调后的成本吗？”
岑海笑容一滞，“这个......”
“还有。”秦怀江用钢笔尖点了点报表某处，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秦亦身上，“你说，他方案哪里有问题。”
秦亦捏着签字笔的微微收紧，突然被call，他有些懵逼。还是硬着头皮拿着激光笔，在投影出的方案文字上饶了一圈，“关税减免政策，上周已经被东盟否决了。”
“用过期的数据做方案，到时候就不是利润问题而是罚金问题了。”
会议室空气瞬间凝固。岑海额角渗出细汗，投影仪蓝光将他僵硬的影子投在墙上。
王镐在一旁目睹全程，嘴角的讥笑收敛了几分，若有所思地看了秦亦一眼。
“下一个。”秦怀江将岑海的方案直接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林一燃又接着把手中的方案递给了他。
秦怀江翻开方案的第一页，指尖突然顿住。
纸张上的数据排版干净利落，市场分析图表精准到小数点后两位，甚至连装订边距都分毫不差，这完全是他心目中想要的方案的样子，在抬眸看了一眼署名，“秦亦。”
他眉头微挑，不动声色地往后翻了几页，越看眼底的惊讶越藏不住。方案里不仅预判了东盟政策变动，还针对不同国家的劳工法做了差异化分析，最后甚至附上了竞争对手的实时报价对比表，这些数据，根本不是临时能凑出来的。
秦怀江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边缘，他抬头看向站在投影仪前的秦亦，哼笑了一声，“开始汇报吧。”秦怀江把方案轻轻放回桌面，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度。
秦亦深吸一口气，指尖在触控板上轻轻一划，投影幕布上的数据图表流畅切换。他的声音起初带着一丝紧绷，但很快就稳定下来，每个字的吐字都清晰有力。
“据最新市场调研数据显示...”他侧身指向幕布，激光笔的红点稳稳落在关键数据上，没有丝毫颤抖。
当谈到风险管控时，他下意识看向秦怀江，正对上对方镜片后犀利的目光。秦亦的语速突然加快了几分，将原本准备略过的应急预案也完整陈述出来，甚至临时补充了两个连方案里都没写到的突发情况应对措施。
温云昭突然举手提问，“这个资金周转周期是怎么测算的？”
秦亦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但回答没有丝毫迟疑，“参考了新加坡分公司的实际运营数据，具体算法在附录第三页。”他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精准调出相关页面投屏，”这里还对比了三种不同融资方案的时间成本。”
整个汇报过程中，他的后背始终挺得笔直，只有靠近的人才能看见他后颈处细密的汗珠，和偶尔无意识咬紧的牙关。当最后一页PPT定格在谢谢聆听四个字上时，秦亦才发觉自己的掌心早已湿透。
气氛一下变得沉重起来，秦怀江伸手推了一下眼眶，仔细端详着身前这份方案，嘴角勾起一抹欣赏的笑意，“在座的各位有什么建议尽管开口，我相信秦亦听了，会把方案修改得更好。”
会议室内一时陷入微妙的沉默。
坐在最后排的温云昭手里转着笔，他笔记本上记满了数字，全是秦亦刚刚那份方案里的。
他抬眸看向林一燃，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
秦亦像是嗅到八卦味的小狗，咻的抬起头，双眼瞪得溜圆，瞥了一眼温云昭，顺着他的视线眼神落在了林一燃身上。
秦亦抿嘴咽了咽口水，食指轻轻的挠了挠太阳穴，难道这两人有一腿？
秦怀江端起桌上的咖啡，轻抿了一口，“既然大家都没建议，那今天就先这样吧。”他站起身，双手抚平身前西装的褶皱，“项目方案就先定秦亦这一版吧。”
说完，他便离去。
会议室的玻璃门刚合上，空气就骤然活络起来。风控部的几个年轻主管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拍着秦亦的肩膀，“小秦总可以啊！这数据挖得比我们风控调研组还细！”
风控部的周总监慢悠悠地收拾着文件，突然把钢笔往秦亦面前一递，“年轻人有魄力是好事，这支笔送你，下次记得把贴现率算准点。还有啊，给你介绍一下小温，目前在跟进东南亚项目的资金，你们以后就是同事了，得好好相处啊。”说着，他双手放在两人肩上拍了拍。
岑海啪地合上笔记本电脑，冷笑声刚好能让半个会议室听见，不屑的踱步而出。他故意从秦亦身边擦过，“也就是运气好。”
王镐紧跟其后，“我们部门还有事等着我处理，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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