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绝不在乎！

高速行驶的指挥车内。

冰冷的合金车厢在引擎低吼中微微震颤，窗外是飞速倒退的、被霓虹与阴影切割的城市峡谷。

王一博正闭目靠在包裹性极强的黑色战术座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上冰冷的控制面板，试图复盘几小时前肖战离去的行踪轨迹，他是主动逃脱还是被人绑架？

突然！

“呃——！”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撕扯成两半的剧痛毫无征兆地从右手无名指处轰然爆发。

瞬间席卷全身。

那感觉不是来自皮肉，而是源自骨髓深处，沿着神经疯狂灼烧。

王一博身体猛地弹起，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座椅的安全带瞬间绷紧到极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左手死死攥住右手手腕，手背上青筋如怒龙般暴起。无名指上那道淡青色的蛇印，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般灼亮，皮肤下的淡金色纹路疯狂闪烁，剧痛深入灵魂。

同时，一股冰冷、粘稠、带着死亡腐朽气息的巨大恐慌感，如同从万丈冰渊倒灌而入的寒潮，瞬间将他淹没。

是肖战！

他快死了！

这感觉如此清晰，如此霸道，仿佛有一条无形的、染血的锁链，穿透了冰冷的车壁，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将他的心脏与遥远某处那个正在崩坏的灵魂死死捆在一起。

锁链的另一端正在被地狱的烈焰焚烧、扯断，而这一端的他，正被那毁灭的力量拖拽着，一同坠向无底的深渊。

“操！”王一博从剧痛的牙缝里挤出一声低吼，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睁开，里面是强行拖入死亡漩涡的滔天暴怒和一种被侵犯了生存领地的恐惧。

他不在乎他的生死！

他恨不得亲手拧断那骗子的脖子！

但他妈的不能让他现在死！这该死的锁链！这该死的共生！

“管家”王一博的声音因剧痛和暴怒而扭曲变形，对着车载通讯器嘶吼，每一个字都像砂纸摩擦着喉咙，“定位肖战！立刻！马上！给我他的位置！！”

“正在尝试连接目标电子颈圈信号……信号丢失！生命体征监测模块离线！载体生命体征微弱，生物电信号特征急速衰减！定位失败！重复，定位失败！”车载AI的光标在悬浮屏上疯狂闪烁，冰冷急促的合成音回应着。

“废物！！”王一博暴怒地一拳狠狠砸在面前坚固的合金控制台上。

沉闷的巨响在密闭车厢内回荡，指骨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混着淡金色的微光渗了出来，滴落在冰冷的金属表面，迅速凝结成诡异的暗金色冰晶。

那濒死的痛苦和恐慌感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如同潮水般一波强过一波地冲击着他的神经，拖拽着他的意识一同沉沦。额角渗出冰冷的汗珠，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紧贴在绷紧的肌肉上。

怎么办？

难道真要被这骗子拖着一起下地狱？！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找他算清一笔有一笔的帐！

疯狂而偏执的念头如同在绝望冻土上骤然燃起的毒焰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想起了肖战脸颊上那道渗着淡金色血液的伤口，那滴被他用特殊低温容器封存起来的、如同诅咒般的生命印记！那东西……就在放在随身的包里。

王一博的动作快得带出了残影！他粗暴地扯开背包的磁吸扣，手指因剧痛和急切而微微颤抖，在里面疯狂翻找。

冰冷的弹夹、加密通讯器、神经毒素抑制剂……被胡乱地拨开。

终于，一个只有指节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凝结着淡淡寒霜的圆柱形容器被他死死攥在手心。

容器冰冷刺骨，透过顶部的超强化玻璃视窗，能看到里面悬浮凝固着一小滴如同液态黄金般的血液——肖战的血！

没有一丝犹豫。

王一博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对生存本能的绝对渴求和被逼入绝境的疯狂，他右手闪电般探向座椅侧面的医疗急救槽，粗暴地抽出一支高压注射枪，左手拇指猛地弹开容器的密封阀。

“主人！警告！”急促的电子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尖锐，“强制注入高活性未知基因物质！目标区域为脑干神经束富集区！风险等级：毁灭性！强烈建议终止操作！启动镇静……”

“闭！嘴！”王一博从喉咙深处发出暴戾的咆哮，如同受伤离群的孤狼，离开狼群的狼会死，离开肖战的他，也会死！

他眼神凶狠得择人而噬，左手稳如磐石地将那滴凝固的金色血液精准地倒入注射枪的储液槽，右手食指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激发保险，将闪烁着寒光的合金针尖，狠狠对准了自己右侧太阳穴下方——一根正在皮肤下剧烈搏动的颞浅动脉。那是距离大脑核心最近的大血管之一。

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一股仿佛烧红的钢钎直接捅进脑髓并疯狂搅动的剧痛轰然炸开。

眼前的世界瞬间被撕碎。

刺目的白光、翻滚的猩红血海、尖锐到能刺穿耳膜的噪音狂潮……无数破碎的画面在识海中疯狂冲撞。

肖战在疗养舱中痛苦痉挛的脸、养母溺亡时抠抓排水沟的绝望手指、肖烈那张狞笑着令人作呕的胖脸……还有一股冰冷粘稠的、如同深海水压般令人窒息的濒死绝望感。

这感觉如此真实，如此痛苦，仿佛他自己正在被强酸溶解，被克隆体的铁手扼住咽喉！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耳中嗡鸣不止，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安全带深深勒进肩膀。牙龈被咬破，浓重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但他死死地、用尽毕生意志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像在狂暴的飓风中死死抓住唯一的缆绳。

他集中全部精神，在这片由肖战血液带来的、混乱而痛苦的感知风暴中，不顾一切地搜寻着那唯一的、微弱的、却代表着生路的信号——那源自基因锁链最深处的、濒死灵魂发出的最后的位置呼唤！

找到了！

在识海那片翻腾的血海与刺目白光交织的混沌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却如同风中残烛般顽强闪烁的淡金色光点，骤然亮起。它如同狂暴宇宙中唯一的坐标，如同沉没巨轮上最后的救生筏指示灯。位置信息如同滚烫的烙印，瞬间刻入他剧痛的神经。

“西区……工业废墟带……坐标：X-7，Y-19，Z-负3……废弃的青慧第七实验室底层……”王一博从被鲜血染红的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这串沾着血腥味的位置信息，声音嘶哑破碎得如同破旧风箱。

眼前一黑，身体猛地向前栽去，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控制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太阳穴被注射的地方，一个青紫色的鼓包狰狞地隆起，皮肤下几缕淡金色的细丝如同活物般急速蔓延了半寸，随即如同耗尽了能量般隐没下去，只留下皮下血管异常凸起的可怕痕迹。

暴怒如同压抑千年的火山岩浆，在他血管里疯狂奔涌！

绝对不是因为肖战正在遭受的痛苦，而是因为这该死的、被强加的“同生共死”！

因为这深入骨髓的、不得不去拯救某个人的、践踏他所有骄傲的极致屈辱！

“管家！”王一博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毁灭一切的暴戾，声音嘶哑得如同恶鬼低语，“更改目的地！目标：西区工业废墟带，方舟第七实验室坐标！给我接‘保罗特’机甲通讯频道！”

他狠狠抹去嘴角的血迹，布满青筋的手死死抓住方向盘，对着通讯器发出炸雷般的咆哮，声音穿透车体，仿佛要将这钢铁猛兽也点燃：

“最高权限指令：解除‘保罗特’所有火力限制！随时待命，给我把挡在前面的所有东西——夷！为！平！地！”

指挥车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狂暴咆哮，如同被激怒的钢铁巨兽，在刺耳的轮胎摩擦声中猛地甩尾变道，撕裂夜幕，朝着西区那片被死亡和绝望笼罩的废墟亡命狂飙。

……

阴暗、散发着浓重机油和血腥味的维修管道深处。

肖战蜷缩在一个冰冷的、布满油污的角落，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脊椎深处撕裂般的剧痛，淡金色的基因液混合血液从手臂和脸颊的伤口不断渗出。

他身上的营养液早已被灰尘和油污浸透，狼狈不堪。外面追兵的脚步声和粗暴的搜索声越来越近，如同死神的丧钟。

他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矢车菊蓝的瞳孔在黑暗中因剧痛和绝望而放大，只剩下最后一丝不甘的微光。

突然！

头顶的管道盖板被一股巨力猛地掀开！

刺目的手电强光如同利剑，狠狠刺入肖战因长时间黑暗而敏感的眼中。

一张毫无表情、与肖战有着七八分相似、眼神却空洞如同玻璃珠的克隆体的脸，出现在洞口。它带着合成材料质感的手，如同铁钳般，精准地不容抗拒地伸了下来，狠狠钳住肖战的脖颈。

“目标A-1005，捕获。”冰冷的合成音毫无波澜地宣告。

作者说